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得停下刀来,天孤天芒也止住步,高婉吕秋蓉左居天寿分立两旁。唯有天煞不甘心,只喊着道:“停什么手!杀呀!”
便拿着他的大钢刀向莫放挥砍,天芒却喝令:“住手!”
天煞素来只听天芒一人之语,也只得止住。那左居道:“莫公子有何见教?”
莫放道:“各位勿要多动干戈,只要歇上片刻,自然皆见分晓!”
天煞骂道:“呸!去你娘的!哪那么多废话,歇什么歇!快刀斩乱麻,真刀真枪痛快着来!”
莫放道:“二爷休得动怒!凡事都要讲明方可动手不迟。”
天煞道:“这不是明摆着嘛!你这个叛徒,如今助着这些杂碎,还敢来教训爷!”
莫放不理睬天煞,只面向天芒笑道:“尔等不是一直疑惑何人饭中送钥么?就让在下给出答复吧!”
天煞忙道:“我管你谁呢!本二爷如今只想杀你!”
又见莫放竟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只大怒着要提刀挥砍。直被天芒喝止,那天芒朝莫放道:“公子该不会是想说,是鹿元生吧!”
左居道:“对了,倒没见着鹿谷主,不知哪里去了?”
有狱卫喝道:“我家谷主去了京城,并不在谷中!但有莫公子坐镇,你们也休想逃!”
天煞恨道:“你个小崽子,竟轮到你扯话了!”
说毕由要拿刀来砍,只被天孤阻断,只说:“我说老二,你这大刀竟如此地饥渴难耐?等会子多少不够你砍的,这会子搅什么局!”
天煞正要回口,但见天芒面色极差,便不敢多话。那天芒朝莫放道:“鹿谷主既已出去,想必暗中相助之人便是你莫放莫公子喽?”
众狱卫忙不答应,皆怒喊道:“贼子休要胡唚乱嚼!且快快受死吧!”
说毕便要上前,然莫放却命:“慢着!不可!”
众狱卫只得作罢。莫放朝天芒道:“贼星如何却断定是我呢?”
天芒笑道:“我本以为是鹿元生,只因他是一谷之主,那坛牢之门可不是任何一位小小的狱卫能够打得开的。就算是你莫放,本不属此处,当为客居暂住,只怕也不能吧。若说你二人合力为之也不必说。你家小卒却说鹿元生不在谷中,那敢问这谷中现由谁做主。不用猜,只有你莫放一人,故而本星断定,是你无误!”
莫放大笑道:“果然不愧为四大贼星之首,本公子佩服。”
天孤急道:“闲话休扯!到底是怎么着?你既知道,纵然不是你,想必也脱不了干系!只供出此人,也好大家明白!”
莫放道:“天孤老兄莫急呀,只要在稍候片刻,那人自然原形毕露,届时再做它论也无不可呀。”
吕秋蓉忙道:“费什么话!既不是你的话,那我等必先杀你!”
莫放看着她道:“吕姑娘念及旧日之情,也不该如此绝情吧。”
吕秋蓉冷笑道:“哼!你还好意思说。难道不是你将我诱至假山,害得我左大哥也入了牢狱之中的?什么昔日之情!我与你之前从来就没有“情”字可言!”
莫放叹道:“姑娘好绝情,难道不知那晚与我在我府中那般郎情妾意,其中详节,本公子也不便说了。纵然没有情字可言,但肌肤之亲却当如何?”
莫放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出此话,自是月余前吕秋蓉在上骏府内与莫放那般蜜里调油,二人还未有同房之名,却已算有了同房之实。
吕秋蓉只羞得满脸通红,看向左居急道:“左大哥,你千万休信他!他不过欲使离间计!让蓉儿先刺了他为是!”
说毕就挺剑刺来,左居忙叫住道:“此时不忙如此,你与他究竟如何我不想分争,只是你也不急在这一时,把话说清楚了再动手也不迟!莫公子,你还是说说那个暗中相助之人到底是何人吧。”
此时的左居,面对莫放之语,竟然平静如水,丝毫不为所动。这却令吕秋蓉十分惊诧,她本以为左居即便不生气,也该究问几言,然结果却大出所料。不禁心如刀绞,泪眼婆娑。
左居却丝毫不觉,很是急切地等候着莫放的答复,莫放却瞧出了吕秋蓉面带苦涩,眼含泪珠。虽是心中不忍,却不十分点破。只笑着道:“在下所说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左居惊道:“莫非竟是你?”
莫放点头道:“确是本公子无疑。”
众人皆惊,那狱卫们纷纷膛目结舌,一致望向莫放,口不能言。莫放见他们如此,仍是从容不迫,只道:“我有一言,诸位静听。常言先拒外敌后安境内,此时此刻,我京都外围,北向有虎狼之师,抗击赤奴。我们却在这自相残杀,窝里斗法。岂非不智不仁不忠?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诸位都是绝顶高手,值此存亡之秋,何以不戮力同心,共渡危难?”
众狱卫听得云里雾里,你望我我望他,不知所云。天煞只不耐烦道:“谁同你这厮讲什么狗屁道理!你若真是内应,便杀来这些狱兵!以表忠心!”
