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砂,你们不能带走。”
姜宁站在一众丹宗的弟子的前路之上,在他的身边,是前不久刚刚从小天地中出来的露云。
方才说话的,正是露云。
海兰丹宗的队伍中,为首的那个名叫陈梦的男子脸色一沉,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一万斤的丹砂,换两条地器境丹师的生命,这买卖,他们原本就亏了,如今,竟还有人想把东西要走?
若非实力不济,他真想上去把这两个人切碎了喂狗。
陈梦一步上前,他没有看露云的脸,而是全程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姜宁的身上。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阁下莫要欺人太甚,我们海兰丹宗……”
姜宁懒得与那人废话,直接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青铜令牌,那令牌之上,刻画的正是铜雀台的模样。
“不管你们海兰丹宗有什么怨气,我们揽雀门都接下了。”姜宁无比嚣张地道。
既然你喜欢以势压人,那咱们就看看,谁背后的势力更大。
陈梦蹬蹬蹬向后倒退了三步,憋在胸中的最后一口气,也泄掉了。
姜宁冷笑,“虽然这一趟西来,你们死了两位地器高手,但从本质上来说,你们做的原就是无本的买卖,想要空手套白狼,就要做好被狼吞掉的打算。”
露云眼见对方那么多的高手,居然对姜宁一个人如此地畏惧,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
小姑娘顿时来了底气,当下双手叉腰,挺起胸脯,恶狠狠地对着面前那一帮海兰丹宗的高手道:“你们这些人哪里是什么名门正派,分明就是强盗,那一万斤丹砂,原本就是我们金竹的东西,你们抢了我们的东西,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不要脸!”
那陈梦还有一众丹宗修者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半句话来。
是啊,虽然他们丹宗之人将这次的行动美化成一笔正常的交易,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与他们交易丹砂之人,并不是丹砂的主人,归根结底,那林火儿不过是慷他人之慨。
“你!”老底被揭穿,陈梦恼羞成怒,杀机顿生,抬手指着眼前的女孩儿,来自法域境的威压毫无保留的朝着露云的身体压迫而去。
站在丹宗阵营之内的林火儿心头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姜宁的实力她不清楚,但那陈梦的反应她却看得真切。
为了这批丹砂,丹宗已经死了两位大佬,而且那两位,皆是与陈梦关系密切,同出一门的师兄师姐,他当下的心情本就十分糟糕,连带着对提出交易请求的自己也没什么好脸色,若不是那白袍女子死前叮嘱要把她们带回去,只怕那陈梦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寻常人若敢在这个时候拦路,林火儿觉得他八成连第二句话都说不
出来,就要被丹宗这两位正在气头上的法域高手拍成肉饼。
可眼下瞧那陈梦色厉内荏的模样,林火儿就清楚,不单单是那揽雀门铜雀令的缘故,只怕在场的丹宗高手加在一起,也斗不过对面那个风轻云淡的少年。
“哼,”姜宁站在原地,连动都没有动,只有一股无形的气息发散,就将陈梦的法域威压在无形中化解,他扯了扯嘴角,眼神轻蔑地道:“名门正派,海兰丹宗,还真是让人失望呢。”
“你不要欺人太甚!”陈梦身旁的另一个法域高手一步站了出来,比起那气质和神韵都还勉强算得上正派的陈梦,这人阴沟鼻,单眼皮,毒蛇一般的三角眼,身上就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阴森冷冽的气息,只见那人阴沉着脸,似笑非笑地道:“幽极谷已经覆灭,我们丹宗如今便是这大路上排在前五的丹道宗门,生意更是遍布东陆,就算是你们揽雀门,没了我们丹宗的丹药供应,怕也不好受吧?”
经这人那么一提,一众心中原本还在犯嘀咕的丹宗弟子顿时就又得意了起来,显然皆是觉得自己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只有那陈梦的脸色在闻言之后变得愈发难看,铁青着脸,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心中只道‘蠢材一个!’
“切,”姜宁对此嗤之以鼻,冷笑道:“姑且不说你们海兰丹宗有没有这个胆子为了一点儿丹砂就得罪我们揽雀门,至于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蠢货,能不能说动你们掌门,我也不管,”姜宁一抬手,长剑缓缓悬浮于身前,在他的背后,一柄柄半透明的光剑接连出现,每一柄之上,都散发着让他们汗毛倒竖的锋锐气息。
不到盏茶的时间,整个海兰丹宗的队伍,就被那密密麻麻的光剑包围。
天空之中,每五柄光剑一组,围在一起,摆成一个梅花形状,每九朵这样的梅花,组合在一起,排列成一个奇异的符文,这样的组合,等到光剑不再出现的时候,足足摆好了二十五个。
等到整列全部摆好的时候,众人突兀地发现,周遭的光剑在一瞬之间仿佛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巨大的梅花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一千一百二十五,落梅消雪剑阵!”陈梦的心中此时只只剩下了绝望,颓然地呢喃道:“一个人就用出了剑阵,这是什么样的怪物?”
