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走吧!离开这里!”
看追月一时无法回魂,郝先义站起身,轻声吩咐。接着,他将龟壳朝天空一扔,小小的龟壳竟突然变大,将在场的所有人笼罩进了龟壳遁空间中。
“阿怪,后面的路,替我保护她!”
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追月,郝先义便带着怪娃娃走出了龟壳遁空间。
“少主!”
阿怪极是不愿留下,可却不能抗拒,他有话难言。
“你要走?”
一天忍不住口吐人言,吓了不知道它会说话的在场人一跳。
郝先义的脚步顿住了,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带着怪娃娃朝魔域的方向步步远去,而怪娃娃带走了那个球。
一天没有开口留下无名小草,花草灵镯空间中剑形草也没有开声,郝先义带走它,必定是用得上的。
郝先义离开后,阿怪懊恼地叹起气来,那叹气声终于让失魂的追月身形一颤。本眼里只有火墨的追月终于清醒了。
这次,小星出现的时间有些长了,追月的魂魄差点昏睡过去。
可她清醒过后,却再没有看见郝先义,只恍然似是做了个梦,分不清看见他的时刻是不是在梦中,直到一天上前说了句“他走了”后,追月才泪如雨下,蹲下哭了起来。
“义哥哥......你去哪?为什么不带上我?......”
追月哭得肝肠寸断!
阿怪很想安慰,也很想回答她,可他当真不知道少主究竟是要去哪里,更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怎么?后悔了?”
远处,泪流满面看着追月哭得差点晕过去的郝先义听到耳边响起的声音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身后风起,好似多了个人影,不过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那人其实不在。
郝先义擦了擦眼角的泪,带着埋怨和恨意问:“我当真必须现在离开她吗?当真要这一走,才能换回我和她日后的情缘?”
那人闻言,嗤笑一声,也不多说,只道:“你若不走,她便一辈子走不出这魔域!”
郝先义愣了一下,心中知晓,他不会多说,他只是在给自己机会。
“你究竟是她什么人?为何要如此帮她?”
想到此人的能力,竟比自己是山神的时候还强上不知多少倍,而且他对追月,明显有宠溺的感情在,这让郝先义心里很是酸涩。他让自己离开,莫不是只是为了给他自己创造机会?
“呵呵,傻小子,若是可以,我绝对不会拱手相让的,可惜.......”
话音落,风散去,人影也消失了。
“快去吧!你只剩两天时间!”
最后一句话,来自遥远的天际。
那人一消失,郝先义旁边如木头般定住了的怪娃娃这才挣扎着能动了,怎么回事?刚刚竟好像真成了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更完全动不了的树木了!
怪娃娃不解地看着郝先义,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郝先义哪里有心情跟他解释,时间不多了,他得赶紧走了。
魔域内的黑气越来越多,整个天色也越来越黑郁了,要回魔煞王庭的杀手虹等人走得很慢,因为随行的人病得越来越重了。
这群人中,唯一还算比较有精神的便是小紫了,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些黑气为何对自己手下留情,好像会故意避开她,给她一条活路一样,不过她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因为也是因为如此,越来越多人质疑是不是她给大伙下了药,甚至几次要杀了她。
“你走吧!独自回去!”
杀手虹无奈,只得在跟小紫一起去打水的时候暗中让她离开。
杀手虹其实也有所怀疑,但她猜测,这应该都是那厄冥阴木搞的鬼,这么大范围的病,怎么可能一个人害得了的?而且,那些死去的异魔,其实并不是病死的,而是病得太重,被那些失控的鬼魂索了命。
“虹姐!”
小紫愣住了,手中的水袋啪地掉落在地上,撒了一地。
“虹姐,难道你也觉得是我?”委屈的泪水哗啦啦地流,小紫难过到了极点。
“这已经不重要了,你再跟着,下一个被煮的人就是你了!”
