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林中村 下
萧静跟随着路标回到初次听到流水声的位置。稍作休息之后,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她不断说服自己那个湖就在刚才的位置上,并用心去寻找自己正在“回家“时的那种感觉,然后在心里默念着“湖就在前方”向林中走去。依然听着水声前行,随着林子越来越深,流水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萧静心里有点激动,一时之间,她只能聆听到两中声音,山间的溪流和自己的心跳。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感觉距离那个湖越来越近了,自己身边的白雾越来越浓,心跳的声音也随着距离的拉近而加强。片刻,她猛然间停下脚步,此时她忽然觉得只能听到自己心跳了。在她的心跳声中夹杂着时有时无的水声,她似乎跑过头了,却依然不见那湖的踪迹。她心里开始发慌。感觉四周有哪些不对劲,她不自觉地将手臂环抱在胸前,四处张望了一下。就在此时,她突然注意到那些贴在树上的路标不见了。而且在来的路上根本也没见到沈铭德影子。难道溪水在这么短时间里改变了流向?萧静不愿多想,她扭头就往来时的方向跑去。雾气笼罩着她的前方,她再次回忆起那天被人盯着的感觉。萧静的头脑中一片空白,焦躁与恐惧不断在体内聚集,交织成漆黑积雨云,随着一声惊天巨响,犹如强台风卷起巨浪打在岸边的礁石上的声音,她感觉到倾盆的暴雨瞬间击穿了她的身体,她不由自主的猛的打了个冷颤。然后,然后好像一切都平静了,她感觉身上被溅了几个水点,脚踝以下湿湿凉凉的。她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乌云之间的阳光映在一潭清水上。那水面安宁入镜,唯独在她的脚踝处微微泛起一连串的涟漪。
这就是那个湖啊。萧静顿时有一种激动涌上心头,这就是周腾飞描述的那个湖啊,就是沈铭德电脑中的照片上的那个湖啊,就是她的丈夫失踪的那个湖啊。她的双脚依然在湖水中浸泡着,任凭湖水灌进登山鞋里,湿透了袜子。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丈夫的环抱中,那样温柔,那样安全。
一声山鸟的鸣啼让她缓过神来。萧静转身回到湖岸上,甩了甩已经湿透的脚。这是一个由沙土和小石块组成的大片湖滩,灰白的颜色好像在宣布着这里依然没被人类践踏。这片湖滩从水边一直延申到几十米外的一片杂木林。萧静看到沈铭德就在那片杂木林的边缘,向她的方向张望着。萧静兴奋地向他挥了挥手,由于距离的关系,萧静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但似乎沈铭德已经注意到了。看来,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个湖泊就隐藏在迷雾之中,而且在萧静离开不久,沈铭德就已经在迷雾之后找到了这个湖泊的位置,并乖乖地站在附近等着她呢。
萧静拖着沉重的脚步,跟随着沈铭德的背影向那片杂木林里走去。她的每一步几乎都能感觉到身体的重量将鞋袜中的湖水挤压喷溅而出,然而那脚上的重量也未见得轻松。特别是当她进入杂木林后,地上的泥土与落叶就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一般粘在了她的鞋上。萧静感到一阵恶心,用一根短小的树枝清理了一下脚上的烂泥,当她再次抬起头时,沈铭德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之中了。