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轰鸣,白汽弥漫,湿热腐朽,发动机舱布满管道设备,除了胖子其他人穿行其间亦有些艰难。
胖子根本挤不进去,他肥硕强壮的身躯在这里完全无用武之地。
他急得跺脚咒骂:“就不能设计点胖子容易穿行的区域嘛?游轮底层可是胖子我的地盘,叫别人抢了风头还要得。”
胖子插着腰,像泼妇一样对着天空骂街。
“我容易嘛我,守在这里这么久,让他们进去,我进不去。”
胖子掌握尺寸,作势在骂其实话里并不带一个脏字,鸿蒙馆也拿他没办法。
他说得累了,随意往某个凸起的设备上一靠,想从裤子兜里摸出把瓜子嗑起来。
只听呲的一声轻响,那设备在他沉重身躯下缓缓塌陷。
胖子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撞在墙壁上。
戏精立刻上身,齿牙咧嘴叫喊。
“疼疼疼,你们设计的什么机关,弄疼我了啊!”
胖子话音未落,头顶上传来更大轰鸣,一个翻斗从舱室另一头缓缓移来。
“行啊,小师弟。”黑濯大赞一句。胖子瞎猫抓着死耗子。他们几个挤在逼仄油污的管道缝隙艰难寻找线索,胖子骂几声娘就发现了机关。
“嫉妒让我面目全非,死胖子别得意。”伊兰娜心中不服,她有种想掐死胖子的感觉。
“切,羡慕吧。”
翻斗就停在胖子头顶,距离地面2米高。
“然后呢?”胖子摸着脑袋,“翻斗过来有什么用,难不成让我爬进去?里面藏着宝贝?”
胖子是行动派,嘴里不停叨叨,手边能用来做凳子的已经挪在翻斗下,几下就踩着爬进翻斗。好在他下身套着场馆提供的角色服,先前被困在管道缝隙时撕开的裤裆在里面。
翻斗设计的承重足够,胖子一进去不知道触碰了什么机关,开始朝来时的方向缓缓移动,几人抬头,有胖子加持,翻斗移动的速度慢得像龟爬。
伊兰娜狂笑道:“哈哈哈,胖子回去好好减肥啊,翻斗要掉咯!”
“掉毛线,结实着呢。”胖子刚伸出脑袋和伊兰娜互怼,翻斗因为重心不稳猛烈摇晃起来,吓得胖子赶紧蹲下身,扶住翻斗内壁减缓摇晃。
“哈哈哈哈,缩头乌龟。”伊兰娜抓住机会死劲揉捏胖子。
伊兰娜的笑骂把胖子气得想翻下来决斗,但翻斗已经进入一个隧道将外面一切隔绝。
周围安静下来,胖子把整个身体挤做一团,不敢漏一寸头皮,就怕隧道里有什么突出物把他撞成痴傻呆鹅,那就永远要被黑渊他们嘲笑了。
耳边只剩轰隆隆轨道滑行的声音,以及胖子短促紧张的呼吸声,等了一会儿,感觉翻斗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周围才开始出现光亮。
胖子停在游轮底层最中心位置,他现在的高度能看见货仓全貌。翻斗下有格栅阻拦,孔洞很小,虽不影响视物但人无法下去。
翻斗把胖子带到这个位置不是无的放矢,胖子想了一会儿,尽量把身体伸出翻斗外,借助横梁和轨道稳固自身观察四周,很快他就得出结论。
整个货仓的结构布局和密室门上青铜管道的走向一模一样。
缺失的那3截管道位置一目了然。
“嘘嘘嘘。”这下胖子真正开始得瑟了,这么绝佳的地理位置被他发现,他是真正的开启机关专业户,嘴里吹着口哨,他用手机拍下3处位置。
再次起身查看,在轨道尽头顶部有个红色凸起。胖子伸手去按了一下,翻斗开始往回移动。
拍了拍手,胖子跳下翻斗,又拍打身上的灰尘,大笑道:“看看,解密还需我胖子出马。开启机关专业户就是我。”
阿勒克图掩嘴偷乐,伊兰娜朝胖子翻白眼。黑渊双手抱胸不知在想什么,黑濯催促胖子赶快告诉大家藏道具的3个地方在哪。
分配好任务,胖子和伊兰娜各负责一个方向,黑濯和阿勒克图对货仓不熟悉两人搭档,只有黑渊一直站在原地沉思。
“别管他,我们先去找道具。”黑濯看了一眼黑渊,他也不清楚那小子在想什么,现在人数足够,他没有惊动黑渊,迅速安排其他人寻找开启密室的道具。
货物摆放密集,货仓与货仓之间还有隔断,行李货架堆得满满当当,找起来不容易,往往寻到位置还要下一番功夫才能找到一截青铜管子。
