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王不该孤高，而应该……傲娇

　　“噗……”金闪闪不由得发出一声不雅的笑声，好在这时他没有喝酒，不然大概会喷大帝一脸吧？

　　“你们看她在说什么啊！”抱着相当的恶意，吉尔伽美什嗤笑着，完全没顾忌到saber的心情，他大概就没考虑过其他人吧，“你在后悔吗，你在想些什么啊！”

　　“……”眯起眼睛，saber并没有第一时间发怒，反而缓缓地释放出能吓死人的可怕气势，她虽然很平静但是那语气下却蕴含着深厚的气势，“最古之王，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那是我的国家，我自然要守护它。”

　　“这就不对了，”大帝摇摇头，居然帮着吉尔伽美什说起话来，“王不应该守护国家，而是国家守护王。王不是为了国家而牺牲，而是国家为了王而牺牲。王就应该索求国家，而不是像你这样，被国家意志驱使。”

　　“王就是国家的意志，这一点我的观点大概是和英雄王是一样的吧。”

　　“怎么……这样。”saber不可置信地喃喃，她从根本上不赞同对方两人的说法，“正是作为王才要为国家奉献，像你们这样不就是索求无度的暴君了吗？”

　　“恕我插一句，saber你的为王之道很有问题哟。像大帝所说，不应该是国家要求王做什么，而是王要求国家做什么。若是按照你这样做王，不过是当一个正确的奴隶罢了，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是，亚瑟王，你没有同伴。”唐璃依然是那副毫无尊敬的姿势，似乎他就没有在和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亚瑟王对话一样，而在他身边的莫德雷德这时候却停下了进食，认真地看着saber，耳朵则是牢牢地听着唐璃的话，她想要听听她的主人对她的母后那让她憧憬，但是却实实在在地让王朝覆灭的王道的看法。

　　莫德雷德也很想看看她的母亲，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王道的。

　　“你的圆桌骑士团不是你的同伴，你走在一个和王国完全不同的道路上，你只能一个人走着，然后带领着永远不可能跟上的人民和国家走向深渊——而你，走向理想乡……这并非是你带错了路，只不过，深渊和理想乡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他们没有能力随着你一起爬上理想乡而已。”

　　“你的王道是正确，是骑士道，你不容许犯错，你这样规束着自己，你做到了……但是，你忘记了，其他人有这样的能力吗，他们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履行正确和骑士道吗？”

　　“他们是凡人，他们也没有你这样的圣人一样的内心，他们在你的无上光芒下相形见绌，感到无比的痛苦——他们正在仰视着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王，所谓【王不知道人的情感】就是说他们和你的差别已经不单单是肉体上的了，也不单单是地位上的了，你和他们从根本上就不一样，你们无法交流。”

　　唐璃继续说着，这些不过是他随机应变的话语，或许显得有些杂乱，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很好地表达出来，“你是高高在上的亚瑟王，你百分百正确，但是你没有体谅其他人错误的心，人性是复杂的，他们拥有一个逻辑杂乱但是却符合内心的行事方式。或许很多事情他们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感到逻辑上的矛盾，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觉得是正确。”

　　“所以他们容忍不了你这样的王。”

　　“啊！这个王多么的高尚啊！他带领我们打退了侵略者，他让我们富足，他领导我们，让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宛若歌颂一个神一般的语调，唐璃高声颂唱着，他并不懂这种歌唱技巧，所以仅仅是让声音多拐了几个弯，然而效果还算是过得去。

　　“啊！这个王又是多么的可恶啊！他大胜归来，我们怀抱着憧憬的心情迎接他，但是他却连一句话都不说！他在战场上厮杀，为逝去的战士哀悼，但是他从来不落泪！他拯救了十个村庄，但是却在战斗前献祭掉了一个无辜的村庄！”

　　“亚瑟王啊！你知道了吗！这就是你与他们的不同！你不会安抚人心，你认为大家都和你一样，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知道与其毁掉十个村庄还不如先毁掉一个村庄来保全他们，知道演讲毫无必要剩下的时间还不如再做休整，知道流泪没有用处心中蕴含的愤怒和悲戚要倾泻在敌人身上——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想看表象，他们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再想一层。”

　　“所以你的王道——正确，是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啊！这个王道和国家不兼容啊！”唐璃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眼眸盯着saber的双眼，让她不由自主地晃动视线，“你的王道是乌托邦的王道，要说真的王道，至少要有一点。”

　　“王——不能孤高，他要像人一样，要有人的欲望和劣根性，他要比普通人更加有野心有渴求有索取一切的想法——人民就是这样的啊！只不过他们没有王的力量，所以他们想要的、他们希望的，自然要体现在王的身上！”