杀手虹面无表情地走了,留下小紫惊恐无助地咬牙哭泣。
自厄冥阴木逃走后,整个魔域的异魔人全都开始生病了,地下血道的血丝蛊也渐渐死绝,变成了干枯枯的荒道。
魔域因为亡绝鬼蚌的影响,生长的动植物本就不多,这下,更难找到可以食用的东西了。
莫名奇妙的虚弱症让所有异魔人几乎失去了捕食的能力,走几步路便开始气喘,为了活命,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食用临死之际的同类了。
她们同行的一群野人杀手,虽都是人族,却因为从小在魔域中长大,已经算是大半个异魔人,加上从小培养的野狼的本性,让他们再难管教,好几次,就连虹都差点被杀了吃掉。
可哪怕这群人变得如此可怕,小紫还是不愿意离开,她是个孤儿,就害怕孤独,害怕一个人。
从小就在这群人中长大,什么血腥恶心的场面没见过,所以她不怕,哪怕被他们吃了,她也甘愿。
就算受到了虹的警告,小紫依旧偷偷地后面跟随着,没有吃的,她就挖草根拔树皮吃,偶尔也能逮到两条小蛇补补血。
“你怎么在这?”
好不容易找到虹的下落的疏离出现在了小紫的身后,他记得这丫头,但却不记得名字。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小紫一跳,差点尖叫出声被那群感官敏感的野人杀手发现。
“六王爷!”
虽很少机会能见到曾经的六皇子,但小紫依旧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现在的六王爷疏离。
“叩见六王爷!”
太过紧张的小紫慌忙双膝跪下,声音也因激动而有些发抖。
“不必多礼!”
疏离淡淡地说了一句,并对她伸出了一只手,将眼前瘦得让人心疼的小女孩给拉了起来。
这一拉,小紫也感受到了他的虚弱,忍不住偷偷抬头细看,果然,六王爷的脸色也并不好。
“为何不上前去?倒像个小贼一样偷偷跟着?”
看清她憔悴不堪的小脸后,疏离的语气温柔了一些,可没想到他这一问,反而勾出了小紫大把委屈的眼泪。
“他们说大伙病成这样都是我害的,虹姐为保我一命便不让我继续跟着!”
哭诉完又扑通跪了下去,那跪地的声音让疏离都自觉地疼。
“哦,为何怪你?”
这次疏离没有再出手扶她,反而有些焦急地望着不远处,他已经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气息,很近了,但却走得很快,若不赶紧跟上去,便会错过了,心中一急,乘风符一贴,人便消失了。
“他们觉得小紫病得最轻,便觉得是我下药了,可、可我并没有啊!哇......六王爷,明鉴啊!”
小紫难过地抽泣起来,正要撒娇求伸冤,却发现眼前的那双腿已经消失了,小紫愕然地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去瞧,却只在背后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
是他!
小紫再不管消失了的六王爷,发疯了一般冲了过去。
“果然,厄冥阴木在少主手中!”
枯枯的木头后面突然响起似曾相识的声音,让正急步赶路的二人停下了脚步。
郝先义疑惑地回头看去,只见枯木后走出个熟悉的人出来。
“是你!”
此人正是在血奴地见过的神仆疏离。
疏离惊恐地看着站在郝先义身边的那个树皮怪娃娃,他看得出,那让他们异魔人生病的浓浓黑气正是从这个怪娃娃身上散发出来的,他每走近一步,就越感到难以呼吸,甚至脚步越来越虚浮,不过三四步,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再难靠近。
“你在这等等!”
郝先义将拿在手中端详的一颗洁白通透的珠子放到了树皮怪娃娃的手中,那怪娃娃又似排球一般将它拍得变成了一个球。
郝先义走到疏离身边,扶起了他。
“找我有事?”
不知为何,郝先义的声音一出,疏离便觉到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他的身体一阵哆嗦,一下竟难以说出话来。
郝先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病态的神色,凹陷的眼眶,让人有些担忧,眸中脑后闪过眼前人曾为自己为小月儿做过的事,心中稍微一暖,手中多了一片小小的青叶子,亲自放入了他口中。
“吃下去!”
难以抗拒的命令终于让疏离能动了,虽然很嫌弃吃草,可还是一两口随便嚼了下去。
“你要去哪?”
