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慧被这少年言语一激,更是对其破口大骂道:“你……你这臭小子,真后悔今天没一刀宰了你,竟让你逃脱了,还……还连累了我恩净师弟一条性命。你这臭小子这么坏,今天贫道就是性命不要,也要找找你晦气。”说着持剑向那少年攻来。
只听那少年道:“这位相公,你都已杀了一人了,这臭道士无论如何得留给我,你……你可不能再和我抢。”说着他便撒开脚丫子在林间穿梭,恩慧在后面提剑追砍。
那少年更不时的叫道:“喂,另一个臭道士别光看不练啊,小爷我以一敌二也是绰绰有余。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想教我先料理了你这师兄弟,日后你再当掌门便少了一个对手是不是?了不起,了不起……你这手借刀杀人的计谋盘算的真不错。”
恩空也“唰”的一剑挥出,脚不停步的追了上去,喊道:“你这臭小子,休得胡言,谁……谁想当掌门,谁又想借刀杀人了?”
那少年在这两个道人的追逐中,越跑越快,口中也不断的打趣道:“哦?难道你二人想要拿下我,好去山上的老道士那邀功?我……我怕掌门就只一个,就算你二人今天立了大功,日后怕也要再费些周折的打上一架,倒不如今日你二人就决出个胜负来,一劳永逸,岂不是好?”
恩空大怒道:“放屁,放屁……你这臭小子,给道爷们站着别跑,待会儿拿住了你,非把你大卸八块,给……给我恩净师弟报仇。”
那少年更是在前嬉笑道:“你……你这臭道士好不讲理,杀你师弟的又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杀了真凶那才算报仇。怎么,你没本事杀那真仇人,杀我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孩子,就想草草了事?唉,看来我这回可当了替死鬼,死的也有些冤枉……”
那少年先前还在黄休三人跟前左窜右跑,边跑边是出言调侃,更引得兰嗅井频频摇头含笑。
可是到得后来,那少年越跑越远,那两个道士也是越追越远,虽然他三人仍是在林间左追右逐,可是一盏茶时分后,那三人已离着兰嗅井有几十丈开外了。
兰嗅井寻思:“这小孩儿坏的有趣,倒是合我口味。不……不过他可别教那两个道人给杀了,我看还是先料理了那两个道人,要是惊动了山上的道观,虽不怕他们,倒也棘手一些,更……更会坏了我的好事儿。”
心念及此,兰嗅井一提气,跃上了树梢,只见他脚尖儿点在一排排的松枝上,像是蜻蜓点水般的朝前奔去,待快要追上那两个道士,又是两股青光一闪,跟着“哎呦,哎呦”“苍啷,苍啷”的几声,那两个道士手中的铁剑跌落在地,人也倒了下去。
那少年回过头来,见那两个道士扑倒在地,面色暗青,竟和刚才死去的恩净一般无二,显然也是兰嗅井故技重施了。
那少年见兰嗅井杀了人之后,转身又往那一男一女那走去,便也跟着走来,只见他心有不快的道:“我都说了,那个道士留给我,你干嘛又多管闲事?现下人都死了,我再杀个谁来寻开心?”
兰嗅井一本正经的道:“呸,被人拿剑追的满山跑,竟然还好意思说我多管闲事儿,你的小命也算是闲事儿?”
那少年道:“你当我是怕他们么?我……我不过是想和他们玩玩‘老……老鼠戏猫’的游戏。嘿嘿,先把那两只笨猫整累了,累的动弹不了,再慢慢的折磨他们,岂不有趣?”
兰嗅井冷笑一下,说道:“要想变着法儿的把人整的动弹不得,你那法子岂不太笨?”
那少年问道:“哦?难道相公你有更妙的法子?”
兰嗅井得意的嘿嘿一笑,道:“妙的法子自然有,你瞧,这二人是不是半点儿也动弹不得?”
顿了顿又巧笑,道:“更妙的法子我还有哩,什么让人浑身发痒又止不住,恨不得把全身的皮肉给挖烂;什么让人痛不欲生,都想自个儿把自个儿的脑袋割下来。这……这你也都想学吗?”
那少年听的两眼发光,更是来了精神,问道:“那……那是什么道理?”
兰嗅井笑道:“什么道理?使毒,嘿嘿,你不晓得罢?有的毒能令人见血封喉,有的毒会教人痛不欲生,也有的毒能让人麻痒不止。而且有的毒性发作,需要个时辰,你手头里又有解药,你想让它什么时候发作就什么时候发作,你想让他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好,这是不是比老鼠戏猫更有趣?”
