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放鞭炮据说是防年兽的,但也有驱邪赶晦气的意思在,如果村子里的人是阴邪鬼物,怎么敢放鞭炮?太出乎我的预料了,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人是鬼了。
接下来就是该烧灶王爷了,烧了灶王爷才算是送灶完事,老于婆子颤巍巍站到火堆旁边,念叨着还是那句话:“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平安!……”反反复复念叨中把手中一直卷着的灶王神像扔进了火堆中。
噗!灶王神像见火,火苗子窜起老高,吓了周围的人一跳,急忙闪开,兄弟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举起黑乎乎的罐子朝顾大年师傅身边的人砸去,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想着先把顾大年师傅拽走再说。
怎么都没有想到,罐子沾在了我手上,压根就没甩出去,而我也冲了出去,没等冲到顾大年师傅身边,我手上的罐子和顾大年师傅手上的罐子,嘭!的燃烧了起来,并且一下子火势就变得很大,变故来的太突然了,我都没时间再去拽顾大年师傅,急忙停下甩手,想把罐子甩掉。
我知道顾大年师傅为啥捧着个黑乎乎的罐子,也知道老于太太为啥把她手中的罐子给我了,传说灶神之所以受人敬重,除了因掌管人们饮食,赐于生活上的便利外,灶神的职责,是玉皇上帝派遣到人间考察一家善恶之职的官。灶神左右随侍两神,一捧“善罐”、一捧“恶罐”,随时将一家人的行为记录保存于罐中,年终时总计之后再向玉皇上帝报告。
我和顾大年师傅被设计成了捧罐的童子,灶王爷上天要带着两个罐子,烧起来,罐子也得烧起来,连着我和顾大年师傅也得烧成灰,急切间,想起付真光教过我禹步,步纲起于三步九迹,是谓禹步。其法先举左,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初与终同步,置脚横直,互相承如丁字,所以象阴阳之会也。
我深吸了口气,右脚猛地踏出,高声喊道:“飞天之精,蹑地之灵,运人之真,三才合德,九炁齐并,鬼神转旋天地……”
一步踏出,我感觉体内有股气流旋转开来,精神旺盛,左脚跟着踏出,接着右脚……神会之下,禹步被我踏的一气呵成,每一次脚掌落地,都会发出嘭!一声响,气息涌动,神气盎然,我手上黑色的罐子震的左摇右晃,在我最后一步踏出,罐子带着火,被震得飞了出去。
罐子落地,嘭!的喷出老大的火焰,我眼
前一花,后退了两步再看,所有的人都没有了,顾大年师傅也没有了,老于婆子的家门口也没有张灯结彩,就一间房子,关着大门,漆黑,死寂。
鬼遮眼!我冷笑了声,看了看身上,连点火烧的痕迹都没留下,绕着刚才的火堆走了圈,发现有燃烧过的痕迹,我就又有点发懵了,篝火的痕迹还在,就说明不是幻觉,可不是幻觉又是什么?我站住了想冷静冷静,墙角传来吱吱……几声叫唤。
我吃了一惊,朝角落看去,就见一个东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仔细一看,是个大老鼠,这老鼠肯定成精了,得有猫般大小,胡须老长,都白了,摇摇晃晃的手上还拄着个小棍,难不大老鼠就是那老于婆子?
想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今天晚上遇到的事,就不能以常理度之,我没忍住,从地上捡起跟棍子,问大老鼠:“你是老于婆子?”
