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梁朝莫云天道:“还请侯爷下令,命这些人撤走。”
莫云天瞥眼至白瞿,白瞿会意,但仍旧心有不甘,只在犹豫之中。白燕生在后低声道:“父亲,如她所愿吧。现在侯爷为大,我们不可犯险。”
白瞿长叹一口气,举手一挥,众甲士得令后退,让开道口。
吕文梁以及张丙陆悠悠莫云天四人下阶走了出去。
然白瞿哪肯干休,且莫云天素来威望甚高。众甲士也不忍他落入贼人之手,纷纷拿刀跟在其后,不肯离去。
吕文梁见甲士不走,心有余悸。忙朝莫云天道:“侯爷,还不令他们撤了!”
莫云天笑道:“他们是担心本侯的安危,因而紧紧跟随。本侯深为感动,却不愿下令。”
张丙将长剑逼进莫云天咽喉处,白燕生瞧到后忙大叫:“不可!有话好说!”
吕文梁低喝道:“若要保全你家侯爷,就令他们撤军!”
莫云天道:“吕少侠,我想你也知道,先前是碍于庄先生,本侯才步步忍让。如今却没的好顾及的,本侯岂能放尔等反贼离去!”
便叫:“众军听令,誓捉反贼,不得有误!”
众甲士齐声喝道:“是!是!是!”
喝声刚强有力,有如坚石。
张丙怒道:“莫云天,你不要命啦!信不信我立马宰了你!”
说着剑身已割到莫云天脖子处,抹出了淡淡浅痕。众甲士见如此,亦不敢轻易往前,只是一个个皆怒目而视,一副不放人走的样子。
陆悠悠怕张丙易冲动坏事,便朝朝他说道:“你不杀他尚有用处,杀了他我们也不得保全。”
张丙道:“我什么不知道!用你来说?”
又朝剑前莫云天道:“不过你这老家伙若是惹急了我,大家鱼死网破倒未为不可!”
白瞿涨红了脸道:“你敢!信不信我剁碎了你!有本事个顶个的单挑,挟持累及侯爷算什么本事!”
吕文梁道:“白统领,你现在跟我讲这些江湖规矩,我看你们没一个配说的。”
白燕生道:“好了,我们各让一步好吧。你们可以离开,但我们的人也不会撤退,当然在确保侯爷无恙之前,我等自然对三位秋毫无犯。”
吕文梁冷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便叫张丙陆悠悠一起走,二人会意,遂同吕文梁远离药香楼行走。
张丙边走边说道:“咱们手里有人,怕什么!直接叫他们不许跟过来!”
莫云天道:“恐怕是不能的。”
张丙吼道:“你个老贼,闭嘴吧你!”
吕文梁道:“侯爷放心,我们是江湖人,自然有我们江湖人的法子。”
三人续自前走,甲士皆不里去,紧紧跟随至后。那白瞿亦不断喊言,命那三人将莫云天放了。
然不是张丙恶语相向,就是吕文梁冷眼冷嘲。双方一直这么僵持着。
不过令人怪异的是,那三人不往书斋外逃,却往另一方向走去。被押着的莫云天也不得解,只便笑言试探道:“三位何以不往外,反走内?”
吕文梁冷道:“殊不知书斋之外亦不得安生,不如不出为佳。”
莫云天道:“可你在这里头,更是毫无生机可言。”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悠悠突道:“这就不劳侯爷操心了。”
白瞿也是但有,正不知所措之时,却见那三人忽然腾空而起,带着莫云天于夜空内长行。白瞿忙道:“不好!他们要逃!快拦住他们!”
众甲士得令,忙奔向前去。却不料那三人脚力飞快,根本追之不及。白瞿忙叫:“快些放箭!”
白燕生急道:“万一射着侯爷怎办!”
白瞿也觉不可,稍加犹豫,却见那三人已走远。便急得跺脚,白燕生忙安慰道:“父亲莫急,整个书斋丢失我们的人,他们根本走不脱。迟早都要被捕的!”
白瞿道:“若是没有侯爷为质,那倒好说。如今这样骑虎难下,真是窝囊得紧!”
说着已命甲士跟上前去,又令人传命:“书斋内许进不许出,全军沿斋墙排开,尤其谨慎翻墙贼人,若有发现立即拿下并来报于自己。”
众人领命而去,由此将书斋围得似铁桶一般滴水不漏,白瞿自行领军捉拿。
却说哪三个江湖人飞奔而走,原来是早有道理。那吕文梁深知书斋门口必有重兵,又曾受高人指点,当初来这紫麟书斋便已有计议。
那高人指路,令这三人去药香楼避难。且以庄恕老母为挟,准这三人在此安生。张丙与陆悠悠都十分欢喜不尽,毕竟东躲西藏多有不便,且杀身之祸就在眼前。由此自以为得个所在。
但吕文梁却是更为精明一些,心知这虽可暂避水火,解燃眉之急。但终非了局。于是便向高人问路,那高人便笑道:“吕少侠虑得极是,然必有曝露的一日。那时此楼不可住人,三位可放心往假山去,那里自会有人接应。”
三人皆不解,张丙急着问道:“这假山是何宝地么?我等进假山又能如何?”
