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时无话,饭罢,柳倾城辞别周夫人,莫寒送她至府门之外。本欲再送她一程,柳倾城却道:“寒公子,你不用送我了,时下贵府居危,公子还是不要离开为好。”
莫寒道:“那柳姑娘一个人可要小心。”
又朝旁边的张管家道:“你去备一顶轿子送柳姑娘回斋。”
柳倾城道:“不用了公子,倾城一个人走走也没事,倾城告辞。”
说完这一句,柳倾城立即转身往远处走去。
莫寒望着她的背影,就这么痴痴地望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一片柳木之中。
片刻后,莫寒指着前方的柳木林道:“张管家,你带些人,将前面的柳树尽数砍掉。”
张管家不明所以,问道:“这是何故?”
莫寒望着前方,流下一滴泪,道:“因为它挡住了倾城的背影。”
.....
这一日很快过去了,莫寒晚上让下人备了一壶酒,送进他房里。
倒上一盏,送入口中,莫寒向来很少饮酒,今日却想起要小酌几口。
夜深人静,莫寒倚在窗边,瞧着窗外的一轮明月,神思恍惚。
他回记起初来京城,到现在的每时每刻,感概万千,这几个月历经太多。直到现在,他的脑中都还是柳倾城的倩影。
明明那晚在后湖巷居楼之内,二人情投意合,却不料转瞬间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到了如今,莫寒虽不知柳倾城何以对他这般冷淡,丝毫不顾昔日之情,但总归是物是人非,原该如此。
这一夜,太漫长。
次日,莫云天回到将军府,召见莫寒,还有冷厥一同聚于书房。
二人各寻座位坐下,莫云天道:“此次陛下虽是逃过一劫,但那江湖贼匪仍在潜逃,全城搜捕,却还是没能将其找到。”
冷厥道:“侯爷不必着急,眼下还只搜一日,反正那伙贼人出不了城,必是还在这京城之内了。在下建议侯爷从回雁楼和醉生楼两处酒楼查起,因为那三名贼匪一直与那些江湖人颇有接触,想必犯事后,还会与他们有所交集。”
莫云天道:“你说得不错,本候现已派人盯住那帮江湖人,只要那三名贼匪一出现,必定逃不过本候的天罗地网!”
冷厥道:“如此甚好,侯爷,擎天谷抓捕到案的那些人该怎么处置?”
莫云天道:“那是你们七雀门所擒,当然交由你们处置了。”
冷厥道:“其他人倒还好,只是....”
莫云天疑道:“只是什么?”
冷厥道:“只是三公子是将军府的人,在下想还是交给侯爷为好。”
莫云天拍桌子大怒道:“这个逆子!竟然助纣为虐!”
冷厥道:“侯爷息怒,三公子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受人蛊惑。只要他诚心悔改,则必定可以悬崖勒马的。”
莫云天看莫寒不发一句,便朝他道:“寒儿,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莫寒只因昨夜饮酒,又深晚才寐,眼下又有些困倦。外加柳倾城的事,而且莫云天回府后丝毫不关心母亲,因此他意志消沉,少言寡语。
莫云天突发言语问他,他也只好回说:“父亲恕罪,孩儿有些疲累。”
莫云天道:“听府里的下人说,你母亲遭歹人行刺,你母亲没事吧。”
莫寒道:“父亲放心,母亲没事。”
莫云天道:“那就好,你也来说说,你三哥这事该怎么处理?”
莫寒道:“孩儿觉得冷副使说得对,三哥这回是受人唆使,而且虽说他误入歧途,但也是助我们抓捕要犯的关键所在。坦白来说,他也算帮了我们。故孩儿恳求父亲予以宽恕,从轻发落。”
莫云天叹道:“如果他肯不再受那个妖女迷惑,本侯倒是可以饶他。但瞧他这副模样,本侯实在不能保证他真的能想通一切。”
莫寒道:“父亲不如就将此事交于孩儿,孩儿前去说服三哥,毕竟是一家骨肉浓于血,三哥不会那么绝情的。”
莫云天道:“好吧,过几日你再去好了。你这回立了大功,等圣上醒来,必定会重重奖赏你。为父有意要引荐你去七雀门,不知你意下如何?”
