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放依稀记得招武那日高婉是如何带着自己并数百诡士从地下诡道钻出地面,进而前去厮杀劫狱的。
便速速吃完饭亲自去谷外找到那处,果然在一片芭蕉叶下见到此洞。然地洞之门已合,莫放自不知从何处开合。郑权道:“既然城里的洞门是关的,这里必然也是如此的。”
莫放道:“这些我也早有预料,只是想来亲自瞧瞧罢了。掌使不如派人在此处盯着,以防有人出来。”
郑权当即会意,着身旁狱卫吩咐下去。
二人便又在这周围查上一查,也就回去了。
途中莫放道:“我记得招武那日这谷内出现好几波的诡灭士,推想是否在这谷中也有通道?”
郑权道:“公子这么一说,在下也觉着甚有可能。只是这帮诡灭士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在谷内修挖地洞?”
莫放笑道:“他们有本事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
郑权会意,只问身旁狱卫道:“鹿掌使可有在谷内细细查过?”
狱卫道:“鹿掌使是有查过的,只是查来查去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也就罢了。”
莫放道:“要是那么轻易就叫你们查到了,那案子早就破了。”
郑权喝命:“从今儿起安排人仔细查找,昼夜不息,定要查到为是!”
狱卫急忙领命。心想往日鹿掌使在谷内,弟兄们也算是松散惯了的。也因从没有发生那样的事,这会子派了这两位大佛来,郑掌使还犹可。只这莫公子心细,想来弟兄们少不得要辛苦一段日子了。
郑权与莫放正要往回走,只见那狱卫挡在前面,正在出神当中,便问他道:“你想什么呢!”
狱卫一个激灵,忙让开路,口中连说抱歉。
这两人便回至谷中,狱卫忙传话下去,彼时谷中忙乱一片,都在追查地洞所在。莫放见这般大张旗鼓,便提醒郑权。郑权当即会意,只教众狱卫停下。又命她们暗中查找,不可声张。众人领命,自此谷内便安静下来。
莫放又去瞧了瞧高婉天寿二人,那高婉见莫放又来,心里十分警惕。天寿却很是恼怒,嘴里皆没好话。莫放趁此机会拿话激他,欲将他嘴里的实话套出。那天寿粗中有细,并不轻易中招。
况且还有个高婉在旁,那高婉是何等高明之至,更是从旁把控,天寿每每欲一吐为快,都被她给打了回去,或是拿话堵嘴,或是抢白胡闹。
莫放可谓是拿她二人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也便只得罢了。
到了坛下,一肚子火没处出。那郑权过来问情况如何,莫放只破口大骂那高婉,说她委实不识抬举。郑权笑道:“公子是不知那帮人哪一个好缠的?若是都那么好对付,如今也等不到公子来这里了。”
莫放叹了几口气,只去别处逛逛解气。郑权却是有些心急,暗知纵然是莫放一人许下十日为限。可若十日之后不得破案,圣上大怒,还不知会牵连到哪一个。别人不说,头一个就是自己倒霉。只因自己与莫放共事当差,这差事还真是不好当,自己如履薄冰,白白葬送了前程都还不甚知晓。
于是急着去找到莫放,忙说:“如今我们明里暗里都在查找那地洞之所在,且不说能不能找得到。即便找着了,若那地洞门仍然关着,又当如何?”
莫放道:“你且别急,我自有道理。不用说,这地洞门必然不会开的,找它也只是摆个样儿,也好让这谷内的狱卫都动将起来,别一味只顾懒吃懒睡的。你没觉着这谷里的人甚是懈怠么!这都是我们的好谷主,鹿大掌使所带出来的!”
见那郑权仍旧愁色未消,莫放便接着道:“如今郑掌使既接管了这里,那此处便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所谓兵行险招,凡事都得险中求胜。郑掌使定要明白这个道理!”
郑权不解,只道:“公子若心中已有计较,还请示下,好叫在下不惑。”
莫放看了看周围,道:“只怕现在此处说不合适,然这等机密大事,还是晚些时候,咱们且逛逛,晚上再细细商议。”
郑权虽是好奇,但也只得从命,只是心里着急。却又不便多说,二人只小谈几言,慢慢地等到天黑之后,二人叫狱卫端来酒菜于屋内吃酒。
酒过数巡之后,郑权忙问:“眼下这屋内只你我二人,公子可否告知在下了?”
莫放看着道:“掌使真想知晓?”
郑权笑道:“公子不要拿在下开心了。”
莫放道:“其实本公子之所以答应陛下,并且要掌使您来代鹿掌使掌管擎天谷。便是深知我这办法如若对鹿掌使说出,他必然不会遵行。可如若是对您说出,则必定会如愿以偿。”
郑权道:“是何办法?”
莫放贴近他耳畔,细细地告诉了他。直将郑权惊得两眼发直,忙说:“不可不可!公子岂能如此玩笑!且凭什么认为本掌使会使公子如愿以偿!”
