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陶显扬,段达充分见识到古代纨绔子弟的样子。在以前的印象中,这些纨绔子弟都是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黄世仁型,现在却见识到了另一个方面,这些人也可以是浊世佳公子,是对世间美好事物有着自己追求的痴情之人。
同陶显扬接触虽然很有压力,但是也很涨见识。段达到底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委婉提出想见见陶光祖的时候。陶显扬很给段达面子,表示自己今天就会向父亲汇报,预计明天段达就能见到陶光祖。
段达微笑表示感谢,正思考怎么送走他的时候,陶显扬自己站起来笑道:“段兄一路劳顿,我就不再打扰,若有什么需求可给下面人说。”
陶显扬离开后,段达笑对侯君集说:“想不到黄河帮少帮主竟然是这样一个妙人。”
侯君集道:“陶显扬虽然武功一般,但是在黄河帮的作用绝对非同一般。此人周旋于黄河帮势力范围内的官府和地方名士之间,有很大的名声。”接着道:“不知房先生对谈判有何安排?”
段达想到房玄龄的锦囊妙计,尚未打开,苦笑道:“房先生给的锦囊妙计,我尚未打开。”
侯君集以为段达不想提这方面的问题,就不再追问,而是担忧道:“我这几天探查,发现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在和黄河帮接触,段兄需尽快与黄河帮联系,也要留个心眼。”
段达道:“侯兄有什么建议”
侯君集道:“如今段兄到来,我们就兵分两路。段兄在明处同黄河帮谈判,我则隐在暗处,预留一条后路,若发生棘手之事也能及时传回消息。”然后又和段达商议如何传递消息,侯君集就带人离开秋思园。
侯君集走后,段达把房玄龄所给的锦囊拿出,取出里面李阀所列的谈判条件看了起来,只看了数行,就面色大变,匆匆向内室走去。
段达来到内室后,匆忙打开自己的包裹,见到里面放着五打银票,这才放下心来。拿起这些银票细数起来,每张银票的面额均是一万两,每打一百张,这个包裹里竟然是五百万两银票。
段达再次震惊于李家的手笔,在谈判条款的第一条大致意思是说,若黄河帮与李家结为盟友,则预付白银五百万两作为黄河帮的前期行动费用,占领长安后再支付给黄河帮白银五百万两。
这是段达前世今生所见过的最大一笔财富,若是换成现代人民币,这些银子的购买力绝对要在百亿以上,同时对世家门阀的财富又有了新的预估。
段达再次拿出这款合约慢慢看完,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段达相信只要拿出这份合约,黄河帮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这份蛋糕实在太大,太诱人。在合约中李渊提出的条件是在李家和屈突通、宋老生对战的过程中,黄河帮通过黄河秘密为李家大军输送粮草,并监视黄河帮势力范围内其他势力的动向。李家则承诺在占领长安后,封陶光祖为黄河大使,李家势力范围内黄河两岸州县均由黄河帮掌控。
第三条是黄河帮需帮助李家防范西方的薛举,并在李家西征薛举时派遣帮中弟子帮助,回报则是事成之后李家把兰州、灵州、会州三个黄河城市的控制权交给黄河帮,三地的主管官员可由黄河帮提名。
黄河帮只需付出极小的代价,将能获得千百倍的回报。在锦囊中还有另一张字条,嘱咐段达在和陶光祖密谈时不作任何试探,直接抛出底牌,以达到彻底砸晕陶光祖的目的。
到这个时候段达开始佩服这些政治家的胸襟之大,不过这也跟现在这些州县在薛举手中有关,如果黄河帮接受这纸盟约,就必须得同李家一起击败薛举,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段达一觉睡到天黑时分才醒了过来,拿着自己从不离身的《道德经》缓缓品读“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虽然字面意思段达已经清楚,而且经书中的内容段达早已可以背诵。但是每次诵读都有不同的感觉,好像有一种思想不在这些文字之中,却能通过诵读感觉到。如果只关注这些文字的意思,就和这种思想越离越远;如果不着于文字,反而更能贴近这种思想。
