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九点过,我和老葛还有葛家七鬼便出门了,准备去赴城隍之约。
我从没和这地方的城隍爷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他府上在哪里,但老葛身为这城里的一头老鬼,自然知道这些。
老葛依然安排了八只鬼抬来一个轿子,有些时候这排场还是得要。我坐在轿中, 老葛走在轿外,七鬼跟在后面。
听说城隍爷住在市中心的老皇城下面,于是我和这一行鬼便径直的往着市中心走去。走了大概半个来小时,来到一处阴宅前面,那房子古朴巍峨,一看便是有身份的鬼才能住在这里。
门口两只彪形大鬼持枪守着,老葛喊道:“落轿!”于是抬轿的八鬼缓缓放下轿子,老葛扶着我走下轿来。
我小声问道:“这里便是城隍庙?”
老葛说道:“不是,乃是城隍爷的私人宅邸,他约我们在家里见面。”
我点了点头,抬头一看,果然见到那大门上方挂着“周隍府”三个字的门头,想来这里的城隍爷定然姓周,这地方是他私人和家眷居住的地方。
我们走到那豪宅门前,门口两只大鬼喝道:“站着,干什么的?”
老葛上前拱手说道:“两位大哥,我家爷爷乃是十方阴主,特来赴城隍爷之约。”
那两只看门鬼望了我几眼,说道:“稍等,通报一下。”然后一只鬼便往里面去了。
过了片刻,那看门鬼走了出来,后面跟了一只五十来岁的精瘦鬼,看装扮像是一个管家模样的奴仆鬼。
那鬼一出来,望了我们一眼,大声说道:“欢迎欢迎,里面请,里面请。”
老葛和我对着来鬼点了点头,于是我们跟着它准备往里面走去,这时候那看门鬼拦住了七鬼,说道:其它随从和轿夫到那边的看茶房歇息。”
老葛点了点头,于是回过头去吩咐七鬼和八只抬轿鬼到那边的一间茶房里面等着。七鬼见进不去,有些不高兴的嘟嚷着嘴巴三步一回头的过去了。
一进那大院,便有些被震撼着,只见那高墙黄瓦,雕窗红柱,亭台花榭,清池红鲤,极其雅致。又见三步一花五步一兰,仆人急促走着却又不慌乱,府内幽静中透露出几许威严。
我不由得暗叹,这城隍府不愧为一城之主的府邸,气场很大,远非乔大富那样土老肥家的庭院所能比的。
老葛对着那带着我们前行的精瘦鬼问道:“老哥贵姓?”
那精瘦鬼笑着答道:“小的姓施,乃是城隍爷家里的知客师。”
老葛急忙点头问好,口里称着施老哥。“
老葛那老鬼可能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言语交谈之中,神情有三分紧张又有三分好奇,偶尔与那知客师交谈几句。
我们七转八转,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大屋子前面,那姓施的知客师阴差对着我们说道:“两位稍等,容我进去通报通报。”
我和老葛急忙点头,老葛说道:“老哥请便。”
于是那知客师阴差便往那屋子里面去了,我和老葛四处张望着,真有些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
片刻过后,那姓施的知客师快步走了出来,对着我们拱手说道:“城隍爷有请十方阴主和其随从。”
我们点头道谢,于是跟着那知客师往大屋子内走去。
一进去,那屋乃是内会客厅摆设,古色古味,芝兰传香,茶几太师椅屏风大气雅致,富态中带着贵气。
屋内站了两个二八丫鬟却没见到城隍爷其人,姓施的知客师指引着我到左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老葛坐在我身旁的一张小椅子上,两个丫鬟见我们落座,连忙过来看茶。
那知客师说道:“两位先喝茶,我这就进去请城隍爷出来。”
我们点了点头,于是那知客师便从里面的一道小门进去了,我仔细打量着这屋子,心头想到这城隍爷还真是有钱,瞧这架势,弄得跟到了皇宫一般。
见那两个丫鬟走到门口去了,我小声问道:“城隍爷不是就相当于县长么,这么有派头?”