剑阵隔绝,梅花之外,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迷雾,他们此刻,非但是肉身被困,就连元神的感知都被那白色雾气约束在了剑阵之内,但凡有人试图提运真元,天空中的飞剑立即就会降落下来。
一时之间,丹宗的所有人,包括领头的陈梦和那阴冷男子,都从那剑阵之上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半点儿不敢轻举妄动。
视线和感知皆被隔绝,阵法之外,传来了姜宁戏谑般地笑声,“那咱们再来说一说另一种可能,如果我在这里把你们这些丹宗的人全部杀掉,再拿走丹砂,你们猜猜,海兰丹宗那边会不会知道呢?”
威胁,**裸的威胁!
陈梦咬紧牙关,拇指的指甲嵌入了肉中,此时的他已经恼怒到了极点,却终究无能为力。
人家这分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要怪也只能怪那个阴冷男子犯蠢,打不过,还威胁人家。
“蠢货!”他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那阴冷男子一眼,却没有再说些什么,他心里清楚,即便他不说这话,拿不到东西,姜宁也是不会轻易离开的,至于所谓的杀人,姜宁若是真的想杀人越货,他早直接动手了,何必与自己费那么多话?
姜宁双手抱臂,等了盏茶时间之后,见里头之人还没有回应,手掌一握,天空之上的巨大梅花缓缓下压,数百道剑气如梅花寒雪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之中缓缓飘落,速度时快时慢,折转飘回之间,花瓣缓缓旋转,带着刺骨的剑气锋芒,叫人不寒而栗。
细小的剑气雪片和花瓣不断地飘落,行进轨迹难捉难摸,下方的丹宗高手虽然纷纷提起真元进行格挡,可除了那两位拥有元神的法域境能够及时的捕捉到准确的攻击位置之外,其余高手的格挡手段纷纷落空,身上的衣袍皆被那细小的剑气刺破,划出了一道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剑阵外围的姜宁冷笑道:“我虽然不想杀人,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
……
武米和洛举自王者,祭司以及军都全部死在金竹之后,处境就变得愈发艰难。
勾结外人上门挑衅,结果被人家弄死,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怎么光彩,二族剩下的那些高层更是没脸去金竹讨要说法,人家如今不出兵把他们灭了都已经是非常仁慈了。
最近这段时间,二族之中群龙无首,许多臣匠就开始各自拉帮结派搞山头,想方设法党同伐异,这对于那些高层来说,无疑是一个一步登天,登上族中望着之位的最佳契机。
月黑风高之夜,正是排除异己的最佳时机,几乎每一天晚上,族里面都会有几个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
甚至在那些普通的民众之中,也有人抹黑对平日里有仇怨的,或者看不顺眼的人下黑手。
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忙着争权夺利,哪里还有工夫管他们做什么,升斗小民,死了也就死了,时间一长,就不会再有人记得半点关于他或者她的事情。
流血事件频频发生。
内部混乱至此,外部更是风雨飘摇。
虽然金竹那边并没有明确表示过要拿他们两族开刀,但是这一段时间里,
作为公认的最强部落,金竹陆陆续续收回了之前对二族的一切援助,族内的物资开始变得缺乏,这就更进一步激化了两族的内部矛盾。
而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人死在了金竹之后,黑泽这两大势力的怒火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罪魁祸首金竹,以及信誓旦旦地请他们来分一杯羹的武米和洛举身上。
一连几日,两大势力皆派人在三族的地界之外窥伺。
相较于对实力突然暴增数层的竹王的忌惮,两方之人对于武米和洛举的态度就显得有些明目张胆,甚至直白一些,已经可以说是挑衅。
显而易见,在一个拥有数十万人口的大势力中,居然连个镇场子的法域高手都没有,黑水寨和无忧宫当下已然不再把武米和洛举二族放在眼里。
三族之中,虽然金竹拥有的丹砂矿脉最为丰富,但武米和洛举地盘之上的丹砂储量也不算少,事情发生之后,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人已经在资源的分配之上大成了一致。
武米的地盘归黑水寨所有,而洛举则是他无忧宫的盘中餐。
至于那金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待得两大势力彻底消化了二族的资源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而这个计划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武米和洛举通往外族的路径,已经彻底地被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人给封死了,最近这一段时间里,两族负责外出交换资源,购买族中所需物资的人是一个都没有回来,带出去的货和元液都被无忧宫和黑水寨的人扣下,人则是毫不客气直接就杀掉。
武米和洛举的高层也曾经想过派人出去讨个说法,好歹之前是同盟关系,如今这般无情是不是不太好之类的,只可惜人家根本就没有理会,一样是把人给杀了。
事情到了这里,黑水寨和无忧宫的意图,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可惜,很多人都是这样,当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摆在一起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眼前的利益。
虽然很难看,但事实就是这样。
