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种事情,越来越多人围过来,冲着女子指指点点。
那泼皮见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得意极了,仿佛
自己在做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他高举画像,冲着围观人群扬声问到:“诸位可识得这画中之人?”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时,慕容欣的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接着一名文弱男子就被推了出来。
身后有人在笑着叫嚷:“是他,是他,他叫徐清。巡按御史之子,真是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啊!”
人群中又是一阵爆笑。
跪坐在地上的女子听见“徐清”这两个字,猛然抬起了头,秋水般的剪瞳中还带着泪水,让人心生怜惜。
徐清刚被推出来时还在骂骂咧咧,待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时,他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衫,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名女子本公子从未见过,她私藏本公子画像一事,本公子也从不知晓。我大夏国民风淳正,对待这种淫荡无耻的女子,理应沉湖惩之。”
话音落下,跪坐在地上的女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一行清泪从她脸上划过,她不敢相信昨日还对她温言软语的他今日怎会如此无情。视线缓缓从看热闹的人身上划过,他们一个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有好事者正蠢蠢欲动要冲过来把她沉湖。她就算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又有谁能为她做主。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终于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徐清暗自得意,这个女人他早就玩够了,正愁如何打发不影响他名声,如今,终于能摆脱她了。
正当有人冲过来要把女子绑了沉湖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且慢!”
一个清瘦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
他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抬头向徐清问道:“她不过是藏了你的画像,为何要将她沉湖?”
众人沉默了半晌,哄然大笑。
徐清更是一边笑得喘不上气,一边指着他说:“哪里来的傻小子?”
慕容欣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那个清瘦的少年,很普通的少年,却有一双如清水洗过的眼睛。
少年对他们的反应很是不解,他皱了皱眉头,走到跪坐在地上的女子身边,问道:“你为什么要带着他的画像?”
女子因为他的到来已经灰色的眼中萌生了希望,听到他发问,她如实回答:“是徐清给我的,他要我随身带着以示对他忠贞不二。”
听到女子要把事情的真相抖出来,徐清慌了,打断他们的对话:“这男的来捣乱的,快,把他一起沉湖。”
徐清是正七品监察御史徐晃之子,他的话在乞巧镇有一定分量,他说要沉湖女子时,众人还蠢蠢欲动,一见他要把男子也沉湖,众人的脚步就停住了,把男子沉湖,这可是杀人,在大夏国是要以命偿命的。
见众人没有动静了,徐清气坏了,正要摆出身份压人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又一个身影跳了出来。
“好生威风。”
徐清气急败坏,又是谁?
看起来是个未及笄之年的小女孩,梳着双髻,垂下来的发髻有些凌乱地被编成一对麻花辫,足见主人的不用心,杏圆的小脸上还带着稚气,然而她的双目却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慕容欣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她不忍那个少年孤军奋斗。
徐清一见是女子,便下意识地摸了摸发冠,理了理衣服,瞥了她一眼,傲气地说:“这位姑娘说什么?”
慕容欣嘿嘿一笑,露出来一对小虎牙:“说你好生威风啊。诱奸了良家妇女,花言巧语骗得她对你倾心,如今厌倦了她,又想出这种阴招对付人家,徐晃监察御史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徐清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你,你,你胡说什么?”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影响他爹仕途,他爹非得打死他。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知道。”慕容欣莞尔一笑:“你上来之前,与你的狐朋狗友说得那些话,大伙儿可都听到了。”
徐清这会儿有点慌了,底气不足地说:“谁,谁,谁听见了,给我站出来!”他刚才在人群里为了跟友人显摆,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了,就连他给癞子钱的事他也说了,他料定这些人就算听见了也不敢吱声,未曾想有个爱管闲事的,还有个不怕死的。
话音落下,人群里静悄悄的,她身后的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了看慕容欣,低下了头。
慕容欣扶额,果然,不会有人站出来。这些人只是普通老百姓,他们纵然听到了也不敢站出来作证,事后他跟他监察御史的父亲打击报复,他们可招架不住。
一看没有人敢站出来,徐清乐了:“呵呵,年龄这么小就爱说瞎话,来,让本公子好好教教你。”正好还没物色下一个货物,这个小妞看起来很水灵啊,就她了吧。
他淫笑着就要朝慕容欣扑过去。
谁知还未等他动作,眼前一花,慕容欣的身影就不见了,紧接着人群一阵骚动,有好事的人喊道:“那姑娘拉着后面那小子跑了!”