她急忙向记忆中沈铭德消失的方向跑去,轻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这片树林密集,枝叶茂盛,萧静置身其中,踉跄前进,不时的弓背弯腰,又用双手拨开垂下的树枝。好在,树林并不太宽,只需几分钟,萧静就钻出了这片屏障,站在了一片空地上。依然湿润的泥土上覆盖着由碧绿嫩草编制的绿毯,绿色的织毯顺着缓坡覆盖到一座由一块块打磨得不平整的灰色岩石堆垒起来的石墙边。这座石墙并不算高,大约与萧静的身高持平。那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产物,他能看出大块石头拼接的缝隙之间都是被泥土似的粘合剂填充的痕迹。
萧静踮起脚尖,看见了低矮房屋的三角形屋顶,这应该是一座院墙。她急忙沿着石墙绕了过去,她便站在了一条土路之上。这条土路比较宽阔,应该能够容纳两辆SUV汽车并排通过。土路不算笔直,但非常平坦,期间好像没有岔路,一直向太阳落山的方向延申着,在经历了很长一段平地之后就顺着一个小丘的坡路爬向一座模糊的建筑。土路的两边分别有两排房屋,沿着这条土路建到了小丘坡路的下面。
沈铭德的身影也出现在前方的土路上。他似乎对这村子很感兴趣,一边沿着土路缓步而行,一边左顾右看,将他的右手抱住左臂的肘部,而左手支撑着下巴,食指与中指还在嘴唇上不停地点击着。萧静沿着土路跑过了前面的一座房屋,打算追上沈铭德。就在第二个房屋敞开的院子里看到了一位矮小佝偻的老婆婆坐在屋门前的石阶上。这位老婆婆的面堂黑黄,堆积的皱纹犹如藤曼一般爬满面颊,嘴唇像是被风干后萎缩,露出残损不全的黄牙。已是春末,她依然身穿一件肘部露出灰黑色棉絮的黑色棉袄,早已褪色的红围巾折成三角形围在头上,盖住鬓发。她注意到了萧静的到来,毫无表情的双眼与她对视着,那双肿胀皴裂的双手没有停下活计。老婆婆用左手紧紧抓着一只鸡或是其它的禽类,右手一撮一撮地将那只可怜动物的羽毛硬生生地扽下来。
萧静别过头去,不想再看。此时她才注意到,这个村子里似乎还住着不少人。有时她能看见人影从门口一闪而过,有时能听见屋里院外的工具碰撞声。萧静的目光跟随着沈铭德望向一口村子里的深井,他正趴着井沿向水井里观察。之后,视线又跟随着他一起闯入了一家拥有低矮围墙的院子里。沈铭德肆无忌惮的在别人家的院子里查看着,翻找着,完全没有顾及院子里那位妇女的目光。一个男人也从屋里来到门口,手持某种棍棒状的工具盯着他,却也没有发出声音。而那村民,以警惕的目光盯视着他,又像躲避瘟疫似的从他身边挪开,始终保持数米的距离。萧静急得高喊沈铭德的名字,他只是侧头向萧静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依然自顾自地摆弄着人家院子里水桶上的一条麻绳。
萧静正打算上前阻止沈铭德,突然,一个与那些村民不同的装束从她的余光中划过。萧静一眼就认出那是周腾飞的背影,至少那是穿着周腾飞那件独特的冲锋衣的背影。那件冲锋衣虽然是大众款式,但之所以说它独特,是因为在那件冲锋衣的背后被周腾飞自己印上了几个大字“我像静静”和一个笑脸的符号。
萧静正想跟上前去,一个高壮的村民老头就挡在了她的面前。那老头土黄色的脸上皱纹堆垒,就像在脸上糊上一层黄泥,又被风干后产生一块一块的龟裂。在高耸的额头与颧骨之间的裂痕深处能看到一双细小的眼睛,犹如深渊之下的一抹寒光。那目光少了几分作为人类一般的伶俐,却多出了一份犹如兽类一样的残忍。萧静正打算开口,却见其他村民拿起工具也围拢上来。村民们手拿农具的姿势并不只是拿着锄头或铁锹劳动的姿势,显然,他们拿在手里的不只是农具,而是武器。萧静见此情景转身便跑。她不敢回头,因为就在后方传来众村民一起追赶的吵闹声。
沈铭德带上了冲锋衣的兜帽,低着头,快步地沿着土道往村口的方向走去,将沿途上的几栋老屋甩在了身后。突然他又被一条土地上出现的细小直线截住了去路。这条线段的末端是一个箭头,指向了沈铭德左手边那栋破烂的房子。那大敞的院门就像一张“邀请函”,更像一封“挑战书”,仿佛在向他警告到“如果不进来,你将永远找不到答案”。