胖子最先发现,第2个是黑濯那一组,最后才是伊兰娜。3截青铜管子长短有差异,安置进密室门上机关时需要调整顺序。
机关复杂,开机关的事交给黑渊,他最拿手。旁边几人嗑着瓜子聊闲天,团战过得美滋滋。
新进入直播间的鱼友们还以为是两个战队结伴闯关,一点也看不见团战的紧张感。
3截青铜管子装在不同位置,每一层机关有不同旋转方向,操作了一会儿,黑渊顺利打开门上机关,嗤的一声轻响,密室的门打开了。
几人进屋后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鸦雀无声。
压抑沉闷的红芒刺人眼眸,腥臭怪异的气味熏人鼻腔。
密室里弥漫着让人不适的红色暗光,墙面钉着几百张死于惩戒单上七宗罪名死者生前的照片,他们姿态各异,看背景环境不仅仅出于这趟狄布龙之行。
墙面上已死亡的人照片上被画着大大的黑色,最中间醒目的位置钉着他们受刑时的照片。
一张张照片,一个个笑脸,一具具尸体,触目惊心。
“凶手把被惩戒人的死亡时刻当艺术作品来欣赏。”黑渊淡然说道,6张不同状态在十字架上忏悔的尸体照片被钉在视线聚焦的地方,醒目,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这些应该就是凶手已经犯下的罪孽。”
阿勒克图走到黑渊身边,抬手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他:“大冰块,这张照片不对啊。这个人怎么不是被挂在十字架上,而是跪在十字架前?”
图图的提问也引起其他成员注意,他们纷纷把目光转移到黑渊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因为这个人还没死!”
因为这个人还没死,这几个字仿佛炸弹一样轰开所有人脑海。
黑渊明白这里除了他恐怕没有一个人猜出凶手的身份 ,也没有人明白那张照片为何如此诡异,其他尸体都是被3寸铁钉固定在十字架上,只有这张照片里的“尸体”呈跪姿,面朝十字架,正在低头忏悔。
此人的背部有很多长长的伤口,无一例外都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同木梵卿书中描写的七罪之罚中的第二罪所需被惩戒的方式相同,此人应该犯了七罪之二的嫉妒,戒之在妒-皮开肉绽罚之。
“你为什么能肯定这人没死?”
黑濯站在黑渊身后,挨得很近,他想用身体上的温度温暖小师弟,他被这番推测惊呆了,是什么样的大脑才能想出这个答案?
在做心理侧写时会借助代入感体察凶手作案时的心理状态和动机,但小师弟黑渊为何能如此轻松以凶手的角度看待世界?
黑濯不敢深想!
黑渊又抬起手指着照片上几处细微破绽道:“你看这人的表情。”
“尸体”虽面朝十字架,但脸微微侧后,能看见一小部分脸部表情。
“他很痛苦,牙关咬得很紧。”
“还有背上裂开的皮肉,血液呈鲜红色,伤口两侧发红,汗毛直立。”
“这是活人才有的表现。说明此人在受刑时不仅活着,而且是在自刑。”
“自刑?何意?”阿勒克图惊呆了,见识了黑渊一系列诡谲的推理手段,她还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地大脑停滞。
仅凭一张照片就断定那人还活着,恐怕有些儿戏,但阿勒克图内心已经接受这番推理。
“自我惩戒,他在惩戒自己的嫉妒之罪。”
“他就是凶手本人。”
这番推理冲击所有人的大脑。他们呆呆地看着黑渊,不知道他从何时从何物从何条
证据开始有了这个论断。
当团战成员还在苦苦搜寻线索,为解开最终谜团而努力的时候,黑渊已经推测出凶手的身份。
这种差距让己方队员欢呼兴奋,情绪高涨,而对方成员个个像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黑渊智近半妖!
