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木门并不想看上去那么沉重,轻轻地一推,就大开了。随着木门的敞开,暮春的日光,也照了进去,在屋内斜拉出一个光圈。
赖二家的,就这样显现在这个光圈之中。一把椅子,冲着门,放在了屋子当间,而赖二家的,就坐在这把椅子上。
林靖看着这个女人,一个冬天未见,原本微胖的体态,已经瘪瘦了下来,人也看着陡然老了许多,想来是操碎了心了。只是,即便是这样,这人还是随处透漏着精明强悍,一身麻衣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变得花白的头发利落的挽着,而那朵白绒花,也端端正正地插在发髻上。这个人,什么时候,都要周全着她的太太的体面!
赖二家的并没有起身,她连动都没动一下,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林靖走进来,眼神锋利如刀。像是她的太太不在了,她要替她的太太显示着对林靖的生杀权。
被这样的眼神凌迟着,林靖某处的某种怒火忽然就被点燃了,把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烧得一干二净,原本有些沉重的脚步,忽然轻松了起来。带着这样的情绪,林靖走进门内,反身顺手关上门。
屋子里一下子暗上许多,但这不妨碍林靖直视着赖二家的,也不妨碍赖二家的瞪视着林靖。
赖二家的绷着没动,也没说话,像是等着林靖如往常一般的行礼,以一个故意被忽视的主子的身份,向一个奴仆行礼,向象征着嫡母的权威行礼。
林靖却没有如常,只是看着赖二家的,无声的宣布着某种改变,而正是这种改变,才让这位内院的大管家,在这种时候,还要亲自来见林靖。
赖二家的终于发声了,“以往还真是看漏了,原来,靖哥儿还真不是个胆小的。只是,就凭你,也敢跟我说为了大姑娘的日后?也敢让我来见你?你还是先想想你的日后吧。”
林靖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其实赖妈妈你能过来,就已经是回事儿了。”
在府里的那些日子,林靖已经是看明白这人是对贾敏是如何的忠心了,这种忠心,除了现代人无法理解的奴才对主子的忠诚,还混合着一种类似于母亲对女儿的疼爱。而因为如此,林靖推测,爱屋及乌,这人对着黛玉也是有类似的感情的。所以,她才能靠一封语焉不详的信把这人忽悠过来。当然,如果这人不予理会,不按她信中所述来见她,那就表明,她的A计划可以作废了。万幸,这人来了,林靖赌对了第一步。
赖二家的冷声道:“大姑娘是老爷的心肝肉儿,岂用你担心?你还真以为你是靖哥儿?”
林靖顺着着话头说道:“到如今,我还十分好奇,我是怎么成了哥儿的?总瞒不过稳婆吧?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知道,难道,就不怕有人捅到老爷那儿?”
赖二家的眯了眯眼睛,“你还想闹到老爷那儿?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初,给你接生的那个稳婆,得了府里好大的赏封,高兴的多吃了两杯酒,失足掉河里,死了。”停了停,然后又恨声说,“就算闹到老爷那儿,让老爷知晓了,又能如何?要不是太太慈悲,哪还有你现在的日子?你都不定能来到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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