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蹄声忽然变了个音调,清脆的马蹄声沿着宽敞的大理石道路传开,在夜色中飘向远方。
朝拜之路,据说当年从奥卡西姆赶来耶赛尔膜拜的信徒能够将这条道路挤得满满当当,但自从伊克拉帝国分裂后,这条路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有被人走过了。
虽说是修葺时用的是死土,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有不少植株倔强地从石板缝隙中钻出,未添生气,反倒更显荒凉。
耶赛尔近在眼前了,奥利奥的视线一阵阵地恍惚,他不知道想象过多少次自己回到耶赛尔的场景,但没有一种像现在这般平淡。
明亮的月光从远处洒下,高耸的城池屹立在道路尽头,整个城市在月光下散发着辉光。随着马蹄前行,这座以圣城命名的城市逐渐展露全貌,它就像教义中描绘的那般宏伟庄严。
这是......他的故乡。
没有一种近乡情怯比奥利奥的心绪更复杂了,他握紧那本黑福音书,眼神在天地间左右飘忽,等到视界被那座恢弘的城市完全占据,他这才鼓起勇气注视前方。
这座城市从建立之初便没想过会被人进攻,城墙完全是为了美观之用。
雪白的城墙呈山状拱卫,越往两边的城墙越发低矮,但在末尾处又微微上翘,弯弧处镶嵌了几门维纳达重炮,即便是隔着数千米都能看见那吓人的炮口。
城门位于山峰下方,吊桥直接被放进了护城河中,池水在月光照耀下随风荡漾。要是白天阳光正好,护城河里会铺满蓝天白云,从城墙上朝下俯瞰,整座城市就像是漂浮在天际。
“哗。”
马蹄入水,奥利奥下意识地勒住缰绳,他翻身下马,行走在水面上。
吊桥没入水面是设计师刻意为之,这代表每个参拜的信徒都能够得到耶赛尔的洗礼,进入耶赛尔即是进入教义中描绘的圣洁之城。
远处城门紧闭,但侧边的小门却是敞开着,虽说是小门也有四米多高。
奥利奥原以为会受到一番盘问,但门口的牧师只是询问了他几句教义,他自然是对答如流。
不远处站着装备精良的白银军士兵,他们以为奥利奥是深夜前来参拜的信徒,为首的二星军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奥利奥则是回以微笑。
很多年没回来过了,耶赛尔似乎一点没变。
奥利奥牵着马走进灯光映照不到的角落,他踩进黑雾里,下一瞬间便牵着马出现在一方大宅中。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把都灵所有工匠集结在一起,他们也建造不出如此宏伟的建筑。
广场上的方尖碑高耸入云,耶赛尔历代教皇的名字都刻印在上,一旦有人靠近,那些名字就会自动从碑底浮现,像是幻灯片一样飞速变化着。那块方尖碑上最后一个名字是安吉洛·普拉弗尔,在那之后教权和皇权统一,他完成了伊克拉皇帝历经数百年都没能办到的壮举。
方尖碑下是一方水池,池中水从普利特河引入,为了方便教士为朝拜者洗礼,池水常年恒温,不时有游鱼闯入这片水域,但它们适应不了池水的温度,很快便沿着水池窜出庄园。
奥利奥松开缰绳,自从安吉洛谋权篡位后,这座教皇宫一直空置着。
他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这里,探索这座庄园是他儿时最热衷的事,等到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会在方尖碑上寻找父亲的名字,然后暗暗想着什么自己的名字会印到上边去。
虽然奥利奥的父亲是教皇,他本人在教义上的造诣也称得上出类拔萃,但可惜的是奥古斯都教皇突然就变成了奥古斯都陛下,他也就把儿时的想法埋入心间,打算老老实实当皇帝的接班人。
沿着水池间的石板路一路往前,奥利奥并不担心会有人发现他的行踪,因为绝大部分的耶赛尔居民都是教徒,他们对这座庄园保持着嘴崇高的敬意,剩下那些异教徒就更不敢闯入这座庄园了。
靠近方尖碑,白色石板上很快就燃起了淡绿色萤火,奥利奥担心远处的人看见这一幕,他匆匆扫了一眼方尖碑便飞速离去,那一眼恰好扫到安吉洛的名字。
他下意识捏紧拳头,但奇怪的是并没觉着有多愤怒。
建筑前一共有六级大台阶,每一级台阶高达六米,拿着三叉戟的海神雕塑在台阶最上方喷吐水流,清澈的水幕沿着台阶一级级落下,哗啦啦地汇入池中。
供人行走的楼梯在台阶两端,奥利奥一步跨过所有台阶,然后被手仰望着白橡木大门,大门左右各雕刻着一尊神祗,左边是丰收之神英格拉姆,右边是水神格拉斯,这在当时预示着这座新兴城市将会走向繁荣。
奥利奥伸手推门,木门纹丝不动,于是他收回右手,化作黑雾在宅子里游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顶楼的露台上。
露台宽敞,用来办上一场气派婚礼都绰绰有余,这是奥古斯都生前最喜欢呆的地方,这地方可以俯视大半个耶赛尔的景象。
凭借占星师的超常感知力,奥古斯都从小就带着奥利奥在上面看美女,不过奥利奥对美女没有丝毫兴趣,他比较喜欢去下面的水池捉鱼,后来他果然成为了一名出类拔萃的水系咒术师。
站在露台上吹了一会儿风,奥利奥再次化作黑雾散去,这次他出现在一座古朴庭院中,庭院里摆满了占星用的器具,不远处的房间窗户大开,米色窗帘在风中哗哗作响。
他来维纳达帝国是为了找菲莉娅,但他不是占星师,没办法第一时间找到菲莉娅的位置,所以他得找个靠谱的占星师来帮忙。
屋子的主人是他求学时期的挚友,一个毫无趣味可言的呆头鹅,人生唯一的乐趣便是占星,莫宁所有的占星作业都由他代劳。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失败的占星师果然还住在占星塔分配的宿舍里。
奥利奥一把拉开窗帘,打算给儿时挚友来上一个惊喜亲切的问候,但他才刚拉开窗帘,一道刺眼的光芒从窗帘后射出,他的脑海一阵天旋地转,等到那阵光芒终于昏暗下来,他感觉一个冰凉的物体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什么人。”
一声厉喝从身后响起,声音浑厚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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