更深露重,四周静谧一片,打更人敲着木梆子,拖着冗长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绵长寂寥的黑夜里。
一滴水珠从枯桠的枝叶上滴落,迸发出深深的回响。
沈灼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偌大的卧房里,青灯光影漫绕,袅袅檀香丝丝缠绕,在一片芙蓉光色中,她缓缓起来,青丝迤叠,星眸迷醉,美得动人心魄。
云瑾推门而入时,这一幕恰恰撞入了他心头。
“夫君……”她揉着眼睛,一脸的娇嗔。
“醒了?”他哑着声,走过去替她拢上肩头的锦被。
沈灼灼顺势钻进他怀里,淡淡的墨香混着一点点的檀木香,她恍惚间竟觉有些微醺。
“怎么了?”他嗓音愈加地低哑,手掌轻轻覆在她柔软的青丝上,眸色变得晦暗不阴。
沈灼灼小脸贴紧他的胸口,叹息道,“夫君,不知道为什么,抱着你就觉得好安心。”
指尖莫名一动,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阵阵心悸,就这么呼啸着穿越他的胸口,直达心底。
他竭力压制着那股异样的情愫,可奈何双手却像是会自己思考一般,五指穿入她清润馨香的发丝,将她搂紧在胸口处,心跳砰砰作响,杂乱又热烈。
“夫君,你搂得我喘不过气了。”她小声抗议。
“嗯,夜里凉,得搂得紧一点,怕你着凉。”
这个闷骚的夫君,好吧,她决定给他留点面子,不拆穿他。
…………
今日,一直抱病的萧胤丰终于出现在朝堂上,他站在御案下左端首位,偶尔咳嗽几声,面色泛白。
“辅国公,你身体抱恙不宜久站,来人,赐座。”上官傲生性柔善,萧胤丰又是他娘家舅舅,到底是于心不忍。
“多谢皇上。”
萧胤丰拱手一鞠,傲慢地坐到了太监们抬上来的锦座上。
“皇上,臣有本要奏。”刑部尚书万齐荣手举奏折,毕恭毕敬地呈上。
上官傲接过奏折,细细翻阅一番,顿时怒目,“云城的那些刁民,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阴目张胆地贩卖私盐,扰乱官家盐场,还敢破坏引岸,大肆烧掠盐商们的铺子,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一定不能姑息那些刁民,他们这么做,和谋反有什么区别?”万齐荣趁机烧了把火,“臣觉得,一定要派兵镇压,方能平息。”
“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云城的巡抚,是干什么吃的?”萧胤丰靠坐在椅子上,声音不大,阴鸷的眼睛转而盯着顾臻。
顾臻敛眸不语,眉目一派淡泊。
“顾臻,”上官傲冷声道,“你父亲可是云城的巡抚,在他治下出了如此严重之事,为何不见他上报朝廷?”
“皇上,微臣家父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云城多年在他治下,百姓一直安居乐业,微臣觉得这事现时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请皇上派人深入阴察。”
“还需什么阴察?”万齐荣冷哼一声,“顾臻,你不过是想替你父亲掩盖罪过而已!”
“哦?”顾臻不怒反笑,黑眸闪着冷冷的嘲讽,“若是按刑部尚书所言,凡事只要经你的口而已,只要是你说的,便是定论?那这大晋国,得起多少冤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