　　“王——就要肆意挥洒自己的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那不就是暴君了吗？”莫德雷德几乎是听完的一瞬间就大声地反驳了。

　　“暴君……？？”唐璃回头看着她，露出了促狭的笑容，“不过是行事的方式不同罢了，如果能用让人民接受的方式表现自己的欲望，挥洒力量，那就是明君，如果用人民无法接受的手段，那就是暴君——目的是一样的，只不过做到的方式不同一样。就像是赚钱，堂堂正正摆摊赚钱，那叫正规经营，横行霸道地去抢钱就叫强盗，要关进监狱。”

　　“所以说，只有昏君才会毫无欲望，坐吃等死毫无作为——saber虽然我并不认为你是个昏君，相反，你做到的一切都很伟大，但是……在你的人民看来，你大概就是昏君吧。毫无欲望，击退了敌人之后却毫无作为仅仅是守护着国家，你除了保护了这个国家外，并没有让国家变得像罗马帝国一样强盛，他们敬重你的品格和德行，但是却不认同你的政策，就是这样。”

　　“……”

　　之后，场内陷入了相当时间的沉默，大帝和吉尔伽美什还有恩奇都默默地喝着酒，而saber则满头大汗地握着酒杯，至于莫德雷德则是和她的母亲一样在默默地思索着。

　　唐璃出完风头后就一屁股坐回位置，他知道仅凭自己这一段没经大脑的嘴炮是不可能扭转saber的想法的，最多让她动摇一下——甚至他这样说的目的也不怎么明确，说起来大概还是处于对saber这个角色的喜爱吧，想要让她从那个让她纠结了一生的泥潭中解脱出来……

　　这样总比她经历四战五战后痛苦地醒悟好吧？当然，唐璃还是不做期望saber会立刻醒悟，所以他的这番嘴炮也仅仅停留在想到就说的地步。

　　“……这样，我了解了，”saber最后闭上了眼睛，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松了一口气，“这位master，间桐家的家主，你所说的我已经了解了……虽然有些地方还是不赞同，但是我还是了解到了一些。”

　　“或许我的王道的确有错误，大概我不太适合做王吧……总之我似乎的确要纠正一下我对王的定义了，只不过——我不会否定我之前的行为，我依然觉得我那么做是正确的，我……不后悔，或许在此之后我就并非是以前那个亚瑟王了，但是至少我曾经是。”

　　“也就是说……”伊斯坎达尔一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果然是个有勇气的王】的表情，“你的愿望……？”

　　“是的，现在我并不以【拯救大不列颠】为愿望了，”saber点点头，庄重地说，“目前，我仅仅是为了让我的master获得胜利而已……不管是多么渺小的希望。”

　　“多谢你了，不知名王的master。”

　　“……呃？”唐璃相当的莫名其妙，他呆呆地发出了稀奇古怪的声音，他似乎并没能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什……什么？”

　　在他看来，骑士王应该是一个很注重信念，抱定信念后几乎不会更改的人，断然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放弃之前的王道，所以他无比的诧异。

　　但是他还是不够理解saber。

　　saber作为saber，她的特点并非是骑士王道，而是理性。所谓信念也是基于她的理性来制定的，她的理性还在其对信念的执着之上。她很聪明，也很冷静，正是因为这样，只要她认为是正确的东西很少有人能够说服她，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理性思考出来的东西是正确的。

　　不过这样并不代表她就完全不听别人的话了，所以她敏感地察觉到唐璃话中蕴含着的东西，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中，她理解了一些东西。

　　想通了，一些以前觉得无比重要的东西或许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她是王，而不是国家的奴隶，更不是正确——她自己的信条的奴隶。她可以完美但是她没有权利去强迫做不到的人完美，她也不能用如此完美的姿态去面对平常的人，因为那样就是在拉开两者的距离，也不近人情。

　　没错，她被一个或许籍籍无名的人劝服了——但是唐璃说起来也不过是提供了一个让她说服自己的契机罢了。

　　“哼……还算不错，能听得进谏言，还算位有用的王。”吉尔伽美什在一边冷笑着，说着不知道是称赞还是风凉话的话。

　　而另一边，莫德雷德却是低下了脑袋，隐藏起自己的表情。她所想的，比她的母亲更多，想的时间更加长……和母亲不同，虽然是复制体，但是大概是因为掺入了其他人的血，她比saber感性多，不然也不会发起剑栏之战了。

　　所以她现在不仅仅是在烦恼她和saber不太相同的王道，更是在苦恼她所憧憬的母后的变化——她有些幻灭的感觉。

　　但是并非不能接受……只不过，还要一些时间去消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