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打败完颜亮,玉清宫霸占游魂娱乐媒体头版头条达数周之久。
中华各地有影响力的大小游魂团体,也纷纷派人来到汴梁城,结交玉清宫。
作为玉清宫主人的王松,为苏皇杜郎挡下了太多应酬。
亿万富豪王松也从不吝啬,四海佳肴、天下美酒络绎不绝运往玉清宫,每天在多士殿前的广场上大摆宴席。
三千门客和五千汉兵也都是好热闹之人,整天聚集在多士殿前,大吃大喝,不亦乐乎!
杜玄不乐意参与这种大规模宴饮。
如果哪天有了兴致,他往往约上苏林,或者整一壶小酒,月下对酌;或者汴梁城中找一僻静酒店,吃一顿烛光晚餐。
除此之外,这几个周里,杜玄便整日待在玉清宫北府为耿恭预留的几间房舍,参与耿恭十三人关于灵化现代武器的研究。
游魂不能使用现世的武器,除非现世武器经过某种转化程序,变为灵物,才能为游魂使用。
而掌握这种转化程序的,只有游魂界最大兵器制造商兼军火商——龙泉山庄。
近几十年迫于天宗局压力,龙泉山庄不再大规模灵化现代武器,拒绝再将灵化的现代武器交予游魂使用。
耿恭小队一直在寻找破解龙泉山庄转换现代武器的方法,而且取得了一些成果。
耿恭之所以要破解龙泉山庄的技术,是因为吃过龙泉山庄的亏。
其实,作为中原上古六大游魂家族之一,龙泉山庄在生意圈一向还算公道,而且享有盛誉。
但唯一被游魂们诟病的,就是垄断灵化现代武器的技术,跟玄甲司拒绝制造太多高阶灵甲一样,共同遭到游魂鄙弃。
游魂知晓灵化现代武器的厉害,源于几十年前龙泉山庄跟西夏魂邦的一次冲突,那时还无人使用灵化的现代武器。
当龙泉山庄一个不起眼的货运小队经过西夏魂邦时,起初,西夏魂邦拦路打劫之人完全没把这支小队放在眼里。
但当双方交手时,突然一阵机枪扫射,西夏魂邦拦路的游魂懵了。
因为这些机枪和现世人使用的机枪不一样,现世人使用的机枪,未经灵化,对游魂没有伤害力。
可眼前这些人射出的子弹,打在西夏游魂身上,撕心裂肺地痛。
从那时候开始,西夏魂邦游魂,可能也是整个游魂圈,第一次知晓灵化现代武器的威力:那可是足以威胁游魂生命的真枪真炮。
从此西夏魂邦和龙泉山庄结下了梁子,虽然西夏魂邦惧怕这种灵化武器,但如此被龙泉山庄耍了一道,西夏魂邦还是存心要报复一番的。
一些有识之士,比如耿恭,并没有将报复放在心上,他们真正上心的,是这种灵化的现代武器。
也是从那次之后,耿恭十三人开始寻找各种灵化的现代军事装备和武器,开始研究、破解现代装备灵化的方法。
按照耿恭的说法,现代灵化武器,在游魂界,就是核武器。有了这种东西,未必用来杀灭游魂。但,没有这种东西,就一定是处处受制于人。
耿恭十三人历经十几年研究,也能做出一些成品,虽然有模有样,但和龙泉山庄相比,就好比鸟枪之与导弹,实力还相差甚远。
一日林柷到玉清宫拜访杜玄,亲眼目睹了耿恭的研究,他对此很感兴趣。
耿恭也很佩服林柷对现代科技娴熟的运用,于是两人互通有无,互相交流互相协助。
耿恭十三人很喜欢进入玉清宫之后便拥有肉身的感觉,他们便也时不时在玉清宫长期安身。因为交好林柷,林柷便也成了玉清宫的常客。
玉清宫的人口正在逐渐增加。但玉清宫最为聒噪的依旧是三千门客,动不动便在多士殿前的广场上聚集,吵嚷个不停。
杜玄作为北府统帅,也时不时便被他们三千人拉去评理、裁夺,也是不胜其烦。
所以,当有机会外出出差时,杜玄是喜出望外,终于可以摆脱吵吵嚷嚷,得到片刻清净。
这次出差,乃是应郑和之约,前往北京城一见。
抵达京城后,桓玄和十二灵因为太眷念国博与故宫博物院文物,一到北京城,便让杜玄一人独自去见郑和,他们先大饱眼福,随后再去和杜玄、郑和汇合。
于是,在长安街电报大楼附近,杜玄独自一人见到了正在踱步徘徊的郑和。
两人寒暄一阵之后,郑和望着长安街,颇有感慨地对杜玄说道:“只要有机会回到陆地,我便抽空来这里走走,这里有我的记忆,有我的哀悼。这紫禁城,大体还是当年模样。但除了紫禁城,许多地方已丝毫不见当年景象。”
郑和指着眼前区域,跟杜玄说道:“此处,原本乃吾师道衍法师姚广孝居住的庆寿寺。几十年前,此处还有双塔留存。只是如今,连双塔也不见了。”
杜玄问道:“敢问郑将军,道衍法师可在现世做游魂?”
郑和摇了摇头:“法师平生虽有遗憾,但最终还是去了明清灵域。”
郑和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当年下西洋,道衍法师是支持我的。可是,七下西洋,如今想来,却是辜负了道衍法师,辜负了大明王朝。”
杜玄道:“七下西洋的伟业,世人无不敬重,郑将军何来辜负之说?”
郑和再次哀叹:“七下西洋,宝船之大、规模之大,都是后世航海者难以比拟的。但独独未能在世界史上浓墨重写。”
这是郑和的遗憾,也是郑和对此后世界史走向的遗憾。
郑和独自喃喃道:“下西洋,每次都是一场冒险!冒险,是对未知领域的探索。是否有收获,没有人会知道。”
然后,他看了杜玄一眼,眼中无限惆怅:“知道吗?第六次下西洋之后,这种冒险就遭到许多人的反对。一艘海船,费去万户口粮,这就是那帮朝堂栋梁反对下海的缘由。”
郑和继续说道:“宝船所费巨大,我也深觉遗憾。但是,当后来看到美洲、澳洲,悉数被西人占去,那就不是遗憾,而是后悔了。第六次下西洋之后,远洋航行一度停滞,曾有人跟我说,等到国富民强之时,一定会再下西洋,甚至东洋,南洋,北洋。可是,国富民强之后,却是海禁,却是片板不得下海,却是迁界赶海。”
郑和幽蓝色眼角沁出了泪花,他摇摇头,似乎在向杜玄这个现世人倾诉:“冒险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个悖论。在怎样的机缘下要去冒险,在怎样的机缘下要闭锁不能冒险,我也搞不清楚。代价一事,有时大,有时小,但‘禁绝’二字,似乎少用为妙。”
最后郑和郑重地望着杜玄说道:“总有人要行走在冒险的路上,总有人需要冒险!”
听完郑和倾诉,杜玄为之感动,中华七下西洋的壮举何等辉煌,但世界进入与大航海时代后,中华却裹足不前。
一前一后,形成高下的对比,效果截然不同,任谁都为之遗憾。
“总有人需要冒险!”杜玄将这句话刻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