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朦朦胧胧的竹林中,孙小树感觉自己失去了方向,无论如何努力也找不到离开竹林的道路。
周遭没有一个人,只有哗哗的雨声陪伴,可其实这片竹林却滴雨未落。他并不太在意这一点,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乱闯着,突然,在一棵竹树下,他看见了一个妖媚的女人身影。
女人身着红衣,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但孙小树一眼便认出了她。
“婶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了?”
是的,女人的出现,虽然唐突,但她确实是自己的婶婶——聂小倩无疑。
面对孙小树的提问,聂小倩并未回应,随后,在这棵竹树的上方,又浮现出一个面目狰狞的身影来。
这一次,则是秽迹金刚。
两者一上一下,从位置看,似乎是在暗示:秽迹金刚正在牢牢控制着聂小倩。
孙小树的意识并不十分清晰,他本能地想扔出一条根须,去减轻聂小倩的痛苦。
可惜,他虽然作出了投掷的姿势,却一条根须也没从他手中扔出。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能失去这个能力,我得救人啊!
“救人、救人、救人……”
孙小树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黑暗的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随后,他在一阵惊雷声中离开了那片竹林。
此刻,孙小树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他的身边,坐着憔悴不堪的蒲子轩。
两人身处一间木屋中,窗外雨声不断,闷雷阵阵。
蒲子轩见了孙小树醒来,表情顿显舒缓,笑道:“救人、救人,还救什么人啊?仗都已经打完了!好了,你可醒过来了,我得去休息休息了……”
孙小树霎时明白了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便心有余悸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是在哪儿?”
蒲子轩笑道:“我们还在泰安府,这是一间客栈,你放心吧。昨日,你在泰山一战中救治了太多人,法力耗尽,不久便沉沉睡去。后来,我们与欧阳志国继续作战,以我方大获全胜而告终。”
“是吗?太好了!”孙小树兴奋了一瞬,又努力回忆了一番,发现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咕噜带着欧阳志国一飞冲天而去,那么,自己应该便是在那时睡着的。
于是,孙小树纳闷道,“那个打不死的欧阳志国,被咕噜带到太空了吗?”
蒲子轩表情略显凝重道:“并不是。咕噜无法将他带至太空,万般无奈之下,最后,是新天地会那个会遁地的肖珏和咕噜一起,带着欧阳志国永埋在了地底深处。”
“我的天啊……”孙小树低语一声,尝试去消化这句话的分量。
“那之后,新天地会其他成员、捻军、劳家人便各自离去,没有再发生新的冲突。我们也太累了,便决定就近先找个客栈休息,待你醒来之后再作打算。”说着,蒲子轩起身道,“好了,同伴们都在各自房间休息,我去叫他们来商量商量。”
说完,蒲子轩离开了房间,不多时,带着陈淑卿、苏三娘、祝元亮、余向笛、沙达利一起进了屋来。
祝元亮刚一进屋子,关心的却并非孙小树的身体,而是冲着孙小树愤愤不平道:“嘿,小树,你给评评理,昨日那么好的机会,明明可以从霍芝彰那儿抢来两块《混月诀》碎片,还可以逼他们说出那半永夜森林的下落,结果蒲子轩这家伙却固执地要放他们离去!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
祝元亮虽言辞激烈,但其他同伴却完全没有附和之意,苏三娘还故意挖苦道:“这胖墩,睡了一觉起来,还没想通呢……”
“我还就是想不通!昨日是我们实力最强的时候,捏死他们就跟捏死蚂蚁似的!这他奶奶的不是放虎归山吗?”祝元亮越说越急,眼珠子都快鼓了出来。
蒲子轩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我不是说了吗?他们牺牲了一个肖珏,大家才得以战胜欧阳志国,活着走出泰山。那种情况下,怎么还好意思和他们打?”
“可是,我们不也牺牲了一个咕噜吗?”祝元亮不依不饶。
“好了好了,两位哥哥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孙小树尴尬地笑笑,柔声道,“我也说不上来什么大道理,只是,我也觉得,昨日确实不应该再为难他们。”
“哈哈哈哈,又多了一人站在我们这边了!”这次,说话的是陈淑卿,她拍了拍祝元亮的肩膀,总结道,“现在看来,除了你之外的人,都赞成小七的做法。”
显而易见,祝元亮之所以一夜未想通,蒲子轩放走新天地会只是表象,更让他脸上挂不住的,是没有一人站在他那边,这才在孙小树醒来的第一时间心急火燎地向他求助。本想或许可以获得一个支持者,不想情况彻底变成了“敌众我寡”,祝元亮也只好无奈地摇头兴叹。
不多时,劳嘉梅和劳正业各拎着一把雨伞走了进来,一进门,劳嘉梅便招呼道:“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哟,小树醒来了啊?”
孙小树欣喜道:“咦?你们也在呢!”
蒲子轩解释道:“这两姐弟啊,说一定要等你醒来,跟你道谢后再走。”
劳嘉梅笑道:“那是当然,毕竟,小树救治了咱们劳家那么多伤员,咱们可舍不得你离开呢。”
“说哪里话,我们才要感谢你们提供那么多战力。”孙小树美滋滋说完感谢话后,眼珠子一转道,“要不,你们和咱们一起上路吧,有你们的琴声相助,咱们可就如虎添翼了啊。”
说完,孙小树朝蒲子轩使了个眼色。
“这个嘛……”蒲子轩当然领会到了孙小树的意思,却面露尴尬之色,欲言又止。
见状,劳正业赶紧解释道:“抱歉小树,我十分荣幸能接受你们的邀请,可是,我们还是得回崂山去。”
从两人的态度看来,孙小树的想法,蒲子轩早已想到,且同样邀请过姐弟俩入伙而不得。
“为什么啊?”孙小树失望地问道。
劳嘉梅语重心长道:“有道是‘千难万难不离崂山’,咱们劳家人对故土的感情实在深厚,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重回崂山,重建家园,早已归心似箭,所以嘛……我们……唉,总之,能跟小树你亲口道一声谢,心愿已了,咱们这就准备上路了。”
见孙小树愁眉不展的模样,蒲子轩主动解围道:“没关系的,小树,咱们能并肩作战一场,就是一种缘分,人生聚聚散散,本就是常态。慧远方丈不是说过:遗憾也是一种美嘛?”
听了此话,余向笛纳闷道:“哟,师父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呀?”
蒲子轩尬笑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总之,咱们不能老是指望着靠明真战歌来提升力量。真正的希望,还是在于早日掌握无相境的要领。若是明真战歌长期存在,咱们也就没什么努力的动力了。”
孙小树终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那各位,咱们走了。”劳嘉梅和劳正业见孙小树不再坚持,与蒲子轩一行作揖道别后,拎着东西转身离去。
孙小树扫视了一圈同伴后,目光停留在沙达利身上,欣慰道:“还好,咱们多了沙姐姐这个同伴,也算不虚此行了。”随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东看看,西看看,纳闷道:“对了,我差点忘了……咱们还应该有个同伴呀,就是那个松松,他去哪儿了?”
话到此处,蒲子轩等人的眼神,又惆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