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除了都是来找‘错’的,我们还有什么共同点吗?”
小差看了看我,突然说:“在那个医院的外面,我听见你对那个‘黑框眼镜’说,你和Asa的父辈都是404的职工,都在‘919事故’中殉职了,是吗?”
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是的。”
小差说:“我也是。”
我瞪大了眼睛:“C加加呢?”
小差说:“他跟我一样,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算是青梅竹马。”
我马上看向了四爷:“你呢?”
四爷说:“我跟404没关系。”
我说:“你老家是哪儿的?”
四爷说:“北京啊。”
我说:“你爸是干什么的?”
四爷说:“他是中学老师。”
我说:“他还活着?”
四爷说:“废话,老白的身体棒着呢。”
我想了想,突然问:“你妈呢?”
四爷说:“她早就去世了,那时候我才几个月大。”
我说:“她会不会是在404去世的?”
四爷说:“不可能。”
我说:“有可能。”
四爷说:“什么叫有可能?”
我说:“你今年23,对吧?你妈正好是‘919事故’那年去世的。”
四爷皱起了眉头:“这么大的事儿老白不会不告诉我啊等我回去好好问问他。”
接着,我把目光看向了小马哥。
小马哥揉着脑袋说:“别看我。”
我说:“你老家不是404的?”
小马哥说:“不是。”
我就像正在拼图,只差最后一块了,它的形状却不对,非常不甘心:“你爸是干什么的?”
小马哥说:“我没爸。”
我说:“你怎么可能没爸?”
小马哥说:“我是我妈带大的,她从来没有说过我爸的事儿。”
我马上觉得有问题了:“你总有爷爷奶奶吧?”
小马哥说:“我都不知道我爸是谁,咋知道我爷爷奶奶是谁?”
Asa说:“不对啊,你不是说你爸是绘制地图的吗?你还说他只靠一支笔。”
小马哥卡了一下:“我只是听我妈说过那么一嘴。”
无法对证,我们只能把这件事挂起来。
接着我看了看小差:“你怎么不早说你老家是这里的?”
小差说:“我没觉得这有什么重要的。”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但现在不一样了。”
Asa说:“老沪呢?”
小差说:“我没问过,但我觉得我们很可能都是404的后代。”
接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如果真是这样,七个“919事故”的后代,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错”,又在404相遇,很显然这是一场——
Asa大声说:“阴谋!”
还是没人说话。
我在大脑里迅速回忆了一下我来404的经过——
那个付给我一百万的Ta
持着射钉枪的黑风衣三人组
那个把我们送进来的货车司机
难道他们都是一伙的?
我说:“404里真的有‘错’吗?‘错’真的很值钱吗?或者说我们收到的那块石头真的是‘错’吗?”
Asa说:“我必须马上出去向乾叔求证。”
小差问:“乾叔是”
我说:“Asa家族企业的管家,原来也是404的职工。”
小差说:“如果这是一场骗局,那幕后黑手的动机是什么?”
我说:“肯定跟‘919事故’有关,也和我们的父辈有关。”
小马哥说:“就算我爸是404的职工,骗子骗我干啥?有事儿他找我爸去啊!”
小差说:“如果这一切都成立的话,C加加的消失就应该是人为的。或者说,他并非消失,而是被绑架了。”
我说:“这个骗局投资如此巨大,阴谋肯定也不小。这个人很可能就在404,而且有一定势力,会不会是陈工或者那些象鼻人?”
四爷说:“都他妈挺可疑的,要是能抓个人问问就好了。”
小马哥说:“我来执行。”
小差看了看他,他说:“我现在是团队里的黄飞鸿。”
小差满脸不解。
我就把小马哥突然体能爆发的事讲了一遍,讲着讲着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我们每个人进入404都会获得某种能力,而这个能力正是幕后黑手需要的?”
四爷说:“《X战警》啊?”
大路方向传来了引擎声。
Asa马上说:“是不是那辆货车?”
小马哥说:“你傻傻分不清啊,那是侉子!”
货车的油门是脚踩的,引擎声是直的,侉子的油门是手拧的,引擎声是起伏的。
我们都压低了身体,很快那辆侉子就开过去了,并没有发现我们。
小差问:“你们想搭车离开?”