沈铭德在脑海之中循环往复地播放着所看到的画在地上的那个箭头。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紧咬着牙站在了写有巨大“山”字的房屋门前。那房门虚掩着,半开的门扉就像一位想对人讲诉古老传说,却欲言又止的百岁老人。沈铭德怀着一丝敬畏凑近了门缝,里面黑洞洞的一片,着实让他失望。于是,他便用一根食指轻轻地捅了一下那扇门。那轻薄古旧的门板顺势发出“吱呀”一声。片刻,见屋里并无任何动静,沈铭德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舔了舔嘴唇。他侧过身体,在外侧的左脚尖对着院子的大门,右肩膀对着虚掩的房门,将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按在门上,缓慢地向前推去。随着右手逐渐远离身体,那道门缝也“咯吱,咯吱”地缓慢扩大。微弱的光线一点点地渗入漆黑房内,沈铭德好像看到一个奇怪了轮廓挂在屋内。那人头部低垂,被巨大的斗笠遮盖了整张脸,由稻草包裹着的瘦削身躯肩膀无力地悬在身体两侧。沈铭德没有犹豫,立刻扭头,以左脚为支点转过身来,右脚发力,猛蹬地面,一个箭步就蹿到了院门附近。他紧跑几步,在院门处停下了脚步,因为身后什么动静都没有。
沈铭德再次回到房门口是,发现那个被他当成恐怖“怪物”的东西不过是一顶挂在墙上的斗笠和蓑衣。他在嘲笑自己胆怯的同时也放松了下来。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功能,站在门口观察起屋内的状况来。泥土墙壁和青砖拼接的地面,紧靠东墙的柴火灶还有手拉风箱都显示着这间房屋时代的沧桑感。这栋房子的结构非常简单,就在这间厨房的左右两侧还各开着两个门。走进了这间被沈铭德认定了的“厨房”,站在右手边的房间门口。如果没猜错的话,沈铭德认为这应该是一间卧室吧。一张巨大的土炕占据了房间一半的面积。卧室里并没有什么摆设,仅有的家具估计就是放在土炕对面靠墙摆放的两个可能被当成座椅的树墩吧。
而在左手的小房间里,与那间卧室给人的“家徒四壁”感觉不同。在一件六,七平米的房间里散乱地堆积着一些工具,还有几把长柄农具斜靠在房间门口处的左右墙壁上。最吸引沈铭德的是一张紧靠在房门斜对面墙角里的小书桌。书桌陈旧,破烂,桌面由于长年使用呈现出非常光滑的包浆效果。借助手机上手电的光线还能看到桌面上斑斑划痕,可见这个书桌在它一生中经历过那些淘气学生们的种种“虐待”。桌面上放有一摞翻开的老式的稿纸,纸上规整地书写着一篇类似信件的文章。文字采用的是沈铭德熟悉的简体字,文风和语法结构显示这篇文章的作者应该是个现代人,至少是建国以后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沈铭德没有多看下去,而是将写着字迹的数页稿纸折叠放进了冲锋衣的口袋。
然而就在此时,沈铭德才注意到书桌上又出现了一张工作笔记纸片,上面写着“求你,带我出去”。之所以说这张纸片“出现”在书桌上,是因为沈铭德在翻看稿纸上的文字时完全没有见到过这张写有求救的纸片。或许是因为室内太黑,手电的亮度有限,就在自己翻阅稿纸内容时把这张纸片漏掉了把。那纸片上清晰地呈现“带我出去”这几个在急躁情绪下写出的连笔大字。虽然没有理由,但沈铭德暗自觉得这几个字是刚写出来的。一时之间,他的想象力伴随着儿时记忆中的迷信传说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沈铭德感觉身边有东西,那东西无影无形,但他可以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气息和被人监视着的压迫感。