老葛小声答道:“爷爷有所不知,这城隍乃是一城守候之神,分为县、州、府、都、京几个级别,县级才相当于县长,我们拜访的这个周城隍爷乃是都城隍,级别相当于上面的副省长级别。”
我点了点头,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这府上如此豪华排场大,原来是阴间副部长级别的大官。
我正在独自想着的时候,便听到那里面响起了脚步声,于是我和老葛连忙站了起来,这时候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从那后面的门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知客师和一对文武判官以及几个司衙。
那城隍爷冉冉三缕胡须,枣红色脸面,梳了一个大背头,手指上套了一颗硕大的碧玉板子比较醒目,一身绫罗绸缎,却并没有像古代一样戴着官帽腰挎蟒带。
他一出了后,老葛急忙在后面捅了捅我,于是我和老葛一齐拱手说道:“拜见城隍爷。”
那城隍仔细望了我们几眼,然后抬手说道:“坐坐坐,欢迎十方阴主前来做客。”
我们道谢后,等那城隍爷坐在右边的太师椅上,我便也跟着坐下,这时候城隍爷挥了挥手,他那几个手下衙役也跟着坐在下方去了,而带我们前来的知客师退出屋去了。
城隍爷把那几位阴神给我介绍了介绍,好像叫着什么张判官的李判官,甘游神的范游神,反正我也没记住姓名,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外面又进来几个端盘子的丫鬟小厮,上了些瓜果糖饼后便下去了。我发现自从那城隍爷进来后便一直板着一张脸面,虽然语气轻松,却并没有笑容。
那几个判官和游神也没笑意,不断的打量着我,屋内有些尴尬。这时候只听到城隍爷说道:“皮阴主上任以来,本官公事繁忙,没来得及相请,请不要怪罪。”
我急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城隍爷言重了,您诸事缠身,晚辈也不敢前来讨扰。”
那周城隍点了点头,说道:“虽说各自都忙,并未曾会面,不过皮阴主自从上任以来,却干了不少的大事,本官也是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
我笑了笑,知道他说的意思,于是说道:“晚辈年轻,能干得了什么大事!不过是闲暇无聊,收拾了几只恶鬼恶人而已。”
那城隍嗯嗯的点了点头,说道:“干得好,干得好,本官管辖范围太大,诸事繁缛,难免有没顾及的地方,倒是让皮阴主操心了。”
他这话一出口,我心头一愣,感觉那城隍爷的话是话中有话,好像在怪罪我多事一般。
不过我假装没多想他的话,于是顺势下坡的说道:“城隍爷忙的是大事要事,这些个小事,晚辈也乐意效力。”
我说完这话后,那城隍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却没有说话,我却听到他下面的几个鬼衙哼了一声,瞪眼睛望着我,好像对我这话不满意。
我故作不知,也不去理会他们,同样跟着喝了一口香喷喷的茶水。然后说道:“好茶,好茶!”
这时候那下面的一个满脑袋疙瘩的夜游神冲着我说道:“听说你前几日将咱们这地方有头有脸的大鬼乔大富给灭门了,可有此事?”
我一愣,正要搭话,老葛急忙说道:“游神大人,可没有这事,我们也听说那城中大鬼乔大富在讨姨太太的当夜,被市内的众多游魂野鬼给上门报仇,然后乔大鬼家里就发生了火灾,后来一家子便不知所踪了,这事可是和我们阴主爷爷没有任何关系的!”
一听这话,那一名胖判官哼了一声,说道:“乔大富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多年,可是有头有脸的大鬼,不是你们,还会有谁能调动成千只小鬼前去闹事?它们也没那个胆量!”
老葛急忙答道:“武判官,众鬼之所以要前去找麻烦,那都是乔大富平日里作恶多端,为非作歹得罪了众鬼,大伙趁机一同反它,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见老葛如此狡辩,那武判官大声哼了一声,怒眼望了我们一眼后不再说话。
这时候那城隍爷微微笑了笑,说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在这个城市里面,能调动众鬼的除了我,怕也只有你十方阴主了。这事我早已安排人手调查清楚了,具体怎样,大家也心知肚明,不用说破。”
一听这话,我微微的笑了笑,做出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时候那城隍爷突然开口说道:“虽说地府和天庭早已规定,十方阴主有权惩治恶鬼,但小鬼小怪也就罢了,皮阴主在惩治一些地方上的名绅豪吏,是不是该知会知会我这个本地的父母官呢?“
没想到城隍会突然这么说,我一愣,一时搭不上话来,只得微微笑了笑,然后抱拳作揖说道:“城隍教训得极是,怪晚辈欠缺考虑,鲁莽了!”
我话音刚落,那对面的日游神抓住不放,瞪眼说道:“哼,你是鲁莽了,简直不把我们城隍庙放在眼里。”
一听这话,我有些来气,于是我嘴里一时没忍住话说道:“大神这话不妥,我惩处恶鬼确实没有前来给城隍爷通报,这是疏漏了。但那恶鬼作恶之时,难道前来给城隍爷请示了?要是请示了,城隍爷如何会答应它为非作歹这么长的日子!”
“你……”那游神气得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却又答不上话来。
我这话绵里藏针,连那城隍爷也愣了一下,然后脸上起了不悦的神态,他定然是感觉我在怪他包庇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