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站在庄园外敲门。
门开出,蓝色衣袍男子迈步出来,随着他大步跨出,衣角翻飞,发髻高挽,眉宇间尽显英气。
刚一跨出门槛,冷不防被夏阳挥剑劈去,直击脑门。
此人神色一凛,立刻侧身躲开,夏阳的长剑直逼而上,此人几个翻身随手扣住夏阳手腕,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使夏阳长剑差点出手。
当即一只手臂背在身后,一只出掌如风,直逼夏阳,夏阳一手舞剑,一手挥掌,和此人堪堪打成平手。
江紫烟转身看去,见此人嘴角含笑,似在嘲讽夏阳。
转眼两人对打几十招,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夏阳跳出圈外,抱拳道:“没想到白兄功夫更胜以往,夏阳佩服。”
“哈哈,夏兄客气了。”
来人转而看向南宫昊这里,躬身道:“见过楚王殿下,见过楚王妃。大家里面请。”
南宫昊点头,携江紫烟进入庄园。
里面是一排排的住房,建造的和军营差不多,一样的房屋,一样的结构,没有院落,房前屋后的空地上种满了蔬菜。
一路上都有人在菜地上干活,看到姓白的点头致意,看到南宫昊和夏阳时,便停了手上的伙计。
南宫昊冲他们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江紫烟见他们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尽是残废。就是这个姓白的,也是少了一只手。
这里莫不是北晋的福利院?专门收养残疾人员的?
京城有好些个乞丐和孤寡老人,怎不见都到这里来?
姓白的前边带路,和菜地上的人打招呼,不时的回头和南宫昊介绍蔬菜品种。
到了一个较大的建筑前边,姓白的闪到一旁,道:“王爷王妃请。”
南宫昊抬脚携江紫烟进去。
里面是个空旷的大厅,最里面有个大桌子,围着一圈木凳,像是个会议室。
南宫昊坐了主位,江紫烟坐在旁边,夏阳和姓白的坐在下首。
南宫昊道:“烟儿,这是本王以前的副将,白亦雄,在西凉丢了一只手,便在此地管理庄子。”
白亦雄站起来,躬身施礼,重新见过江紫烟:“属下见过王妃。”
对功臣,江紫烟一向尊重,何况为了国家,失去了一只手。
江紫烟也站起来,道:“白庄主不必客气,坐下说话。”
“是。”
看得出,白亦雄对江紫烟也很尊重。
正要说话,房门被打开,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了进来,后边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
小男孩跑到白亦雄身边,扑进白亦雄怀里撒娇,后面的女孩子追过来,一把拉了男孩子,道:“快和姑姑出去玩,爹爹有正事。”
小男孩仰着小脸,道:“爹爹有正事吗?”
白亦雄一脸的柔情,眼眸里尽是温柔,道:“乖,和姑姑玩去,等爹爹忙完就带你找你娘去。”
“爹爹不许骗人。”
小姑娘用力拉小男孩,道:“咱们快走吧,阿三哥捉兔子去了,咱们瞧瞧去。”
连拉带拽的把小男孩拉走了。
“枫儿五岁了吧?该启蒙了,有没有请启蒙老师?”
南宫昊居然知道小孩的名字。
“谢谢主子,还没顾得上,这里还有几个和枫儿年龄差不多的,属下想着请示主子后,办个学堂,把这里的孩子都送学堂去,不知可否。”
“准,这件事夏阳去办,到京城请最好的夫子,给最高的待遇,十年后,这里的孩子,不分男女,都送到翰林院去学习,让他们成为国家的栋梁,也不枉他们的父兄为国为民成为残废乃至献出生命。”
江紫烟为自家昊子的一腔正义点赞。
看来,这里果然是北晋的福利院,南宫昊这是带着自己捐银子来了?
