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户门”是江湖中的黑话,形容一些有进无出的死路,这条暗道入口藏水、尽头封门,岂不是进来就出不去了?
鬼脸道士转到井沿正面,那里有一丈多宽的豁口,应该就是通行的路径,他站到豁口间又仔细看了看,见铁门封的死死的,栏杆间的缝隙根本不容人通过,于是断定李天问与徐一白也没走暗道,多半同样是从城墙爬进来的。
如此那两摊血迹与李天问的关联,就更多了几分可能性。
城池内的布局众人此时已摸清了大半,鬼脸道士将其大抵分成了三个区域:北侧深处的高大建筑;中间含有井沿暗道的空地;南侧藏着僵尸的石屋群。其中石屋群占地最广,几乎有城内三分之二的面积。
何四娘这时有些疑问,便说道:“这么大一座城池,却几乎都用来建石屋藏粽子了,而城池的入口还是个断户门,会不会这里单纯只是个群体陵寝?”
“那不还是坟圈子么?”罗老七插了句嘴。
鬼脸道士摇了摇头:“贫道觉得不是陵寝,而是之前猜的另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牢狱。”
鬼脸道士见众人眼中多有不解,于是解释道:“在石屋内咱们虽然发现了些生活的痕迹,但却极其简陋,除了张床就是个碗,这该是正常人的生活么?哪怕穷也穷不到这份上吧?”
“不好说啊…都漏屁股蛋了,能不穷么?”
“那只是衣服朽没了,什么漏屁股蛋!”鬼脸道士接着说道:“你们再想想进来时的城墙,斜面一侧在外,反斜面竟然在内,其用意不正是防止城内的人跑出去么?”
夏侯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接口道:“道长这么一说,再结合眼前的断户门,城内倒真是个爬不出去、钻不下来的围城。”
“建一座城囚禁粽子,这是什么腐败的玩法?”罗老七纳闷道。
“或许是这些人的身份不一般。”
“四娘说的不错,在谷底生活过的这群人,九成九是存在蟙䘃崇拜的,而从石桥上的雕像来看,他们崇拜的蟙䘃似乎还都长着三只眼睛,那么会不会因为这一点,使得三眼粽子在族群内,身份地位变得不一样了?”
“对啊!洒家还忘了那些鸟雕像也有三只眼。”
“道长分析的有理有据,老朽佩服。”夏侯云面露钦佩,又说道:“倒斗这行接触久了就会发现,离我们越遥远的古人,越会因为愚昧而变得崇拜狂热,由此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来,我们若以今人的思维去揣测他们,便如同戴盆望天,看不清究竟,而道长看问题的角度却跳出了这种局限性,可谓是寻枝觅节、以小窥大,不得不让人赞叹后生可畏啊!”
鬼脸道士被夸的好似丈二的和尚,心里本能的浮现出鸡圈外敲门的黄鼠狼,
暗暗道:这人怎么自打方才开始,就莫名其妙夸起贫道了?而且越夸越露骨,他要干嘛啊?难道是担心自己半路撂挑子,故意讨好自己的?
鬼脸道士按下心中的疑虑,口中急忙回道:“咱们前路未知,就只能不断假设再印证,贫道适才所说也不过是种猜想,还做不得准数,这里到底有什么渊源,须得去前边看看才能下定论。”
“说的也是,那既然这里找不到其他线索了,那就继续前进吧?”
“嗯,走吧。”
众人越过井沿暗道,开始朝北面的建筑而去。
城中此时的能见度开始越来越低,看来之前那波火山喷发,带出的烟尘已经大面积飘到了这附近,鬼脸道士让众人赶紧戴好遮面,防止弥漫的硫磺气体呛坏嗓子,同时给多余的火把都熄掉,只留自己手中的于前头引路。
一时无话,城池中因为众人的缄口也开始沉寂下来。
走了不多时,最前头的鬼脸道士忽然停了下来,火把往地面上一照,就发现脚边有一小堆黑屑,再仔细看看,黑屑之中还掺着块黄纸一样的东西。
“阴阳真君!”夏侯云在旁低声道:“这应该是张燃尽的黄符。”
鬼脸道士点点头:“看来徐一白没死,而且他也不大可能用符箓对付李天问,那么血迹的正主就另有其人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小心了。”何四娘指了指地上的纸烬:“符箓之术可是徐一白的看家手段,能在这里使用,必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了。”
“走,大门就在前面,咱们瞧瞧去!”
城内最大的这座建筑终于映入众人眼帘,而从近处看,这座建筑却并非是半球形的,而是如同半切的圆柱体纵放在地面,只是从正面看,为一个半圆形罢了。
建筑整体都是由巨石垒砌而成的,高度达五六丈,最宽处有近十丈,而长度更是夸张,延伸进浓雾之中一眼都看不见尽头,只感觉一直向北,似乎与北面城墙都连为一体了。
建筑的正中位置,有道双扇石门,高三丈,总宽两丈有余,造的极为雄伟气派,人站在跟前映衬的简直如蝼蚁一般。
除此之外门上还有面石刻,面积几乎占了石门的三分之一,石刻纹路里应该涂有黑漆,所以在灰白色的石门上看起来十分扎眼,那图案众人也都认识,正是一只竖着的眼睛。
鬼脸道士看了看何四娘,两人思绪同时被拉到了徽王陵的那座金殿,当时门口匾额与龙椅后墙上,都绘有一种眼睛图案,其形状今时看来,竟与石门上的一模一样,难道这仅仅只是巧合么?
鬼脸道士与何四娘在惊讶眼睛图案,而其他人却是被整座建筑的规模震撼住了。
他们从下谷以来,见过了太多不可思议的石头建筑,可以说从揽诸兽那道石门开始,是一样比一样令人惊叹,尤其是眼前这座半柱形的石殿,须得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建成?这么一座终年不见阳光的地底深谷,当年到底走过了多少人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