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侍女问我是不是再睡一会儿,我摇头说不用,让她们准备一下,我沐浴过就到前殿去。
池水里掺了昂贵稀有的香料,洗过之后不但皮肤觉得柔软光滑,舒畅清凉,还可以避秽驱虫。所以尽管我现在对外貌并不留心着意,对这香料也是很喜欢。
每次一个人泡在这大池子里都觉得自己的确豪奢,水面上浮着一片片的花瓣,缤纷绚丽,姹紫嫣红。我掬起一捧水来,再撒开手让水滴落回池子里,晶莹的水珠散发着幽幽香气。
富贵骄逸的生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美饰华衣,一呼百应……
没谁会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你得到多少,就会相应的要付出多少。
我深深觉得,我所失去的,远远大于我所得到的。
我拿沾了水的棉帕擦脸,挥手让一溜儿跪在池边上的侍女们出去。她们在这儿我就是会觉得不自在。虽然都是同性,但是……
在有些事情上,我永远都习惯不了。
痛痛快快泡了一阵,我从水里起来,唤人进来服侍穿衣梳头,乘步辇去前殿。今天还好并没有太多要紧的事情,执政官帕姆西和我商量着办,其他的官员们先将事情归拢梳理过,我和他一起讨论。帕姆莱年纪不大,刚刚三十二岁,算是很有威信。当然,要是伊莫顿在宫中未曾离开,那自然是以他为首。他不用睡觉,可以日夜不歇的操劳,而且他决断敌谋都极有魄力,完全顶上了以前伊德霍姆布留年下的缺,军方那边自西奴耶的叛乱后,他留下的利益由上下埃及军方的好几个人均分了,但是大头还是牢牢握在王室手中。
治理一个国家,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当然不会每件事都是非常重要的关系国计民生,而且大部分我都应付的来。
我写完最后一笔字,把莎草纸一推,吁了口气说:“今天就先这样吧。刚才说的事情,抓紧时间办理,不要耽误了农时。”
帕姆莱点头答应,我站了起来,坐的时间长了,觉得肩膀和腰都僵了,一动就酸的厉害。
处理政务一样得有好体力,不然光是坐在这儿都挨不下来。
我走出殿门,艾伦领着女奴们迎上来,她穿着女官的服色,我被阳光耀的有点眼花,恍惚中差点喊出另一个名字来。
塔莎啊……
那么多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只留我一个人还在原地徘徊,不能遗忘过往。
“爱西丝陛下,神官请我向您禀告,下午还有一场河祭仪式,在河心岛上的小神殿举行,神官说他昨天已经和您提过,但是恐怕您事情太多无法到场。他说您若没有其他要事,下午就请到场去观看。”
“知道了,那吩咐他们备船吧,让侍卫队也准备好。”
“陛下现在要用午餐吗?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我用手背拭了额角的汗:“就摆在船上吧,正好河上有风还凉快一些。”
“是。”
河上并不显的特别凉快,完全没有什么风,太阳照在尼罗河上,河面映射着点点金光,耀的人睁不开眼。这一段河面宽广而平阔,水流也不急,不远处的河东岸长着高高的一片水草和芦苇,纸莎草和蒲草的颜色都是一片让人安心和舒缓的碧绿色。艾伦托着一只装满葡萄的大盘子,葡萄已经熟透,晶莹而饱满,只是看着就已经让人觉得解馋。
“陛下有时候真的应该多多出来散心,”艾伦说:“虽然宫里也有花园有池塘,可是哪有外面的风景好啊。”
我点点头:“不去看后面那两船杀气腾腾的卫兵,倒也算好风景。”
艾伦微微一笑:“卫兵当然是不能不带的,爱西丝陛下位高权重,这护卫的事情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我侧过脸看看后面船上跟着的侍卫,果然一个个脸绷的紧紧的,剑利矛尖。要是看着他们,顿时什么闲情什么轻松就全都拍拍翅膀飞走了。
艾伦看我没有心情要尝,把葡萄递给一边的女奴。她们都正青春年少,嘴也馋,看着艾伦的脸色,偷偷的揪了葡萄放在嘴里,艾伦只是笑,也没有要责骂她们的意思。我远远看着河东岸边似乎有人在捕鱼,看着我们的船过来,早已经跪伏屈身,将头触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这就是权力啊。让人惧怕,让人着迷,让人不可自拔。
后面船上似乎有什么动静,我看一眼艾伦,她会意的站起身走到船尾去,吩咐了一声,随船的侍卫大声的向后面船上的人喝问出了什么事,可是后面那船上人声越来越大了,喧哗阵阵却没有一个人明白的把话传过来。
到底怎么了?看起来也不象是有刺客,船也好好的没有出什么问题,这些侍卫都是训练有素,军纪又严,绝不会无故喧哗的。
艾伦回话说:“爱西丝陛下,后面船上说是刚刚看到河面上漂着……一个人,所以给捞起来了。”
“还活着?”
“是……”
捞起一个人至于这样军心浮动?那人是谁?
我看着艾伦,她也很茫然的回望我。
“先不忙着去神殿,停下船来让人去后面问清楚了,我们再走不迟。”
艾伦答应着吩咐下去,几条船都停了下来。离神殿已经不远,艾伦去问了几句话,然后再来回禀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声音也压的低了。
“怎么?”我奇怪的问。艾伦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很沉稳,办事老练圆滑,又能面面俱到,否则不会以塔莎之后,以不到三十的年纪就充任了女官头领。
“爱西丝陛下。”她屈膝在我身旁跪下,凑过唇来低声说:“捞起来那个人……长相很……陛下该亲眼看一看,旁的人恐怕无法做决断。”
我没有犹豫,点头说:“好,送到这船上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
说完话我心里倒是一动。从河里捞上来的人?总不会是凯罗尔吧?
那不至于,若是凯罗尔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这么神神秘秘。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猛的站起身来,大步朝船尾走去,艾伦吓了一跳,急忙跟着:“陛下,爱西丝陛下。您可别急了,那人已经……”
两船并在一起,那边已经把人抬上来了。虽然说是活着,但可能让水泡狠了,所以人是昏迷不醒的。我只看了一眼那人身上穿的衬衫长裤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两步抢到跟前。那人身上湿透,水淌下来湿了身下的船板。
那个人头发长不过一寸,寸半左右,剑眉薄唇,相貌英俊非凡,虽然是一身现代打扮,可是他的容貌就是把我杀了也不会认错的。
曼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