读完道德经,段达站在厅中缓缓施展八卦掌,这个时候段达的八卦掌已经达到顶峰,只晓得以后的路是抱丹,至于什么是丹,要如何才能抱住,则是毫无头绪。练完八卦掌后,段达坐在客厅里默默诵读梦蝶功的心法,在诵读过程中段达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段达不动声色,紧闭毛孔,缓缓感应外界的情况。一幅三维立体画面出现在段达心中,这幅画面自大厅内缓缓向外延伸,一米,两米,直到五百米外,已经达到段达感应能力的极限,画面也渐趋模糊。
段达前前后后把方圆五百米范围内搜索两遍,未发现任何异常。园中下人各司其职,在北侧厢房中正有一丫鬟服侍一美女,这应该就是陶显扬所说的花魁,再往外去则是一个人也无。
段达在搜索过程中,一直能感觉到有一个人把眼睛注视在自己身上,不曾离开须臾,可是偏偏不能感应到这个人。好像这个人被硬生生从自己感应中扣掉了。段达知道自己的感应能力有缺陷,像祝玉妍和席应这个级别的高手,均有从自己感应中消失的能力,故也不太惊奇,而是继续默诵梦蝶功。
随着段达不断默诵,思想变得越来越清明,全身毛孔都扩张开来,肌肉骨骼也处于最松弛状态,只有那点冥冥之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段达端坐不动,一个时辰之后段达已经能感觉到窥视自己那人的方位,只是还不能确定位置。又过了两刻钟,段达感应到窥视自己之人把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不过他的窥视感觉却留在自己心田。
窥视之人离开一刻钟后,段达起身离开秋思园,向园内下人吩咐自己出去走走。然后段达就走出园外,这时窥视自己那人的印记仍然留在心田内,段达索性闭上眼睛,背负双手,心中感应着冥冥之中的那一点灵感信步向前走去。
这时候如果你从天上向下看,就能见到神奇的一幕。一个年轻男子,在夜色中信步而走,每每都是沿着蜿蜒的小路而行,不但无丝毫停顿,每一步跨出都那么自然,那么和谐,好像他天然就该存在哪里,天然就该跨步,而且每一步都是落地无声。
这样段达不紧不慢行走一刻钟,停住脚步,睁开眼来,发现走到黄河帮另一处别馆门口。门口牌匾上写着牡丹园三个字,在大门口种植了两棵梧桐树,树高三丈有余,树顶似华盖,把整个院子遮主。园子四周遍植牡丹,现在已经七月,这里的牡丹却依然在盛开,花如西瓜大小,不知是什么特殊品种。
段达收起全身毛孔,心跳缓缓沉了下去,一会儿之后竟然达到一刻钟跳一次的恐怖地步。确定已经完全掩盖身上的气息,段达绕到园子的西北角落,轻轻跃过院墙,缓缓向园中潜去。段达在距离正厅二十多米处的一丛牡丹花旁停下,依靠牡丹花香掩盖身上的气味,然后缓缓张开毛孔。
如此近的距离,一副三维立体画出现在段达心间。厅内共有三个人,白衣赤足的正是阴癸派传人婠婠,旁边一个成熟黑衣女子,容貌绝美,段达猜测应该是祝玉妍。在两人对面还坐着一个消瘦男子,这男子容貌奇丑无比,脸上全是坑坑洼洼的伤疤,形如鬼怪。
这时婠婠说道:“既然确定李阀派来的人是关中剑派的段达,合赵师叔、师傅和我三人之力除掉他,黄河帮别无选择,只能和我们合作。”
祝玉妍道:“最近江湖传闻,这小子刚刚在石之轩的追杀下逃生,我们三人未必有置他于死地的能力。”
这时被婠婠称为师叔的丑陋男子道:“邪王追杀段达失败之事,定然很隐蔽,邪王不会外传,段达也不敢外传。这件事是谁在江湖上传出去为段达造势的,这是个不确定因素,我怀疑有一股势力在背后支持段达,这股势力要远远超过关中剑派,才能使邪王吃了个哑巴亏。不然以邪王的个性,恐怕早就杀上翠华山,灭了关中剑派。”
祝玉妍柔声道:“敬亭的猜测很有道理,只是能够使石之轩畏惧的势力,天下间不多也不少,若再加上隐世不出的门派,并不好猜。”接着道:“同陶光祖谈判的事情怎么样了?他仍然不肯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