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没能说完。
古明地觉当机立断一跃而起攀附在夏目的身上,用左手死死地捂住了夏目的嘴巴,让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这显然不够,妖怪少女像是在防备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戒备地凝视着绿发女子,绝不肯放过她的一举一动。古明地觉表情不变,但光洁的额头上很快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它们汇聚在一起沿着她的脸庞缓缓落下,打湿了夏目的白色狩衣。
“……还请您原谅夏目的无心之言。”
古明地觉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艰难开口。
“这个人类叫夏目是吗?好名字,很适合他。”
绿发女子早在古明地觉跃起之时便收回了手。她晶红色的眼眸来回打量着青年,轻飘飘地说道。
“唔唔——”
夏目发出几声闷哼,似乎是想要发言。可是古明地觉这时候哪会允许他说话,手上顿时再加一把力,若非妖怪少女的手掌纤小盖不住鼻子,夏目怕不是要被活活憋死。
“别这么紧张嘛,小妹妹。不如松开手,让我听听他想要说什么?”
女人虽然言笑晏晏,但古明地觉可不觉得面前的花田主人是在和自己商量给自己建议。她犹豫片刻后松开了手,从夏目身上跳下去,心惊胆战地看着青年,生怕他再次作死。
但夏目似乎是从古明地觉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老老实实地低头致意。
“请问您的名字是?”
“我?”女人眼波流转,红眸中异彩连连,似乎有某种思绪蕴含其中。
“我是风见幽香。”
她在报上这名字时,显然是极为骄傲的。
“您好,风见女士。在下夏目,与同伴误闯您的领地,还请见谅。”
夏目姿态放得很低,但远没有到卑躬屈膝的地步。他再怎么说也是看过《求闻史记》的人,刚才只是一时间没有把面前的本尊和书上的画像联系起来而已,现在对于这尊大神究竟是谁心里已经相当有数了。
“我要是不肯见谅,你要如何?”
风见幽香漫不经心地**着身旁人高的硕大向日葵,而古明地觉心头当即一紧。
“那就只能想方法试图获取您的原谅,或是伺机逃走了。”
夏目十分光棍地把准备逃跑这种话说了出来。
“呵,倒是诚实。你觉得这些太阳花如何?”
风见幽香似乎不以为意,反而抛出一个毫不相关的奇怪问题。
“长势良好。”倒不如说良好过头了。
夏目对于这些花没有任何看法在内,他只是在描述客观事实。但风见幽香点点头,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
“我也这么觉得。你们走吧,我今天心情不错。”
“感谢您的宽宏大量。”
夏目低头行礼,然后带着众人瞬间消失在太阳花田之中。
又只剩下了风见幽香一个人。
“那颗马上就要成熟的果实,还真是变得一表人才的回来了啊……”
风见幽香伫立片刻,哑然失笑。
“我看你到时候要怎么收场,八云紫。”
她抬头望天,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微眯起眼,不再言语。
地灵殿一行人出现在了人间之里的街道上。
古明地觉脸色发白,紧紧地攥着夏目的衣角。青年思考片刻,蹲下身子抱住古明地觉,轻轻拍打起少女的后背来。火焰猫燐变成猫形在灵乌路空怀中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古明地恋毫无感觉。
“姐姐和阿燐,你们也太过紧张了吧?我和那位大姐姐打过几次交道,虽然很严厉,但是个好人啊,只要不破坏她的花田就不会被杀的。”
小姑娘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对姐姐和家猫过分小题大做的反应不是很理解。夏目几乎不知恐惧为何物,灵乌路空的神经粗大到体会不到危险,结果最丢脸的反而是平日里最可靠的两个人。
古明地觉在夏目的安抚下渐渐恢复正常,她长出一口气,脊背也不再紧崩的如同石块。少女轻轻推开夏目,晃了晃脑袋,好驱赶掉恐惧。
“恋恋,那位可是‘花之暴君’,她绝对没有你说的那么纯良无害。”
小姑娘稍微想了想。
“那应该就是因为她特别喜欢我吧,反正大姐姐对我很友好,对夏目好像也很友好。”
古明地恋这从善如流的态度反倒让古明地觉不知说什么好,她的本意是让妹妹意识到风见幽香的危险性,而非让她沾沾自喜。
“……总之没事不要去招惹那位,你们让人忽视的能力对她似乎是无效的。”
“是啊,我每次溜过去都会被发现呢。”
古明地恋心有戚戚然地点了点头。
“……夏目,我管不了,你来。”
古明地觉放弃劝说古明地恋了,妹妹从来都不听话,还是让天敌出马比较合适。
夏目颔首,随后无言地看向古明地恋,目光平静,但小姑娘额头上的冷汗却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举手投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以后就算和大姐姐见面恋恋也不会调皮的。”
青年这才收回目光。
“话说回来,这是人间之里诶。觉大人有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啊,难得来一次地表嘛。”
火焰猫燐以猫的形态口吐人言,她看向四周的目光中没有半分好奇,毕竟是来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地方了。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的话,那就是正处幻想乡的年关,人间之里比平时要热闹许多吧。只是街道上来往的人群都会下意识避开地灵殿众人,这显然是夏目的功劳,他一直在对人群施加心理暗示。
钝感能力是用来欺骗妖怪的,糊弄人类显然用普通的异能足以。
古明地觉没有说话,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张灯结彩的街道和喜气洋洋的氛围,可她的注意力此时全都放在了夏目身上。
青年正沉默不语地环视四周,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同类,而一次就见到了这么多。夏目能够察觉到他们与自己间的不同,寻常人类没有如他这般强大的,就算偶有佼佼者,也绝非他一合之敌。如此看来,人类在幻想乡中真的是底层居民。
直到一抹锐利的银色映入青年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