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救我的吗?一瞬间竟是如此希望。
“你怕他们?”
不答反问。
“不怕。”
“为何如此?”
既然不怕,拼搏就是了。
“……”
稚子无语,跌坐尘埃。
如此模样,怕是那厮算错了对象。
此番,怕是又要无功而返。
“我不够强,”怯弱却拉着他衣角,阻止着他离开。
总觉得,他若离去,这世上除母亲外再无人听我说了。
“不够强,变强就是了。”
这稚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变强?”
猛然间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黝黑透着点点星光。
嗯,不难看。
只见熠熠生辉的骄阳里,一人长衣水袖,发髻高束,面目皎如寒月。
即便如此,他也止不住想要靠近。
“不要走……”
虽是羸弱之语,可终究被传入耳中。
“为何?”
为何?他也不知道为何。
只知留他,定要留下他。
“不要走!”
不待他回他,急急的补上一言。
“我会变得强大……”
“所以呢?”
“所以不要走。”
低沉耳语之言,再传不到他人之耳。
求你……
“既是如此,那就努力变得强大吧!或许有一天,我会去寻你。”
眼睁睁看着那身影消失殆尽。
强大吗?强大你就会回来……
他果然是神仙。
只不过五日,父亲派人接回自己。
原来他不是私生子。
他是世上尊贵的所在。
可这尊贵在十岁之前竟是不得见天日。这掩饰让他忍受了诸多屈辱,如今突然而至的这无比尊贵,除了让他衣食无忧以外,还剥夺了他唯一亲近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从吕丞相的马车里出来!
他不是父亲的臣子吗!
“我儿,”赵姬看着儿子愤怒,不知道该如何说清他们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千丝万缕早已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
“长大了你就会明白。”
到底怎样才算长大?
越来越陌生的母亲,他都快不认识她了。
谈何亲近?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他就被身份抛弃了所有。
包括名字。
他如今姓赢,字政。
如今怕是只有记忆中的人。
他会变强,强大到你愿
回来。
十三岁时,他如愿成了这个国家的王。
可是你还没有回来。
是啊,他现在只是个傀儡,如何算的强大?
因为他年少,朝政便由那人把持,还要称他为仲父,任他欺凌。
嫪毐个阉人都能起兵造反!
他不想忍了,即便没有万全之策,他也拎起屠刀。
欺他辱他者,杀!
骗他哄他者,杀!
行了冠礼,从此就是鳏寡孤独的大人。
于是他大刀阔斧,大兴土木,讨伐六国,疆域不断的扩大。
最终皆是他囊中之物。
他封自己为皇帝,称始皇帝。
只因三皇五帝是仙家称谓。
他是一介凡人,他知道。
皇帝,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要与你近些。
可你还是没有来。
但是,如若你再不来的话,他可能再也等不到了。
他会老,会死的。
徐福那厮,与他言可如仙如佛,长存于世。
他准了那些荒唐的要求,只为见他一面,问他一句可还记得我?
但结果不过一场骗局。
希望碎了,他坑杀了天下所有术士。
长生不老,终究是妄想。
他知徐福那厮唯恐丢了性命才给他那须臾飘渺的希望。
最终,还是到了终老。
躺于榻上,半分动弹不得。
如此孱弱,他怕是更不可能来了。
“我只不过走了月余,你竟成了这般模样了。”
榻上气息奄奄,终身富贵逼人。再不见那衣衫褴褛的模样,也无那时澄澈坚毅的目光。灼灼其华到消失殆尽,不过月余罢了。
果真,时光最是无情。
“你来了。”
那般皎月微寒声调竟是这世上唯一温暖。
这些年来,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一直都只是他一个人。
一直一直,
都是……
他再无父母、子女、兄弟、朋友。
这些他曾渴望的一切,都未曾得到。
他竟是不如最初时,那样幸福。
“你要走了。”
他这般模样,大限已到,撑不过一时三刻。
“你可还想回去?”
这地离王都甚远,他浩浩汤汤的远行,可天命如此,谁都奈何不了。
逆天命总要付出代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