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口袋,就是拿手机,也丝毫不妨碍此刻飞奔的速度。
就在手机刚划开的一刹,火急火燎伴随着失控的惊叫,从听筒那头传来:“我们看不住她!她要出寝室!我们拦了,你不知道她多吓人,那眼睛……眼珠子全是白的,疯了一样就往我们上咬!”
江复庭呼吸一紧,立马问道:“她现在在哪?”
高雪的室友应该吓得不清,说话都是哆哆嗦嗦的,牙关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我……我不清楚,我刚才在阳台瞄了一眼,她好像钻进过路的花园,就没影了。”
“我知道了,你们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江复庭交代完,挂了电话。
随后脚步突然一转,鞋尖和地面产生急骤的摩擦,发出短促又刺耳的声音。
他下了桥,便立马拐了道,钻进另一条方向的路里。
学校里的花园并不小,占地面积跟外面的小公园差不多,弯弯绕绕的,无数条小路交错在一起,通向四面八方。
每条小道两边都栽培着紧挨在一起的常青灌木丛,看起来郁郁葱葱的,显然平时被打理的很好。
一进花园,江复庭的脚步就放慢下来,周边的景物实在是太繁密,即便树枝头的树叶都已经落完,纵横交加的树枝都十分影响视线。
稍微一不留神,就容易错过什么。
他按照女寝出来的方向,择了几条可能比较大的小路,重点仔细查找了一番。
而就在他已经将那几条路走完第一遍,准备重复再来一趟时,几十米外的枝头下,忽然有一道黑影隐隐约约的晃动着。
他顿时警觉起来,高度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脚步平稳的闪到边上一侧的灌木丛里,屏息观察着那道黑影的动向。
影子移动的速度十分缓慢,看起来四肢有些僵硬,十分不协调,似乎只是一个披着人皮囊的机器人或者僵尸。
但那个影子,又确确实实的以这种缓慢的速度,朝着这边移动。
随着对方慢慢接近,江复庭将自己的头压得很低,透过灌木丛中,枝叶的缝隙,捕捉着外面的动向。
“嗒!嗒!”
影子每踩一步,就好像在敲着一个人皮制作的鼓,铿锵有力,又闷又响的回音听得人脊背发寒。
江复庭借着路边镶嵌在土地里的指引灯,非常轻易的看清那道迎面而来的影子的面孔。
就是高雪!
只是她似乎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在精神被人控制的况下,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地按着别人的指示在走。
地灯从地面上辐出微亮的暖黄色,由下往上,投在高雪苍白的脸上。
江复庭看到了她室友所说的那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
他像一个石雕埋在丛里,原本高度紧绷的心,反而在高雪缓慢又怪异的行走中冷静下来。
另一个想法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现在上前制止,是可以打破她被控制的状态,但是一定会再次打草惊蛇,激怒对方。
还不如偷偷跟在后面,陆长枯既然控制她,肯定不止是单纯控制那么简单。
比如抢劫犯绑架是为了钱,杀人犯杀人是出于报复或者满足自己内心变态的心理发泄。
那么陆长枯用尽手段,将这些人弄走,肯定多少是为了达成心理或者生理需求上的某种目的。
这个事查到现在,连陆长枯和陆长荣作案的根本动机都没摸清楚。
兴许跟在高雪后面,真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或者目的。
一道促狭的精光流星似的划进他的眼里,熄灭的那一刹,高雪正好消失在这一条小路的尽头。
他提着劲,压着脚步,毫不犹豫的紧跟上去。
这一跟,就跟到了校外,高雪一直低着头,天气本就比较冷,即使将自己整个人都蜷起来,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瀑布一样的长发垂到两侧,她鸽子蛋的脸仿佛挂了一圈密不透风的黑色线帘,让人完全辨认不出是谁。
江复庭完美诠释了偷鸡摸狗的最高境界,出校门怕被人察觉异端,端端正正的拿着手机站在校门口不远处,像是在一本正经的等人。
等高雪拐进路口后,他再装模作样的捧着手机跟上。
高雪并没有自己的意识,只要不跟的太过分,她也不会明白被跟踪是怎么一回事。
江复庭只是很好的将自己的气息收敛起来,佯装成一个普通人,在街道上散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拐了几条街,穿过几条马路,是一家离学校最近的美术展览馆。
但高雪并没有在大门口停下,而是沿着路边的围墙,绕到了后门。
江复庭经过展览馆正门时,留意了一下展览馆的名字,正好是人偶社三天后设展的地方。
他心里一突,下意识的肯定,只要不出意外,陆长枯一定在这里面。