那少年一听,拍手笑道:“有趣,有趣,果真有趣,这世间竟还有这么有趣的东西我却不知道,倒是奇了怪了。”顿了顿,又道:“对了,敢问相公你如何称呼?小弟我姓木,名字叫作七止。”
兰嗅井道:“‘木七止’?嘿,姓的不同寻常,名字起的也是特别,哈哈,有趣,有趣。为兄兰嗅井,想不到我兰某人一生难逢知己,今日不成想竟遇到一个一见如故的小友,哈哈。”
木七止道:“我名字么?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瞒兰兄,小弟我没爹没娘,据说生我的是棵几千年的公孙树,这‘七止’么?哼哼,我要是一天不做完七件坏事,这一天就不算完,你说有没有趣?”
兰嗅井一听,喜道:“啊?你当真一天要足足做上七件坏事?这……这倒是和为兄臭味相投了,哈哈……”
木七止听他赞着自己,脸上也满是欢喜,可是片刻之后,面色却突然凝重起来,之后又不断的摇头叹息。
兰嗅井不知何故,疑惑的问道:“七止小弟,怎么突然不开心了?你有什么难处,不妨和为兄的说说,天底下再难的事,怕也难不住我兰某人。”
只听木七止漠然的道:“我……我今天还没干够七件坏事哩,这天都快黑了,我还能再去哪儿寻些坏事干干?”
兰嗅井一听,登时转惑为喜,笑着道:“哦?哈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说说今天到底只干了几件坏事?”
木七止道:“我……我早上到这山上的吕祖殿里,把殿里供着的瓜果点心糟蹋了个遍,一时吃不完的也都踩了个稀巴烂;还把那吕洞宾塑像的胡子,用匕首给刮了下来;再溜到他们‘经房’里,把那书架上的什么《道德经》、《太一生水》、《十大经》、《太原经》……一股脑儿的统统撕了个粉碎,保管那大罗神仙也拼凑不起来……”
兰嗅井听着一脸的欢喜,没待木七止说完,便打断话茬,接口道:“那……那山上的道士岂能和你善罢甘休?”
木七止道:“哼,可不是么?我事成之后跑下山去,终于被这些臭鼻子道士给追了上来,我又费了些手脚,揍得他们哭爹喊娘的……”
兰嗅井见木七止鼻青脸肿的样子,竟还说“将那些道士揍得哭爹喊娘”一时忍不住,“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木七止正色道:“兰兄,小弟我……我可没撒谎,我虽也吃了些拳头,最终却也是胜了,江湖上受伤流血,都是家常便饭,但胜负之分却如何能马虎?不过……”
兰嗅井问道:“不过又什么?”
木七止道:“不过这几个道士的武功稀松平常,他们的一个长胡子师叔可不易对付,我稍不留神,被那长胡子道人给点中穴道,就被这几个道士五叉八仰的抬去了山上。”
兰嗅井道:“七止贤弟大可放心,回头为兄定帮你找回场子,寻寻你说的那长胡子道人的晦气。你被抬回山上,吃了些苦头没有?”
木七止笑道:“苦头倒是没吃,就是请了一个道士喝了一顿童子尿。”
木七止刚伸手指向了躺在地上中毒而亡的恩净,可是见他脸色青黑,面上的笑容立马也僵住了,就此动也不动的怔怔出神。
兰嗅井见他怔怔,歉然的道:“为兄的不是,为兄的不是……七止小弟有意要再请他喝上一壶你那银浆玉液,不成想为兄却把他给毒死了,扫兴,真是扫兴。”
木七止适才还怔怔神伤,听了兰嗅井的“扫兴”,突然双眼眯成一条缝,笑道:“便宜倒是便宜了他,今天我受制于穴道被点,受尽了这群道士的辱骂逼问,什么‘你这兔崽子,究竟受谁的指使来山上捣乱?’‘经房里的经书,都是被你糟蹋的么?’‘你这没教养的臭小子,洞宾圣人的胡子,是你刮去的罢?’‘你这小子,玄真师叔说你内力不错,你究竟无意中吃了什么灵花妙草,快快招来?’……”
兰嗅井道:“七止贤弟,这……这可不好对付,不回答不是,回答也不是,总之……总之却是两难了。”
木七止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有办法。”
木七止顿了顿又道:“我东拉西扯的说什么昨夜里做梦,梦见吕洞宾真人嫌那殿上的贡品不合口味,他要皇帝老儿吃什么,他也吃什么;他还说修身练道贵于推陈出新,有所顿悟,光看些几百年来的陈经烂书,又有何用?不如一把火烧了的干净;他还说他那塑像和他本人一点儿都不像,他哪里是那个丑样子了,特别那胡子,最是看不顺眼……”
木七止笑着又道:“嘿嘿,我干了那些个坏事儿,不……不过是照着洞宾真人的意思行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