白亦雄跪到地上,道:“属下替这些孩子谢谢王爷王妃。”
咚咚咚!三个响头,震得地板都在微颤。
“起来吧,以后有什么困难要及时上报,不可怠慢了这些孩子。”
“是。”白亦雄站起来坐好。
“西北那边的情况落实没有?”南宫昊问道。
夏阳起身站到门口,江紫烟垂目聆听,知道这是机密,不是自己可以随便发问的。
“回王爷,最近招兵买马频繁,现在大约有十多万人,都聚集在九龙峡内,峡口两端有人把守,若不是常年采药的药农下到谷底,很难发现。”
南宫昊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久,南宫昊道:“继续查勘,注意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冒险靠近。”
随后,南宫昊又叮嘱白亦雄几句,商谈了一些细节,便站起身:“一切有劳白副将,本王告辞。”
夏阳过来,交给白亦雄一沓银票。
“不要苛刻弟兄们,该花的就花,记着你们是在为国家办事,花朝廷的银子是天经地义的。”
临走,南宫昊还不忘叮嘱一句。
白亦雄眼角挂着泪道:“这些年都是王爷一直在接济我们,属下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王爷于万一。属下愿意为王爷肝脑涂地。”
能让一个八尺男儿眼角挂泪,昊子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
南宫昊携着江紫烟,沿着来时的路,朝着庄外走去。
江紫烟见菜地里的人果然都是些老弱病残,再有就是些未成年的孩子。
到了门口,白亦雄一拳砸在夏阳胸口上,道:“你守在主子身边,不可偷懒,我们哥儿几个就剩你一个囫囵人了,大家可都指着你护主子周全呢。”
夏阳不防白亦雄还有这一手,被砸的一愣,随后道:“白兄放心,有我夏阳一口气,就会给主子挡刀枪。”
白亦雄又面向江紫烟道:“听说王妃也是位巾帼英雄,和主子上过战场,属下佩服。”
江紫烟不了解白亦雄,一面之缘就这样当面奉承,不过,见南宫昊夏阳和此人的关系,应该不是什么宵小之辈。
“白副将过誉了。”
白亦雄还想说些什么,见江紫烟不是个善言的,便闭了嘴,转而又向着南宫昊这里道:“王爷也得照顾好自己,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累赘及整个北晋的希望都在王爷肩上,王爷一定要保重自己。”
这样的话要是让朝中的某些有心人听到了,南宫昊非得被弹劾不可,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由一个伤残的男人说出口,就是发自内心的感概而已。
“好,本王会的,你们也要保重。”
南宫昊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马车。
夏阳解开马缰,跳上马车,马儿跑的飞快,一会儿,白副将的身影在马车这里看去,就成了一个小黑点,在阳光下显得突兀。
大家沉默好久,江紫烟靠在南宫昊肩膀上,感觉内心一份儿沉甸甸的东西在滋长。
以前在江府,只想着如何讨回自己的东西,把属于自己的要回来。
后来和南宫昊在一起了,就一心为南宫昊和自己身边的人。
看到这些为了保家卫国而伤残的人,即使这样了还在为国家和民族奔波劳累,不求回报,一丁点的好处都感激不尽。
自己所受的苦和委屈,在这些人面前简直不值得一提。
任何的人和事,在国家和民族利益面前都是轻如鸿毛的。
南宫昊牵着江紫烟一只手,道:“是不是心里不好受?不该让你看到这些的。”
“没事儿,我还没有这样矫情。”
江紫烟坐直了,道:“这里是北晋的福利院吗?这些人住在这里,北晋朝廷养着吗?”
“这是本王的封地,这些人是本王在养着。”
这些人在战场上受了伤,会领到抚恤金,不过,经过层层盘剥,到了他们手里,连安家的费用都没了,何况还要养家户口。
南宫昊从十二岁上战场,只要是自己的下属,死去的,除了朝廷发放的抚恤金,南宫昊还会另外贴上一份,直接派人送到烈士家中,以便他们的妻儿老小能活下去。
后来有了封地,南宫昊直接把那些伤残的将士及死在战场上的将士的妻儿老小接到封地,在他们自给自足的基础上,每年都会送一笔银子,救济这些人。
如今的封地,就是白亦雄在管理,当然,一些轻伤将士,还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说,探听情报,刺探军情。
原来是这样的。
怪不得白副将对南宫昊忠心耿耿。
这个话题太沉重,江紫烟觉得自己不适合谈论国家大事,还是关心自己的身边人简单一些。
掀开窗帘,一望无尽的草原尽收眼底,微风吹过,远方有羊群出现。
牧羊人骑在马上,旁边还有两三只牧羊犬奔跑着。
“昊子,这里的风景好美,等我们闲下来,就到封地来。太美了。”
江紫烟不住的赞叹,引得南宫昊也探身过来:“这里也就适合放牧,北晋军中的战马,都是出自这里,还有,北晋京城中的牛羊肉,七成出自这里。”
“哦,这么说,我家昊子还是个有钱人,即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名副其实的高富帅。”江紫烟转头看着南宫昊,两人的鼻尖相对,南宫昊微笑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江紫烟脸上。
“你……,你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明明是自己先盯着人家看的,还能倒打一耙。
“哈哈,你不看本王,如何知道本王在看你?”南宫昊手臂放到江紫烟肩膀上,揽江紫烟入怀。
江紫烟牵着南宫昊的手,细细的摩擦着手心里的薄茧。
“不许调皮。”一双小手被紧紧的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