慕容欣灵活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不得不说逃跑对于她来说是件得心应手的事,只不过这次有点费力,她还拉了个人,就像多了个硕大的尾巴。
一个狭窄的巷子里,两个小人躲在稻草堆后气喘吁吁,少年虽然气息不匀,黑暗中他的眼睛依然璨若星河:“为什么不救她?”
“救得了吗?”慕容欣反问道。
少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不发一言,起身便要走。
慕容欣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哎,哎,哎,你怎么跟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一样,你要救也该换个方法救吧。你说你直接冲上去,你是要怎么救她?把那个监察御史的儿子一巴掌打死?然后呢?你带那个女的走吗?你不带她走她总有一天被人言逼死。你带她走,你是要娶了她吗?”
少年停住了脚步,半晌,闷闷地出声:“换个什么方法?”
见少年终于肯听她的,慕容欣故作深沉,一本正经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客栈。
慕容欣拿出一块碎银,扔到了柜台上:“两间房。”
柜台后的掌柜胖乎乎的,一脸富态。他瞥了瞥柜台上的碎银,又抬眼扫了慕容欣一眼,慢吞吞开口:“本店不接女客。”
慕容欣气极,从怀中掏出一琔银子,重重地拍在柜台上,咬着牙问:“够了吗?”
“够了够了,”掌柜攥紧了银两,喜不自胜。他肥胖的身子从柜台后挤出来,点头哈腰地打揖:“客官,您楼上请。”
慕容欣冷哼一声,端着架子上楼了。她身后的少年好奇地观察着这一幕,跟在她身后也上楼了。
慕容欣直接把他拉到了自己房间,她总觉得这个少年好像从出生就被关在家里,今天才放出来。
关好门,她倒了茶,讨好地端给他。
少年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了茶水,一饮而尽。
慕容欣努力让自己笑得人畜无害:“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住哪里?”
少年有些不自在:“我,我不是小娃娃。我叫慕容长松,我过了年就可以束发了,我家,我不能说。”
慕容欣奇了:“为何不能说?”
慕容长松支支吾吾:“我,我娘不让说。”
慕容欣有些无语:“那你是第一次出门吗?”
慕容长松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哈哈,”慕容欣乐了,“我说你怎么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一样,果真如此。”
说罢,对着他上下其手:“不会真的是女子吧?”
慕容长松的脸立马变得通红,他一边努力挣脱魔手,一边着急道:“住,住手。别动。”
慕容欣摸到了他结实的肌肉,收回了手,撑着下巴盯着他暗自思索:大夏国这个年龄的男子第一次出门,真是稀奇,普通人家孩子早早出去劳作了,就是达官贵人家也需上学堂,难道是个皇子,不对啊,当朝不就一个皇子吗?据说是个病秧子,整日关在府中,连门都不能出。
这燕王也没有孩子啊。这个奇怪的人到底是何人?奇哉怪哉?
慕容欣倒了一杯茶,喝完了还在想,茶杯在手里转呀转。
慕容长松脸上的红还未消下,看到慕容欣还在盯着他看,他不敢与她对视,看着她手上的茶杯,板着脸指责她:“你好生无礼。”
慕容欣以为他生气了,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使劲眨了眨,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大夏国女子与男子有肌肤之亲很正常,有何无礼之处?”
慕容长松瞠目结舌:怎么和他娘说得不一样?出来之前娘明明说男女授受不亲的。
“好了好了,”慕容欣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我想到了,等那个徐清把人沉湖的时候,我们再去救她,到时候,我去吸引他们注意力,你趁乱把那女子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