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浩的体再次失去了判断能力,倏地一绷,对置危险的本能恐惧油然而生,完全支配了。
陆长枯像一个早就设好陷阱的狩猎者,他淡然的看着眼前猎物一惊一乍的模样,悉心安抚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么着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跟我讲。”
他说着还颇为好心地在何浩的背上拍了拍。
冰凉的冷意时不时的穿透何浩的皮肤,他鼓起勇气挣脱了陆长枯的嘘寒问暖,尽可能生冷地说:“没有。”
“我……就是刚才,突然胃不舒服,我可能……要去趟医院。”
陆长枯被人抛开的手在空气中一僵,他穿过黑暗,盯着何浩后面的人偶,眼里似有隐晦的浮光在闪动。
良久,他放下手,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又深又长的气,颇为可惜地说:“那就没办法了。”
何浩的眼皮陡然一跳,跳出了极为强烈的不好预感:“什……什么没办法?”
陆长枯轻缓地朝他走了一步,何浩丝毫看不清黑暗中的人,也听不见他的步子。
等他感觉到陆长枯近在咫尺的呼吸做出反击时,他的手腕已经被一个充满力量的手一把拽住。
“你做!”
“唔!唔!唔唔!”
何浩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体被人牢牢地控制住推倒在地上,他惊恐地瞪大双眼。
他像是掉进了海里,四肢在空气中乱扑,伸出的双手竭尽全力地想要抓住求生的机会。
陆长枯从容地坐在他的上,光凭一只手,就易如反掌地将何浩的手越过他的头顶扣在地上。
而另一只手泛着青筋,紧捂着何浩的嘴。
他在何浩害怕又震惊地眼中,慢慢地弯下子,匍匐在何浩的头边,贴着他的耳畔。
何浩在手足无措的况下,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在两个人距离贴近的一刹那,上顿时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无声地咽了下口水,仿佛隐隐约约闻到了死神的气息。
就在他已经做好准备,甚至幻想自己脖子会传来怎样的痛感时,陆长枯轻声地在他耳边“嘘”了一下。
意料之外的发展让他不由怔了怔,一时间未回过神。
不等他把陆长枯的举动琢磨出点名堂,从门外老远的地方突然飘进一声悠远的手机铃。
何浩顿时屏住了呼吸,绝望的眸子里亮起了一星半点微弱的光。
陆长枯捂着他嘴的手不加了几分力气,一直淡然的脸庞上,难得的微皱起眉头。
他警惕着下人的反应,重新坐起来。
似是猜到了来人,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口方向。
外面的铃声只是响了一刹,便就地消失。
显然,来人慎重的行事风格并没有那么单纯。
陆长枯思索了下,继续紧捂着何浩的嘴,另一只手突然屈起胳膊,像一个铁钩猛地扣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人强行拖到墙角。
何浩条件反地抬起双手,想要继续做徒劳无用的挣扎。
陆长枯眼疾手快地随手取了块碎布,娴熟迅速地堵住他的嘴,又就地扯了一块布条,干净利落的将他的手脚五花大绑。
干完之后,他无视着蜷缩在角落里满眼哀求的何浩
,往他的耳边凑了凑,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乖乖待在这,我去去就回,嗯?”
