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柳家小叔给营头摆明了的使激将法。周孔目有种不祥的预感,忙忙在两人中劝解。柳家小叔有意挑火、营头是一堆干柴。哪里劝得下去!营头拍胸脯道:“我做主!”
柳家小叔叫一声好,就说了:他柳家有两个侄女在谢家当差不是?其中一个,也想到京城见识见识,想叫周孔目带一带。
周孔目顿时觉得牛肉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其实换一个打开方式,他会很享受这一顿。瞧!天气有点热,又没有太热,一个粗木搭的棚子,你还能闻见刚剖开的木节里逸出来的香,大盆的牛肉热腾腾的炖好,切在桌子当中。还有红烧的大蹄膀,那就索性连切也不切了。此外还有外头河里现网来的鱼虾,跟时蔬一起炒了,用粗瓷碟子分了四碟,放在大肉碗边上的四个角,叫人好拿。家常烧酒沿着墙根摆开,哗啦啦往碗里倒,哗啦啦再往喉咙里倒。这叫一个痛快。
周孔目直着脖子倒了半碗酒,好把牛肉冲下去。
他不得不表态了:“柳小叔,你得请个婶子一道走。”
不然孤男寡女的几个意思?送作堆的意思?到了京城就可以当作小夫妻介绍给别人了!
柳家小叔还真就是这个意思:他要跟周孔目商量,怕周孔目不答应。在大庭广众下拜托出来了,周孔目要还不答应,那姑娘就没脸了。托了苦役营头保证担责任,就是不允许周孔目滑头溜肩,闪了姑娘没脸。
营头鼻子眼睛抽了一下。你简直可以看到他脑壳下面,脑筋在努力的咔啦啦转——噔!终于转过来了。他知道这是什么个状况了!于是他的嘴就笑开了。
周孔目心情沉重:都是因为营头非要让他来吃这个送行宴、还非要把柳家小叔请来,让柳家小叔有机会把话说开了。把他赶到架子上了。如果私下说,怎么也有个回旋余地不是?他不能不怪苦役营头!
苦役营头则笑开了先打一掌柳家小叔:你这老小子!
然后再打一掌周孔目:这还有什么说的?大哥你带人家去吧!
“那我请个婶子,一路上好照顾姑娘。”周孔目只好道。
“不用!我们家小燕儿会自己照顾自己!”柳家小叔道,“她还能帮孔目洗洗刷刷。在谢府拿手干的就是这个!孔目别嫌弃。”
周孔目都要哭了。这真是上赶着送过来的节奏!
强扭的瓜不甜。他想说。这事真成不了啊。理由不好说。反正是真真的成不了啊……
“吃鸡吃鸡!”两人端着一个大盘子进来。盘子上几大块黄泥,黄泥上露出鸡头鸡脚。
“叫化鸡!”懂行的已经把口水流出来了。
这一盘子泥块包的鸡往桌上一搁,*的已卷好袖子,伸手把鸡脚提起来。拎着一摔、一摇、一抖、一扒。泥块带着鸡毛哗啦啦碎落,露出了里头细皮嫩肉、油亮晶黄的肥鸡。*的让鸡嘴对着空碗,把鸡脖子一拧。“哗!”便有奇香的黄汁流进碗里。原来这鸡包在泥块里烤了,鸡油没处去,都收在鸡腹里,给这一拧。才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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