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线,烟波浩渺。
过于庞大的水体倒映着天空,两片同样漫无边际的碧蓝互相辉映,甚至让旁观者无法分清究竟何者才是天空。
这里是无名大泽,是王暝自抵达新世界以来便一直着居住的地方。
波平如镜的水体表面突然泛起了阵阵涟漪,整个水面只有这些微异动,仿佛那涟漪的中心便是这湖水的中心一样。
事实非如此,但亦是相去不远。那涟漪乃是这片无名大泽之主所掀起,此处虽非地理意义上的大泽中心,但所有在水中生存的活物们都有一个共识——只要是大泽之主所在的地方,就是水域的中心。因为所有的水体都是它意志的延伸,是它如臂使指的一部分,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无数水族用生命的代价让大家了解了这条铁则,它们尽数化作大泽之主的腹中餐,拥有的一切都被它吞噬殆尽,烟消云散。至此,没有哪个水族再敢去挑战大泽之主的权威,然而大泽之主依旧在肆无忌惮地猎食、凌虐、压榨它们,所有水族都只能臣服在大泽之主的淫威下,瑟瑟发抖,它们没有发展出所谓的“善良”,遵循的也是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对生死并没有多么看重。然而大泽之主的杀戮大约只有一成是为了捕食,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因为它“想要看见血”,这便令水族们痛苦不堪,然而反抗者们的累累尸骸又在无言提醒它们此物乃是水中的最强者,便只能希冀某一天这暴君能够离开。
而今天,似乎就是它们的幸运日,是梦想成真的美妙时节。
一只红色的老鼠头在涟漪的正中心缓缓浮现出来。
这颗鼠头与不知多久之前,王暝满怀着狰狞的喜悦与愤怒冲入大泽之中时并没有过多区别,眉眼依旧,胡须依旧,犄角依旧,只是那对宽阔的耳朵外缘逐渐变得像是鱼鳍,毛发也不再沿着鼻尖分成上下黑白,而是整体都如火焰般鲜红,仿佛受害者们的鲜血沁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将他的毛发染做此色一样。而最为明显的则是王暝的目光,他的目光变得嗜血、野蛮、狰狞而又狡诈,或许仍旧能够分辨出属于原本那少年的色彩,但漫长的时间过去,少年早已化作野兽,即便他极力收敛骨子里的凶恶,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的模样,想要佯装出在这世上并不存在的温文尔雅也是如此,那是层一戳就破的画皮,除去给王暝带来些许心理安慰之外再无用处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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