当下,武米和洛举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虽然郎君山和美女山中的食物和淡水十分充足,目前为止,族中之人基本的吃饭喝水的需求还不至于无法满足,但是,几十万的人一直这么消耗下去,两座山脉上的资源也在肉眼可见地减少着,负责生产的匠官已经多次向族中高层臣官反应过这件事情,但是,在外部环境如此恶劣的情况之下,那些人还是把自己的首要目标放在了争夺武王,洛王,还有祭司,军都的位置之上,对于部族外部一直在逼近的危机,却选择性的被无视掉了。
……
……
金竹王城,漏月坪,复园。
柴星阑站在春园曲折的回廊之中,站在他身旁的,是那
一日一同前往城门处的彦茜公主。
“公主,咱们的护砂队伍出去了那么久,照理说十天半个月前就该回来了,是不是在外头除了什么事情?”柴星阑忍不住问道。
彦茜摇了摇头,她知道柴星阑关注的并不是护砂队,而是露云的安危,她也清楚,几个月前派出去的那一队护砂之人,如今是不可能回来了,但是因为枸酱的关系,柴星阑于金竹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虽然按照父亲原先的计划内容,她心里认定,如今的露云十有**已经死了,但嘴上却是道:“进出金竹的路径这段时间已经被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人给封死了,虽然因为父亲实力大增的缘故,他们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我们的人暂时却也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所以,”彦茜公主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笑容,道:“我们的护砂队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他们回到夜合山,有着外头两大势力的封锁,也根本无法进来。”
“可是露云她…”柴星阑急道。
“你切稍安勿躁,”彦茜素手搭在了柴星阑的肩膀之上,安慰道:“露云毕竟是我父亲当着撒骂后裔的面收的干女儿,一路上她也不需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还有那么多人护着,这次出任务,也就是照着族里的规矩走个过场,有那么多人护着,只要护砂队的人没有死光,她就不会出事的。”
违心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彦茜的心里隐隐地也有些难受,但是在柴星阑的面前,她一丁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为王者,就是要把下面的人该知道的信息告诉他,不该知道的信息,无论别人怎么问,什么都不要说,如果可以,就让他们永远都被蒙在鼓里。
“小柴柴你放心,”彦茜心道:“虽然露云是回不来了,但,我会为你找到一个更好的女孩儿!”
柴星阑是个聪明的男人,他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彦茜的安慰而变得好上几分,这种安抚人的官话,他自己就经常与别人说,他非常清楚,彦茜什么也不说,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但作为金竹的公主,竹王一直待在复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情况之下,族中的大多数的事情都由她经手,彦茜公主显然不可能对于护砂队伍的情况一无所知,毕竟黑水寨和无忧宫的封锁在最近几日才开始,在那之前,族中的情报系统可一直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第二种也是最接近事实的可能就是,露云如今的情况很不妙,或者干脆就已经死了,所以,为了安抚自己,彦茜才谎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柴星阑明白,在没有见到露云之前,不管眼前这女人说什么,都不可尽信。
所以,柴星阑当
即就抱拳道:“还请公主带我去见竹王,这件事情,柴星阑还是想当面问一问,要不然这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踏实。”
彦茜公主犹豫了片刻,有些为难地道:“城门一战之后,父王就一直在冬园闭关,嗯,怎么说呢,他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太对,情绪也不怎么好,可能,可能是修炼那个黑色的符文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不太清楚,即便是我,都不敢去随便进去,所以,”彦茜真诚地看着柴星阑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叮嘱道:“小柴柴,你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进去,如果你真的那么担心露云妹妹,非要进去的话,也最好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说错话!”
柴星阑闻言一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前几日竹王在战斗中浑身黑气,如天魔附体一般的狰狞模样,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他知道彦茜说的一点都没错,那日在城门处打起来之后,他就发现竹王有些不对劲,等竹王大发神威,杀死了武米和洛举,还有一部分黑水寨以及无忧宫的人之后,竹王身上那股邪异的违和感就变得愈发深重了。
那是一种即便只是站在对方身边,都会不由得发自内心生出恐惧的心悸之感。
柴星阑脚步一顿,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
他喜欢露云不假,可还是那句话,这种喜欢,还没有到为之付出生命或者只是单纯的惹怒竹王的地步。
“那…”尴尬的沉默之后,柴星阑还是道:“那我就回去再等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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