高人笑而不语,只道:“到时诸位自可知晓。”
于是骤然离去。三人还是不解。到了如今,在这慢慢长夜之中,吕文梁想起高人所言,便向他二人示意。张丙起先并未反应过来,一脸困惑之状。那陆悠悠便推他并猛使眼色,张丙才自明了。
莫云天被他挟持着,见他三人面面相觑,倒似心有灵犀一般都不言语。
莫云天也猜不透,只是问了又问。那吕文梁只道:“侯爷莫急,马上自然见分晓。”
莫云天瞧他们三人带着自己往假山方向行去,心中已揣度出七八分,却只笑着说:“三位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前者本侯早已派探子查此假山,里面并无出路。进则必困,唯有死路一条。三位若不信,大可试上一试。”
三人闻听此言都惊疑不定,又是那张丙当先叫出:“原来那人竟是哄我们的!我看还是别去好了。”
陆悠悠道:“都走到这里了,你再发牢骚还有什么用!后面都是追兵,难不成回去被捉呀!”
吕文梁心细如丝,当即看出要害处,遂朝莫云天问道:“侯爷何以要这般细查这假山,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么?”
莫云天道:“原来你们不知?这里曾涉及到一桩盗窃赈灾金的悬案!我等追查数月,对此处早已是勘伏日久。且十分熟悉这里,三位还是听本侯一言,休做无用之挣,赶紧束手为是。”
张丙怒道:“哼!我张丙就算死,也不要落到你们的手里,此乃奇耻大辱,却何以面对先师!”
吕文梁冷道:“不到最后一刻,侯爷怎知该鹿死谁手呢?”
陆悠悠指着张丙道:“本姑娘虽与这厮素来不和,但相比之下,我与朝廷当不共戴天,岂可甘做鱼肉?”
莫云天笑而不语,四人共奔假山而去。到得内处,只见黑漆漆一片,点缀着微微月光,待显静谧怡人。
然四人哪顾赏景,辗转多处乱走,自大道走偏道,又自偏道回大道。
踩踏在琉石子路上,除却莫云天外,吕陆张都是忙做慌脚鸡,不知归云路。
那张丙架剑指着莫云天怒道:”老东西,快些告知入口在哪!不然要你好看。”
莫云天笑道:“尔等不是已经进入这假山了么?本侯倒怪的是,是何人教你们这样的做。”
吕文梁道:“侯爷凭何认为是有人授意我们如此的?”
莫云天笑道:“你们三人初次进京,不论如何也不会对这假山情有独钟,且这逃亡大计,事关生死。叫人怎么不生疑!”
陆悠悠托掌抱拳道:“侯爷神机妙算,我们三人的确受高人所指。眼下还望侯爷给条生路。”
张丙道:“你还求他?他巴不得我们困死在这里面呢。”
吕文梁道:“这假山之路,虽说曲折多弯。但外面的人也未必能逮的住我们!”
莫云天道:“他们何需如此,只要牢牢地守在外头,你们几位迟早落网。届时断水断粮了,你们难不成想耗死在内?”
张丙道:“要是真到那个时候,爷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老东西,不说你也该知道是谁了吧。”
吕文梁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当真走投无路了。”
三人垂头丧气,莫云天又百般劝说。怎奈三人意志坚定,不愿受缚。
但脚步未停,还在继续走着。只是绕来绕去,却是绕到了假山之口。
张丙不耐烦道:“不如就杀将出去,他们若敢来拿,爷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吕文梁眉头紧皱,沉吟片刻,笃定着道:“不,还是进假山。”
张丙疑道:“为何?这里头并无生机呀。”
吕文梁道:“与其出去拼杀,不如藏伏在内,以逸待劳。这里面的地形错综复杂,他们就是想找着咱们也得费好大一番功夫。且这里路窄林茂,最适合伏兵。咱们这样的武功,他们不过兵甲刀剑,焉能拿得住咱们。”
陆悠悠喜道:“吕大哥此计甚妙,合该如此。”
张丙抓耳挠腮道:“说了这一车子的话,俺都没怎么听明白。龟缩在里头,躲躲藏藏的甚是费事。不如真刀真枪地出去大干一场来得爽快!”
陆悠悠骂道:“你个莽夫蠢货,只知道打来打去。若都依你,怎么还这样逃来逃去的?不妨直接打进皇宫,与那上万御林军开战不是更痛快?”
张丙道:“正该如此,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然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
陆悠悠没奈何,只摇头道:“你去报仇抱怨吧,我与吕大哥可是要进去的,告辞不见!”
说完赌气进入假山,吕文梁也跟着进去。张丙押着莫云天,莫云天回头望着他道:“张少侠,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你得履行前言,出去为好。”
张丙啐道:“好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
说着仍旧押他进山了。莫云天倒像个玩偶,被他拎之即来,拎之即去。
速速赶上吕文梁与陆悠悠,吕文梁见他来了,只憋着笑。陆悠悠亦是微抿嘴唇,也似有癫笑之态。
那张丙没好气,道:“我是怕你们势单力弱,况且这老货还得押着,况且一个人杀出去也没趣儿。”
走在前头的陆悠悠背着身子道:“你别况且了,越说越多余。”
张丙哽道:“你...”
一时语滞,又不知道以哪句回她。只眉眼倒竖,生着闷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