莫寒一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是多想入七雀门,因为七雀门专管抓捕大恶大贼。而自己虽然也努力这一阵子,该抓的都已经抓了。
四大恶贼,千面郎君吕秋蓉,包括现在的迎湘馆高婉,应该说地下诡灭一族元气大伤。
如若自己加入七雀门,或许这一辈子就会受他们的管制,而自己并不愿如此。此时自己心神低落,却哪还有斗志继续查案。
莫云天见他久不作答,正要问他。冷厥忽然插嘴道:“我想寒公子这几日操劳过尤,定是累了不少。且让寒公子好生歇息几日,此事日后再议也不迟。”
莫云天道:“好吧,寒儿,你就好生休息,过几日为父带你去见圣上。”
三人叙事已毕,莫寒走了出来,冷厥跟在他后面,朝他说道:“寒公子,以你的身手与见识,外加救了陛下一命,必能入得七雀门。刚刚你又为何要拒绝侯爷?”
莫寒叹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是不愿意,我只是还没想好。”
冷厥道:“此次地下毁灭虽是大受折损,但擎天谷传来的消息说,很难撬开他们一个个的嘴,看来幕后主手还是没被挖出,我们后面还要多加防范。”
莫寒道:“你说的不错,不过他们受此重创,想来一时之间也不敢再掀什么风浪了。”
冷厥道:“你可知你刚刚说的要去说服三公子,其言外之意是愿意加入我七雀门的,所以侯爷才会想到先让你入七雀门,再允许你同我一道进谷。”
莫寒疑道:“这是何意?”
冷厥道:“因为如若不是我七雀门的人,不论是谁,就算是侯爷也是不能擅自进入擎天谷的。”
莫寒恍悟,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父亲会如此说。”
冷厥道:“好吧,我不和你多说了,你就先留在府里吧。”
他讲完就翻身走了。
莫寒杵在原地驻留很久,方才走开。
金陵之西,一派天皇宫殿,雄雄伫立。正可谓炎炎烈日照乾坤,皇城映阳显贵风,士子隔挡在宫外,不识墙内有真龙。
皇宫之内,此时也是忙上忙下一片乱象。正阳殿御书房,龙榻躺真龙,凤鸾在旁忧。
梁帝已然昏睡三日四夜,张太医曾说梁帝少则三日,多则十日必醒。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朝政不能就此荒废。
于是便由刘皇后主张,让大皇子萧允先替梁帝治理国政几日。
但即便如此,不论是皇太后,刘皇后,陶贵妃,还是各位妃子都是泣不成声,忧伤成疾。
不知不觉中,天已昏黑。皇后为梁帝擦拭额头微汗,又令宫女取来盆盂为梁帝洗漱。
这时,梁帝忽然惊醒,口内却是念着“璃儿”二字。
众人大喜,忙去请太医前来,张太医火速赶至,来至龙榻前跪下,为梁帝把脉。
朝梁帝喜道:“恭喜陛下,您已大好,之后只需静心调养,必能痊愈。”
众妃子都极为高兴,都一同跪下称贺。
而梁帝却是置之不理,此时他心情复杂,不愿多说。让她们平身过后,再喝几味药,便自行安睡了。
竖日,梁帝躺在龙榻,自也没上早朝,只是要召见上骏侯莫云天。
老监得命,亲自去上骏府传圣谕。莫云天接谕,又靠近老监悄悄地道:“陛下传本侯何事呀。”
老监道:“陛下只让侯爷进宫,其他的老奴也不知。”
莫云天道:“我可否带犬子莫寒进宫一同拜见陛下?”
老监道:“陛下只让侯爷进宫参拜,侯爷何故要带贵公子进宫?”
莫云天道:“此次是犬子救了陛下一命,本侯想陛下定会召见他的。”
老监道:“原来如此,那也最好等陛下传命召见,贵公子方可进宫的呀。”
莫云天道:“我猜陛下此番召本侯前去,定是询问救陛下的是为何人。本侯一开口,陛下还是会召见犬子的。你不妨带我与犬子一同进宫,这样省得你又来跑一次,岂不是多此一举,还害得公公费了这么多脚力。”
老监喜道:“侯爷说得真对,老奴怎么就没想到呢?”
莫云天道:“那正好,咱们就快些走吧。”
老监阻断他道:“纵然侯爷这般,老奴还是要遵从皇命,侯爷还是不要再多次一举了,随老奴走吧。”
莫云天白着眼看他,小声嘀咕道:“真是个死脑筋!”
老监回过头来疑道:“侯爷说什么?”
莫云天笑道:“本侯说...公公真是一位忠仆,陛下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怪不得这全皇宫的太监,就都以公公为尊呢。”
老监笑道:“那可不!着大内总管可不是白白叫出来的。”
于是这莫云天就随老监一同进宫,到了御书房,莫云天当即跪下参拜道:“陛下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帝道:“免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