何浩听到他出去,巴不得他立刻出去再也不回来,但这种奢望只能悲惨的压在他的心底。
他只能瑟瑟发抖的摇着头,以求他的怜悯之心能网开一面,留下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命。
陆长枯对他胆怯又抗拒的反应视若无睹,他像是观摩一个即将被打造的商标,疼惜的擦了擦何浩额头上的冷汗。
然后用挑拣的眼光认真的打量他:“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价值,我一定会让你感受到……”
陆长枯的手指缓缓抚过何浩的脸庞:“你自的价值到底可以散发出多耀眼的光芒,你可以是骑士手里一把漂亮又充满利芒的宝剑,斩遍这世界从淤泥里长出来的荆棘。”
他说得煞有其事,坚定的话音仿佛是他的信仰。
何浩愣在那里,他看不清陆长枯的脸,也无法明白陆长枯到底要的是什么。
但光凭这声音,他脆弱不堪的理智,便非常轻松的被鼓动得血澎湃。
陆长枯在他的沉默中,并没有等到他明确的变态,在他耳边轻描淡写的追加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烂在那淤泥里。”
何浩瞪着一双眼睛,努力想要在黑暗中看清眼前的人,想要从对方的神里探索出他的真实用意。
只是还不等他多想,陆长枯突然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上的衣服,打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在何浩仅凭直觉地注视下,慢慢往门外走。
光只在房门揭开缝隙的时候,吝啬的撒进那么几束,而后又快速地沉寂在黑暗中了。
陆长枯出来的时候,江复庭刚好在走道的拐角里打电话。
江复庭从刚才在那个介绍牌听陆长枯说完那一番话起,就总觉得哪里不对。
特别是陆长枯挂完电话,突然说要来办公室时的口气和状态,让本就对这些事尤为特别的他,敏感又迅速地察觉到怪异,这才一路跟了过来。
结果,没想到林子青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他没有因此刻意静音。
铃声骤响的瞬间,心跳“咻!”一下,一蹦三尺高,差点冲出他的天灵盖,他手指的条件反快了大脑反应一波,立马给手机调了静音。
在接通电话的同时,他也意识到,依照陆长枯的尿,不管有没有在现场抓到自己,肯定会疑神疑鬼到自己的头上。
哪怕这会离开展览了,也会想尽办法从自己上确认点什么。
江复庭贴在墙边,听着话筒里,冗长又琐碎的内容,借着白墙冷硬的触感熄灭自己心里的怒火。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深呼吸调解自己了。
林子青那边碎叨的话实在有点多,大多都不在相关问题上,加上一些没用的嘘寒问暖,现在本就是事态紧急的况,他实在没那么多的耐心耗在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里。
就在他张嘴,准备毫不留的打断对方时,又一个峰回路转,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按照他所了解的,林子青在办事的时候,并不是这种连轻重缓急都拎不清楚,浪费时间的人。
而人只有在自己的认知,意识,或者属于自己的信仰受到剧烈冲击时,才
会用大量毫无意义的言语拼命缓解他自己心理上的压力。
他到底查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江复庭拧了下眉,怎么也猜不到,林子青这种只看利益的人,大多况下对人冷暖只有铁石心肠,得什么样的东西能撼动他的心房。
江复庭侧头,视线往周边小心探了探,确认并没有人过来,声音低沉地说:“你说重点。”
林子青像卡了壳的音乐盒,转了半天,才有些迟缓地说:“他通过榨取他们的痛苦,来给自己谋获最大利益。”
江复庭出于自己的了解范围,力所能及想到的就是,李商为了私吞捐助人的善款,所以一直有意亏待这些孩童。
他在林子青开口的刹那,就预先在自己的心里铺上了一层软垫,惊天的消息砸下来,他都能有所防备的接受。
“我知道了,你发来。”
林子青突然僵在那里,一时没有出声,也不挂电话。
手机里窸窣的空气音飘到江复庭耳边,静了半晌,他也搞不明林子青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林子青深吸一口气:“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找个没人的地方看。”
他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就挂了电话,留江复庭一个人琢磨,那句“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是怎么一回事。
江复庭捏了捏手机,就在他的指尖刚巧碰上屏幕,悬浮窗口突然跳出了一个压缩文件的收件提示。
他手指顺手一划,只是还不等文件下载完成,自动解压的时候,他的耳尖忽然敏感地应声而动。
一道近乎无声的脚步,压着空气,一点一点地落在水泥地上,正朝着他的方向缓缓接近。
江复庭反应迅速地回过,立马退出原有页面,浏览着无聊的校园网站,留意着左上角的下载进度。
随后不动声色地迈开步子,一手揣着裤兜,悠然地往拐角外走。
他一直微垂着头,好似被手机里的无聊论坛彻底吸引,左上角的下载进度只剩下百分之九。
就在前脚刚越过墙角的时候,一道陌生的气息迎面而来。
江复庭似有所感的脚步微顿,直到对方的皮靴尖头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时,他才不慌不忙的抬起脸。
在看清对方的刹那,他神色微微讶异了一下便快速收敛,冲着对方简单颔首。
他的反应非常自然,如果是换做别人不说话,陆长枯会当人是因为被当场抓包,所以做贼心虚。
但江复庭一直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就连此刻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这让陆长枯突然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提防和敌意,产生了片刻的自我怀疑。
江复庭总不能真的是凑巧经过的这?
他持着脸上八风不动的笑,表里不一的试探:“这么巧?江同学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嗡——”江复庭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一震,悬浮窗口弹出了下载完成,正在自动解压的提示。
陆长枯对这些细微的动静格外敏感,捕风捉影的将视线停留在他的手上。
江复庭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看了眼手机屏,像模像样地演起戏来:“不怕你笑话,我朋友的方向感出奇的差,上个厕所都是走迷宫,我就是来找他的,这不!来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