我说:“是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碰上。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吧?”
小差说:“嗯。如果C加加是被绑架了,我必须马上报警才有可能把他救出来。”
我们身处404,顺风车可遇不可求,只能等。
除了Asa,我们都原地坐下来。
小马哥说:“小差姐,你是怎么坐下的?教教我。”
小差的坐姿是“鸭子坐”,简单说就是自己坐在自己的小腿上。听说这姿势是从日本传过来的,很洛丽塔。男性的盆骨结构和女性不一样,很难完成。
果然,小差教了小马哥好半天,他始终没学会。
我盘腿坐着,四爷蹲着,只有Asa一直站着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大路上终于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引擎声,我仿佛看到货车“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司机正在狠踩油门,好像要把自己的到来告知全世界。
小马哥马上站起来,大声说:“大车,柴油的。”然后就跑了过去。
我们也跟了过去。
一辆白色的封闭式货车从城区方向开过来,正是送我们进来那辆!
小马哥使劲挥了挥手,货车停下了。车上果然坐着那个把车开翻的司机,他依然那么瘦弱,脸色说不清是蜡黄还是苍白。
他看了看我们,问:“你们怎么换人了?”熟悉的公鸭嗓。
可不是,老沪和C加加不在了,多了个四爷。
我说:“对,那两个人先出去了。你不是一个月才来一趟吗?”
他说:“那都是没准的事儿。”
四爷拉开车门就要上去,司机大声说:“嗨嗨嗨,价钱还没谈好呢。”
我马上问他:“多少钱?”
司机说:“每人808块。”
我说:“怎么翻倍了?”
司机说:“大喇叭一直在通缉你们,我这是带你们越狱,包含着风险成本。”
四爷说:“他要多少给他多少。”
小马哥把声音压低了:“我没有那么多钱”
四爷说:“放心吧,你那份我出了。”
Asa说:“我也不同意。”
四爷愣了愣:“你家那么有钱,还他妈在乎这点儿?”
Asa说:“不是多少的问题,他这是勒索。”
司机目视正前方,等待着我们的商量结果。驾驶室在活塞运动下“突突突”地抖动着,就像在不耐烦地抖着腿。
我对Asa说:“算了,你那份我出,走吧,赶紧上车。”
Asa很严肃地看了我一眼:“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不是钱的事儿,我们不能纵容这种风气!”
我问小差:“你走吗?”
小差还没说话,小马哥突然说:“好像来人了。”
果然,哨卡方向传来了侉子声,越来越近,如果不是芦苇茂盛,我们肯定互相看见了。
小差说:“上车!”
Asa看了看哨所方向,又看了看小差,终于不再坚持了。
司机说:“我们这算是谈妥了?”
我说:“你快把车门打开吧。”
司机说:“先买票。”
大家手忙脚乱地掏钱。
他说:“抹个零吧,每人800。”
四爷真的替小马哥交了钱。
司机这才跳下车,把车厢门打开了,我们先把行李放进去,然后纷纷爬上去。
司机说:“现在戒严了,在我给你们打开车门之前,你们不能说一句话。”说完,“哐”一声就把车门关上了。
货车开动了。
小马哥小声说道:“这下我们”
四爷伸手“嘘”了一声,他马上住口了。
车摇摇晃晃地朝前行驶着,昏黄的车顶灯照着每个人的脸,都不怎么好看。
我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递给了Asa:你不觉得这辆货车出现的有点巧吗?
Asa回道:自古华山一条路,我们在这条路上遇到它很正常。
难道是我太多虑了?
归根结底,我是不相信自己真的要离开404了。
这几天浑浑噩噩,我已经失去了时间观念,看了看手机才知道,这才上午八点多,此时的北京正是早高峰我闭着眼睛一天天数起来,如果没数错的话,我应该在这座废城里折腾了整整四天。
这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个超大的网络游戏,404就是一个副本,但这个副本是供满级玩家打怪用的,我就像个1级的小号,误入了这个荆棘遍布、险恶万分的地方,被一顿暴虐
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货车有点不对——它好像在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