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兑的死始终没有头绪,刑侦科的人对秋庄进行了全面的侦察,化学检测也用上了,没有外来人的痕迹。东巽要求再深查,刑侦科的人说如果有新的发现会通知,然后就没信了。
又过了几天,人们已经擦干了眼泪,撤掉了摆放的白菊,一切都恢复如常了。
北坎把我和东巽约到会议室里,问我们有没有多多安慰西毕伯父。我们当然是慰问了的,但是北坎说,他曾听到西毕伯父在哭泣时说起阿兑的死因,说都是叫那些“心理学说”给害了。这么一说我有些印象了,当时我只听除了“心理”二字,只以为是伯父伤心说心理难受之类的。
“确定吗?”东巽问。
“确定。”
“刑侦科的第一次报告中有一条是在阿兑的遗物中发现大量心理学书籍,之前我们认为是阿兑对心理学感兴趣。现在看来还有别的含义。”
“还有一件事,我已经把急救护士的记录仪修复了,你们看看吧。”
记录仪的画面显示:急救护士检测到主人生命受到威胁后,立即下水救援,夹着主人的胳臂刚浮出水面就被人关掉了,而那个关掉急救护士的人,是阿兑他自己!
“这一年来将军的身上基本每个月都会有伤,他说是自己爬野山时蹭的,可他和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从来不做危险动作。”我也说出了我的疑问。
“叮!”是南离给我发的消息,第一句是:你们或许应该考虑自杀的可能性。自杀?那前面的疑点就能说通了,可阿兑那么开朗的人为什么要自杀呢?
我抬头看了看东巽和北坎,他们的眼中没有疑虑。自杀,原来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
我下滑消息页面是一张张的图配文,主角是一个爱笑的男孩。从他被乱交成瘾的生母抛弃,到被第一任以家暴为乐的养父收养。再到被第二任养父发现,带回白府内部,整日的军事训练,养成了健强的体魄,却不顾心理的发展。然后是他想要就医时被养父拦住,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理解的训斥,被人拍到。最后是在网络上被人说:这人没用了,终于不用交税供着了。
“怎么办?”北坎问东巽。
“上交一切证据,看他们怎么判。”
这天夜里,我梦见阿兑全然改变了平日的模样,伏在书桌上,一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拿着把匕首想给自己来一刀然后生生忍住。后来,他跳入水中说去捉虾,不慎被一股急流冲入了深处,急救护士将他拖出了水面,他却已经爱上了沉入水中的滋味,所以,他关掉了急救护士,笑着让自己沉入水底。
次日,我将录像、图文一并交到司法部,亲眼看着司法副部长审阅完毕。
“自杀啊,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竟然是自杀吗?”
“是啊。”我咬牙回到。
“那定自杀封案了。”
“等等,凶手呢?”
“什么凶手,自杀哪里有凶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知是真是假。
“证据都在这里,这么多凶手你看不到吗?”
“啊,是啊,对,那······证据就存在司法部,我们会认真对待的。”
“我要你们现在就查。”
“好的,是是,我这就去找我们部长。”他起身向门外走去。
“不会像侦察科那样吧?”
“呃?”他回过头来。
“像侦察科那样,嘴上说着会查,最后却得靠我们自己。”
“怎会,怎会?”他应承地笑着走了。
我回到春庄之后向东巽汇报了今天的情况,他叹了口气,对我说:“阿兑的死我也很心痛,可你们要知道,他的死是多人多因素造成的结果,而每一个人各自的行为并不至于判罪。”
“那就让将军白白死去吗?”
“阿兑······是解脱了。”
“他没有解脱,他还在等我为他报仇!”我跑出了春庄。
几天后,阿兑所有遭受不公待遇的证据发布在各大媒体和公众平台。西毕还沉浸在失去骄傲的悲伤当中,无暇顾及网络的众多言论,一时间,各种阴谋论迭起。
主事不得不召开发布会,承诺会给民众和逝去的英雄一个交代。
西毕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原因是他看护天灵宿主不利,至其死亡。阿兑历年的体检报告被扒了出来,每年的心理检查都有漏查、未查项目。而在这上面动手脚的人就是西毕。
“你是来问责吗?”东巽找到了我。
“不,我是来感谢你的,你很有勇气,你做了我和阿坎想做的事而不能做的事。”
“不是我做的,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他笑了“无论如何你要记得,我们终究是一条心的。”说完留下一只银铃就走了。
银铃,阿兑那傻瓜小时候最爱玩的,也不知有什么好玩的。只是听起来很快乐吧。
又过了一段日子,黑府不太安分了,竟堂而皇之地在明湖与周国有军火交易,白府终于对西毕下了逮捕令。西毕却觉得自己没有错,不该遭受这样的待遇,带上几个亲信跑了。
我、东巽与北坎追在最前面。
“西毕,你为什么不肯让将军就医?”我还是想问个清楚。
“他没有病!没病看什么医生?”
“他有抑郁症!”
“上战场的时候没有,闲下来怎么就有了!”
“你知道他的病,但你觉得患有心理疾病是丢人的事。”东巽说到。
“我······”
“自从阿兑竞选四灵队队长输给我之后,你就不允许他再出一丁点差错,他是你的门面,你的谈资。”东巽不等他说完就继续说到。
“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对我儿子的苦心?”
“你是真心疼爱过他,也是真的害死了他,阿兑每年的心理检查都有缺漏,一开始是他自己避开的,后来是你欺瞒了心理医生吧?还有他身上的伤,也有你的份儿吧?”北坎说到。
“别说了,犯人西毕,如有反抗,就地处决!”
“我可是你主将的父亲!”西毕吼道。
是啊,他是西兑的养父,我不禁想起他对我和西兑多年来的种种照顾,可他又害死了他不是吗?他不服,他的确不是直接害死阿兑的人,但他是凶手之一,将替所有的凶手诞下罪责,不然怎么向民众交代呢?
他见我顿住,迅速后退几步然后又冲东巽吼道:“还有你,你也想杀我吗?忘了是谁教育你那么多年吗?”
“你不该害死阿兑。”东巽看着他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模样显然有些动容了。
西毕抓住机会跳上了船,我被几人缠住,只能干着急,动作愈发凌厉之下自己的身上也多了几道伤口。
“东巽!他是害死西兑的凶手啊,你在做什么?!”
“快啊!过了明湖就是黑府地盘了,我们就不能再追了!”北坎招呼我们赶紧上追击艇。
可惜西毕所在的船已经远了,他站在甲板上回头咧开一个胜利的微笑并手舞足蹈起来。“啊哈!你们追不到我了!”跳着跳着他的身体突然顿住,身侧露出一个红色的妖娆身影,她抽出割断西毕劲动脉的钩,又反手用钩挡住喷溅出的血液。
“南离将军!”
我想即使是站在对立阵营,也不会磨灭四灵刻在灵魂中的情谊的。
开出不到半海里的船又驶了回来,南离跳下船,先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东巽面前说:“你如今是队长了,便应该记住:天之四灵,可相残,不可为外所欺!”
“是。”东巽低下了头,他对西毕到底是有感情的,可若西毕不死,西兑之死一事又如何了结?
东、北、南三位将军为阿兑举办了葬礼,西兑上将之死一案这才合上了尾页,阿兑生前最担心的莫过于南离,现在由她为他手刃凶手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可惜那个总是笑着的少年是彻彻底底地走了,寻灵尺再不见白虎踪迹,可能自我放弃的人总是不那么容易投胎转世,白府的白玉鎏金座直空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