莫放道:“什么是忠?对你们诡灭族忠心,还是应该对大梁忠心?你们不过区区盗匪,为偷赈灾金不计手段。北境难保,百姓蒙难?”
高婉笑道:“难不成莫公子要在此高举义旗,打算做什么?要我们听命于你,然后同你北上抗敌不成!”
莫放道:“为何不能如此?你且看京城之内的局势如今动荡不安。可知为何?我猜不是你们诡灭族所为吧。”
天芒道:“我等都在谷内,自然非我们所为。只是不知莫公子究竟何意?”
莫放道:“本公子之意,是要你们弃恶从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天孤大笑不止,只说:“莫公子还真是深情厚谊呀。就算你真的有恩于我们,以为我们会如何?会感恩戴德,受你驱使不成!殊不知我等有今日,全是拜你们莫家所赐。故而今晚纵然你救了我们,我等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着挺剑挥来,天芒阻之不迭。然天孤执意为之,天煞自然紧随其后。莫放见他们认真要除掉自己,只慌得往外逃。那帮狱卫未及反应,只是被莫放的一席话惊得魂不附体,都不知该不该助他。因他私自放人,使得谷内弟兄死伤不少,但若不救,只恐失了谷主临走之托。
于是半推半攘的,有坐山观虎斗的,有挺身而出的。然都不是天孤的对手。更谈不上阻止他剑杀莫放。
莫放躲之不迭,转眼间天孤已到身前,一剑只往他头上削去。
莫放只觉末日到来,挥泪闭眼。忽然远处传来一声:“住手!”
天孤长剑悬于莫放头顶,眼朝远处望去。那高大身影,鼻梁坚挺之人,竟是莫家长子,昔日的抗奴将军莫征是也。
天孤两眼发直,天芒天寿天煞等人也是十分惊异。莫征缓缓而来,身后却涌出连绵不尽的诡士,将众狱卫团团围住。
莫征走近至莫放身边,看着仍旧悬于上空的长剑,又望向天孤,只冷出两字:“放手。”
天孤收剑回鞘,一向猖狂不休的天煞此时竟也没有一言一语。七人一致跪下拜道:“拜见宗主!”
此语一出,众狱卫皆惊,他们怯怯地看着莫征。一则他们不认得此人是谁,二则这人既得七人相跪,必定身份不一般,想来是诡灭族第一人无疑了。
莫征并没有令他们起身免礼,只是转头拍着莫放之肩,并朝莫放道:“三弟,多亏了你,愚兄在此多谢了。”
七人之人除了天芒与高婉之后,余者皆异。天煞还惊叫了出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放这小子怎生是宗主的.....”
话未及说完,就被天孤拉了拉袖口,示意他听嘴。天煞才不敢继续说下去。
那莫征朝他正色道:“正如你所说,吾确是莫放之兄,莫家长子莫征是也。对外我宣称姓许,实则不然。如今我三弟立了大功,此后他便是诡灭族的副宗主,见他如同见我。各位切记!”
那七人并许多诡士齐声喊道:“属下遵命,拜见副宗主!”
天煞天孤很是不服,暗恨自己为诡灭族效忠多年,可谓是出生入死,每日在刀刃上行走。这莫放身无寸功,凭着与宗主骨肉之情,竟能凌驾于自己之上,虽说此次有功,但微末之功怎可妄居副宗主之位。因此心中大为不乐。
那莫放却十分惊诧,只朝莫征道:“哥哥,我并不是诡灭中人,为何要将我纳进族中?”
莫征笑道:“你与我兄弟齐心,此次又立这等大功,挽救我们诡灭族于水火之中,为兄自然要给你最好。你当居此位!”
莫放还待再言,却见莫征朝他暗使眼色,示意他务必受之。莫放无奈,只得暂且受命,并跪膝拜谢。
莫征大喜,令莫放并七人以及众诡士起身。众人起来之后,天芒道:“宗主打算如何处置这些狱卫?”
天煞忙道:“这帮臭虫留着做甚?不如斩了为是!”
众狱卫极为慌惧,他们此时不足百人,其余的要么被莫放分派去了谷外,要么被分派去了京城,谷内委实空虚。几位狱领此时才大彻大悟,原来这莫放前者那样分拨,名为救京救谷,实则却为支开谷中精锐,专待诡灭族士前来。
一时怒愤填膺,只朝莫放大喊道:“叛徒!贼子!你这个奸贼!竟然使诈支开我等兄弟,好让贼人入谷!我等必要杀了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说着就要率领众狱卫拼杀,天煞已持刀而上,莫放力叫他们停下,并说:“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大家不可再自相残杀了,应当要共存,而非互损!”
这边诡灭族之人还听得下去,毕竟莫放现是副宗主,也不好违抗,只看向宗主莫征。莫征便朝众狱卫说:“我三弟说得有理,只要你们放下兵刃,并俯首束手。我等自然既往不咎!”
众狱卫哪肯从命,只说:“我等誓不与贼子共存,定要剿杀奸贼!”
说完就要一拥而上,众诡士只得与之大战。莫放难以阻止,莫征只将他带出重围,由诡士护着。躲至一旁,亲眼望看这场厮杀。
只见尸横遍野,喊声不断。狱兵痛音不绝,双方孰强孰弱立见高下,余者不过是频频倒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