展览馆的场地很大,正中间一个主建筑就占了整个场地的一半,房顶是小弧度的椭圆,看起来像一个放大版的蘑菇。
走到围墙尽头,拐了个弯,分割出两条小路,一条通往底下的停车场,一条就是通往后门的方向。
紧贴着建筑的那条小道,就是通往后门的方向。
江复庭已经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拐进那条小道,已经没有高雪的背影,尽头只留下一个狭长的黑色影子,贴着地面,像虫子似的,慢慢蠕动着消失掉。
他这才无所顾忌的稍微加快了点速度,一同走进那个拐角里。
展览馆的后面有一排小门,通向各个不同的指定楼层和办公室,江复庭几乎没有犹豫就选了第一间。
门框看似闭合上,但高雪显然是失去了原有对细节的感受力,那扇门只是形式上的虚掩着。
稍微走进点,就可以看到锁扣刚好抵在门框的边上,并没有使劲往里合。
江复庭非常轻松的往外一拉,甚至没有激起任何异常的动静,门就打开了。
员工通道内没有设置感应灯和应急灯,狭窄的空间内黑漆漆一片,像置一个见不着光的井底,一抬头,四周的铁壁铜墙高耸入云,将他围拢的密不透风。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内,江复庭不好再拿出手机,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光源,都会像暗礁上的灯塔一样明显。
他自的视物影响并不大,独特的脚步声从楼上不断蔓延开,替他引导着具体的方位。
江复庭小心掩上门,不自觉的躬着子,做出时刻方便绝地反击的姿态,束手束脚的往上走。
可还没等他走完第一层,另一股冷的鬼气就从远处飞速往这边飘来,像一阵骤风穿墙而入,猛地从后背爬上他的后脑。
江复庭脚步一顿,迅速的转,只见一个苍白的人脸,滴着血淋淋的液体,倒挂在他的后。
也就在他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他打消了陆长枯和陆长荣给自己设陷阱的念头。
同一时间,那个浑滴血的男鬼,张开了他的嘴,接着他的脸仿佛裂开,一直咧到了他的耳根,露出脸颊内部的森森白骨,和鲜明的肌组织。
江复庭看着那张嘴,仿佛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
他一边怕闹出动静,一边又没搞明白这个突然针对自己的恶鬼是什么目的。
只是虚虚地往后一退,侧一躲,将自的威压像拧开一个水龙头,漏了几滴出来。
不过,就那么几滴,对付这种不上台面的孤魂野鬼是够用的了。
他神色一点点的冷下来,死寂的气息像浅薄的云烟,从他清冷的眉目间缓缓溢出,漆黑的瞳孔里袅绕着几丝灰蒙蒙的雾气。
男鬼刚极致张开的大嘴还来不及咬下,正好对上轻巧躲掉的江复庭,幽幽回过了头。
黑暗中那张白皙的脸孔,散发着令人噤若寒蝉的气息,简直比鬼还吓人。
紧接着,那种从灵魂上的碾压,像洪流一样压在了他的上。
男鬼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泛着血丝的眼珠,几乎要突出来。
江复庭面无表的看着它,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蚂蚁,然后轻脚后退了两步。
压在男鬼上的威压,并没有因为他的后退而有所减少,反而随着他更为漠然的眼神,直接如一座山峦,砸在了男鬼的灵魂上。
男鬼一通泄气,彻底承受不住,羽毛似的落在地上,浑上下连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它艰难的动了动手指,竭尽力气的想要抬起头,可浑上下都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遏制住。
甚至连对眼前这个人的畏惧和恐慌,都是本能的,从骨子里的散发出来。
这是它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沉得如同千斤重的铁。
江复庭冷漠的看它无法再挣扎,故意在它眼前晃动着自己的鞋尖。
男鬼也是个有骨气的,还在挣扎着和根本无法撼动的力量抵抗。
它将全所有的劲都投放在自己的手上,从一开始动弹不得,到几根手指笨拙又生硬的活动,再一点点攥紧拳头。
几乎耗干了它所有的力气。
江复庭被它的执着意外了下,纡尊降贵的在楼梯上蹲下子,伸出一只手,紧扭住它的脸,强迫它抬头。
男鬼的鬼气被这一番徒劳挣扎消耗得差不多,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支撑他死前的形态,反而露出略显清秀的脸庞。
江复庭刚才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鬼,那么不长眼往他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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