“那他是谁,黑渊,你应该知道了吧?”胖子开口询问,他好兄弟的能力岂是这群凡夫俗子能揣摩企及的,他说话的语气明显夹着傲娇,看似提出疑问实则在为黑渊加BUFF。
“嗯,他应该就是冯渊。”
“冯渊!”
“冯渊!”
“冯渊!”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在狄布龙海岛上就死了吗?”
“大冰块你搞错了吧!”
“呃,我记得杀他的人是钱大毛啊,他还被拖进甬道扔进祭祀坑里了。”
黑渊的推断立刻引起哗然,不仅在场的成员个个面露疑惑之色,直播间里的鱼友也被这轮天马行空的推理弄得鸡飞狗跳,各种叫嚣,各种呆滞以及各种不信。
黑渊知道如果自己不解释清楚,这些人没有多少愿意相信自己。
胖子最了解好兄弟,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他是唯一一个毫不犹豫相信他的人,在黑渊开始解释之前他已经找了处舒服的位置坐下,从裤兜里摸出瓜子开始享受。
黑濯内心也有八成已经被黑渊说服,但他对这个小师弟怀有别样的情感和不同常人的期待,他不允许自己看中的人出错。因此他站在黑渊身后,等待他说出的话把他们所有人都说服。
阿勒克图生出一丝懊悔,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帅气冷酷的男人可能并没有她心中所想那么厉害。如此荒唐的推理从他口中说出,她有些失望。
伊兰娜一直畏惧黑渊这个男人,即便他还没开口,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这是潜意识生出危险时的反应。
男人依旧面朝照片墙,用一贯淡然的语调解释起来。
“进入场景后第一个拿到的线索便是33号客舱,冯渊的房间。我们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很多相机,摄像头,以及相同的照片墙。”
“代表33号房间的酒瓶里装着的是红酒。”
“登上彼岸号上幸存者是46人,但酒瓶有47个,多出来的就是33号。”
“胖子在冯渊的行李箱中发现一个皮鞭,上面还带着血迹。”
“钱大毛是在狄布龙上杀了冯渊,但他杀他的理由很牵强也可以说是一种障眼法。”
“冯渊被杀时风雨交加,一个真正爱惜相机的发烧友是不会在那种时候出去拍照的,他的相机上也没有做相应的防水措施。所以拍着是他的伪装,就为了等在那里让钱大毛杀死他。”
“钱大毛是幽灵凶手的帮凶之一,冯渊如果是主犯,很大程度上能和钱大毛演一场狼自刀的戏,让我们误会冯渊已经命丧黄泉,而不去怀疑他。”
“七罪之罚的惩戒单第一次出现在七冥山精神病院后山树林中,第二次应该也在附近,从这张照片背景判断,这是一间病房,很有可能就是向南提到的嫌疑人王永列,他在自己的病房惩戒自己。”
“而后他伪装成普通游客,化名冯渊登上彼岸号,与钱大毛和刘长贵串通后犯下所有罪行。”
“冯渊就是王永列。”
“冯渊根本没有死在狄布龙,而是伪装成自杀偷偷摸上游轮,等待开启彼岸号上连环惨案,代神之手惩戒他认为有罪之人。”
“你们没有人留意,这间密室的门上机关其实是一朵花的形状。”
“紫色风信子,我和木梵卿交谈过,她的书里没有任何情节提到过紫色风信子,我们在尸体口里找到的干花是属于冯渊的个人印记。”
房间里没有任何说说话,都被黑渊这番推理惊讶得无言辩驳。所人有都在细细复盘全部情节。
他们惊恐的发现拿不出任何话语反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