说罢便要离席,莫放忙拉住他道:“掌使可想好了!如今你我之命运绑在一块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上了船,可就难下了!”
郑权大怒,忙道:“本掌使素日与公子无冤无仇,也少有交往。公子如何要坑害本掌使!纵然如此,本掌使也不能这么任由你摆布了!”
莫放道:“掌使勿忧,你我既在一条船上,自然荣辱与共。此计虽险,但成算颇大。一旦功成,则可一劳永逸!”
郑权道:“公子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况且这会子在这个风头浪尖上,怎好出一点岔子的?”
莫放道:“我知道你甚是担忧,我也曾想过在外头施行我这谋划。倒不如在谷内的好,即便出个意外也能及时补回的。”
郑权急道:“那是肯定会出意外的!公子你不能仗着你上一回吃了甜头,这回便无所顾忌了呀!”
莫放道:“可本公子的确没输呀。”
郑权道:“那是公子有侯爷还有冷副使的护佑,而这次本公子单枪匹马,还搭上了本掌使!却还比上回更加肆无忌惮!公子还是回去吧,莫要在此了。”
莫放道:“人言郑掌使是城外的野马,敢闯敢拼!且一身胆气。如今照本公子看来,那都是门内的那些人夸大其词,平白无故地造谣罢了。掌使竟是胆小如鼠,动不动就打退堂鼓。还要叫本公子出去,你便试试,可叫得叫不得!”
郑权怒火中烧,差点就要推翻桌子,只站起来指着莫放骂道:“好你个莫放!我郑权长这么大可不是被吓大的!还没见人敢这么威胁本掌使的!我告诉你,我这整个擎天谷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看我叫得叫不得!”
说完忙跳下炕,火速跑到门口拉开门闩。外面狱卫听到动静,正疑惑着,只见门忽地“嗙呲”一下开了,里头现出一人,正是那郑权。
屋内莫放端坐在炕,纹丝不动,眼中却是布满血丝。那狱卫忙问:“掌使有何吩咐?”
郑权正要脱口而出,却不知怎么竟是没讲出来,又回头看了看莫放。只见他背对着他,仍旧端菜吃酒,不为所动。
狱卫见他语塞,又再度问了一遍,郑权半晌才道:“再去拿一壶酒!”
那狱卫先是一愣,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待他说出此话时,狱卫竟还觉着有些怪异。只问:“就拿一壶酒?”
郑权瞪着眼道:“要本掌使再跟你说一遍么!”
狱卫忙道:“不用不用,小的这就去!”
说完就忙去拿酒了,郑权将门重新合上,门闩未关,是为了那狱卫来此以便开门。
郑权走到莫放身前,重新坐下,视线下垂,只看着酒菜若有所思。倒不曾瞅莫放一眼,莫放亦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一则二人虽有千万言语,此时却难以道出。二则狱卫一会儿还要回来,自然不敢多言,生怕被人撞了个满怀,闻听了去。
片刻之后,果有狱卫在外叩门,郑权忙叫其进来。那狱卫拎着一大壶酒进屋放在二人只见的小几上。
将两人的酒盏灌满,便欲躬身作辞。
郑权只叫将屋门闭牢,不许一人进屋。狱卫诺诺领命,慢慢地撤身出去。
莫放拿起酒盏抿上一大口。只拿那筷子夹了菜送入嘴中,见郑权双脸红涨,知他还在赌气。便缓声说道:“我也不是成心要坑害掌使,只是在这万般危难之刻,我需要掌使的相助。若掌使不肯,少不得我就得另寻他人。当下鹿掌使我不会去用,只有冷副使最佳。偏偏他又在紫麟书斋看察,只好劳掌使多跑一趟,叫冷副使过来了。”
郑权抬高眼目看向莫放道:“你认为冷副使会帮你么?”
莫放叹道:“他会不会帮我都要他帮,只还得奏请陛下,叫他代掌使接管擎天谷。掌使您也少不得寻个什么托辞,以免陛下起疑。”
郑权冷笑道:“在这种时候得找个什么托辞才能让陛下朝令夕改?且本掌使刚刚上任,就撂挑子不干,怕是不论如何陛下都会起疑的吧。”
莫放道:“还有一个法子,掌使亲自回禀门主,就说没法儿与本公子共事,叫请本公子仍旧搬回京城。反正陛下也不知道,掌使既不愿离谷,牺牲的便只能是本公子了。”
郑权打量了他几眼,叹道:“我看公子倒不是真心,只怕这么说,本掌使却也不能这么做。”
莫放笑道:“还属郑掌使明白,看来我是选对人了。”
郑权道:“公子,咱们也不必过多争论。就事论事,就理论理。既要与公子共事,公子与我须得耳目合一,言行相致。但似公子你这样独断专行,在下委实不敢苟同。”
莫放道:“那掌使说说,此计有何不妥之处?”
郑权道:“公子是要将那些关在坛牢里的诡灭族士纷纷放出来,让他们自行寻找出谷之路,这乃是放虎归山,当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