大老鼠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看的我心里一寒,米老鼠露出拟人的微笑是可爱,眼前这只灰不拉几的大老鼠露出人一样的笑容,就是可恨了,说不惊那是假的,兄弟我都没带犹豫的,抡起棍子就朝大老鼠砸了过去。
兄弟我砸的是相当来精神,不曾想老鼠成精也挺精神,估计是建国前成精的,反正挺厉害,我棍子砸过去,大老鼠速度非常快,嗖的一下躲开,我回身去找,突然右腿一疼,低头去看,大老鼠咬住了我小腿,使劲的在拉扯,想要咬下我一块肉来。
我嘶的!倒吸了口冷气,小腿肚子传来的疼痛让我眼冒金星,额头都开始冒汗,大老鼠肯定是有道行的,被咬中的地方冰寒刺骨,麻痒难耐,我抬腿就甩,大老鼠身体虽然被带起,却发了狠,死死咬住我不放。
疼的我大叫:“王八咬人咬住不放,你是老鼠还是王八?”
大老鼠咬着我腿,就是不撒口,我也急眼了,往地上一坐,腿往回一收,攥着通冥宝金玉朝大老鼠狠狠拍了过去,大老鼠有点死心眼子,咬住了就是不撒嘴,被我晃荡了老半天有点晕乎,这一下没躲过去,噗!的从鼠嘴里喷出口血,倒飞了出去。
大老鼠摔在地上,溅起一团灰尘,翻了滚就跑,兄弟我爬起来拔腿就追,一夜惊魂,终于有点眉目了,我估计今天晚上的事都跟大老鼠脱不了关系,想要找到顾大年师傅,想要平安无事,全都落在大老鼠身上了,我刚追出去两步,那大老鼠就
地一滚,四肢挺直,朝着我凶狠呲牙。
两个绿豆一样的小眼睛,凝聚成绿光,跟人类的表情一样,眼前的情景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我第一次遭遇,心中难免惊惧,可想起付真光经常对我露出的戏谑的表情,不由得心中发狠,若是连个大老鼠都斗不过,以后也没脸见那老东西了。
我停下来攥紧了通冥宝金玉,等着跟大老鼠来一场血战,不曾想大老鼠只是吓唬了我一下,眼见我停下,转身就跑,兄弟我这叫一个气的慌,忍着右腿上的疼痛,抬腿就追,大老鼠受伤,却是极为机灵,左拐右转的带着我兜圈子,我开始还狂奔追上,追着追着觉得不妥,渐渐拉开距离,悄然跟上。
大老鼠终究是个畜生,成了精也是个畜生,带着我拐了几个圈,以为甩掉我了,朝着右边而去,我小心跟上,追了五六分钟,到了个房子前。
这房子跟之前的房子都不一样,孤零零的矗立在村口,是个平房,里面黑漆漆的,我本以为大老鼠会遁入山中或是树林,没想到大老鼠跑到这来了,难不成是有人供养的不成?
我越来越好奇,胡思乱想的跟了上去,到了房子下面,大老鼠从墙角,嗖的钻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屋子里面的灯突然亮了,传出一个苍老的男声:“小灰,你怎么受伤了,是谁欺负你了?”
找到正主了!我忍不住冷笑,悄然靠近门口,低头四下乱看,想找个趁手的东西打屋子里的男人和大老鼠个措手不及,却发现门口什么玩意都没有,无奈捡起个有棱角的石块,握在手中,悄然来到门前。
本来想踹门就进,发现屋门漏了条缝,忍不住朝里面一看,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得有五十来岁,穿着身保安的衣服,坐在一张钢管的架子床上,头上没几根毛,跟被霜打了的韭菜似的贴在头皮上,耷拉着眼皮,一脸的愁苦,怀里抱着那个大老鼠,温柔的抚摸它身上的毛发。
大老鼠闭着眼睛躺在老男人怀里,竟似极为享受,我顺着门缝看了看,除了架子床,就是一张破书桌,书桌上一暖瓶,一茶缸子,屋子正中是个烧煤球的炉子,还有一床破被,显得很是穷困潦倒。
我有些犹豫,琢磨着是不是该破门而入,大老鼠却突然精神起来,对着门口吱吱乱叫,老男人一惊,顺着门口看了过来,感觉到了门外有人,霍然而起,喊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