他刚吞下那片青叶子,眼前的少神竟就转身要离去,疏离心中一慌,也不再计较他给自己吃的是什么,直接开口问他的目的地。
疏离此刻心是慌的,很怕,很怕听到那个答案。
郝先义侧身回头,平静地看着他,说出了最让他担忧的答案:“去找亡绝鬼蚌!”
疏离身子一抖,脸色更加难看了,看了看眼前人身后的那只树皮怪娃娃,他面露哀求跪下了。
“求求少主,放我族人一条生路!”
疏离这一跪,却吓得躲在不远处的小紫尖叫出声。这可是从小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六王爷,为何会跪在一个外地人面前?
“谁!”
郝先义的话音刚落,树皮怪娃娃便已经出现在了小紫的面前,他那恐怖的模样吓得小紫像见鬼了一般尖叫,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她这一晕,人也矮了下去,刚好避过了树皮怪娃娃迅捷的杀手。
“放了吧!”
郝先义从那尖叫声就已经猜出躲藏在石块后面的人是谁了,待她晕倒露出面目时,他终究还是没忍心杀她。
听到郝先义的吩咐,树皮怪娃娃的双眼有些不满地三百六十度转了几转,不过还是收了手。
疏离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无情无义毫无人性的厄冥阴木的化身竟会听一个落魄少神的话,况且如今的少神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亡绝鬼蚌不死,这片受诅咒的大地便永世不得翻身,被困在这里的人也全都不会有好好结果,死去的人也无***回!我的小月儿,也逃不出这里!”
郝先义的神色开始有些冷了,疏离的心也为之一紧,更加纠慌不安。
“不,少主,只要找到你们的尸壳,我便有办法唤活你们并送你们离开这里!少主,请给我族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吧,亡绝鬼蚌若是死了,我们也全都活不了!”
哪怕很怕他,疏离依旧苦苦哀求,他的声音有些大,附近晕过去的小紫的双耳被振得动了动,手也轻轻一弯。
郝先义背过身,望着远处的天,平静无波的心有了一些涟漪。
他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如何能不顾这么多的人命,可是,若只为自己的苟活,他又如何对得起山神之责?又如何让小月儿真真正正地脱险?
这个恶人,必须有人做!
“抱歉!”
轻如蚊子飞过的歉意竟从堂堂山神口中说出,疏离嗤笑起来。
“抱歉?抱歉就抵得过我们异魔族几百万人的性命了吗?少主,你当真如此狠心?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帮你,不该帮你护着你心爱之人的命,更不该帮她找到她的妹妹!”
疏离双眼通红,带着满腔的怨恨、懊悔还有仇恨,心里的恨,让他的手多了一件东西。
树皮怪娃娃鬼叫一声,就要阻止,却被郝先义一个眼刀子给制止了。
“若要动手,便动手吧!错过眼下,你便再没机会报仇的了!”
背对着疏离的郝先义没有回头,可他却知道疏离手里多了什么!
“啊!”
虽是大逆不道,疏离手中的诛剑还是出手了!
“不要!”
听到背后刀剑入体的声音,还有鼻翼闻到了熟悉的体香,郝先义惊愕地快速回转过身去,一眼看到了那挡在他面前无力倒下的身影。
“小紫!”
郝先义伸手抱住了被长剑刺穿心胸了的小紫。
搂在手中的躯体,如此干瘦,几乎毫无重量,可就是这样的身躯,毫不犹豫地为自己挡了一剑,郝先义心痛自责得忍不住红了眼。
“你!我、怎么会?”
疏离不敢相信地看着被自己穿透心脏的小紫,自己明明虚弱不堪,怎么突然恢复了力气?喉间吞下去的那片叶子淡淡的回甘突然让他回过神来,少神给他吃下的,竟是解药?
疏离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难以接受,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剑柄,人也跪了下去,颓废地掉起眼泪来。
他没想杀少神,只是想阻止他,可如今,这诛剑因为身高差正中小紫的心脏,他杀了自己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