在这种压迫之下,他有点歇斯底里地左顾右看,眼球就像一只寻找猎物的蜥蜴一样上下翻动。心跳犹如雷鸣,一声,两声,三声……直至数声之后,沈铭德感觉双手冰凉,强大的心脏将他的血液从双臂运送到了他的双腿上。他缓慢地压低身形,使重心稳定,轻微屈膝,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心脏又一次的收缩让沈铭德深吸了一口气,而紧接着的一响心跳好像短跑赛道上的发令枪声,这一声让他肾上腺素上涌,惊醒了全身的细胞,双腿就像弹簧似的将身体向门口的方向发射出去。
37年来,沈铭德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以跑得这么快,反应这么迅速。他灵活地跨越了房间中散落的工具,几步就奔到房间门口。而就在他仅剩两步就能跨出门口时,平稳地斜靠在门口左右墙壁上的几把长柄农具突然崩塌。这绝不是自然现象,也不是沈铭德在房间内的跑动震倒了那些农具。而是某种超现实的力量将两边的长柄农具拉倒向门口,犹如几把长矛成“X”状封堵了房门。沈铭德越过了阻挡在腿前的扫帚木柄,然后迅速勇双臂护住了迎面而来的另一个长柄的攻击,而就在此时,另一把正在倒落的十字镐长柄正好戳中了他的右侧软肋。由于跑动速度很快,如果那是一种尖锐的利器,很可能会戳穿他的身体。沈铭德顿时感到酸麻胀痛,这种痛苦的感觉使他全身失去了力气,就连要出房间的斗志也在这一戳一下烟消云散了。沈铭德直挺挺地向左侧倒地,侧卧身体,右臂夹紧右侧的肋骨,双脚发泄似的蹬踏地面扬起一阵阵灰尘。他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挣扎着,并将嘴微张成“O”形,贪婪地而急促地呼吸,因为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带来右侧肋骨处的极剧疼痛。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才逐渐减轻。沈铭德获得了一种大病初愈的解脱感,虽然依然不敢大口呼吸,但神智已经恢复。他的右臂还紧紧夹着疼痛的部位,用左臂肘部支起身体打算坐起来,此时突然注意到地上还有一张纸片。纸片上写着“你还好吧?我不想害你”,在这句话的末端还简单地画了个笑脸。
沈铭德的内心阵可谓是五味杂陈。疼痛转变成愤怒,又不知该对这个写纸条的东西发泄还是对自己发泄,他觉得有点搞笑,却又笑不出来,于是只好保持着左臂撑地的姿势。过不多久,另一张纸片又出现了。那是凭空出现在地上的纸片,如梦似幻,就像魔术一样。纸片上写着“请带我出去。用桌上的稿纸做标记,在挂有’嘎咕’的树林边缘等我,我会拉住你,别害怕。然后把我拉出树林。”沈铭德大概理解了它的意思,缓慢坐起身来,视线在附近寻找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机。他在手机的记事本里写到“周腾飞嘛?”
于是,又一张纸片飘落到他的面前,上面写着“我 高山杏。我能看见听见你。你不用写。”
沈铭德随着疼痛的减弱也平复了心情。虽然眼前这个“人”他看不见,但从行为和语气中没有察觉到任何恶意。于是他向这位“隐形人”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不久,又一张纸片从空中飘落。沈铭德没等纸片落地,便急忙地接住那纸片。上面写着“写字麻烦,出去告诉你一切。”
沈铭德急中生智,他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并指示“隐形人”对着话筒说话。摆放在地上的手机还没等沈铭德反应过来,瞬间就从他的眼前消失了。当手机再次出现时,里面已经又了一段音频文件。沈铭德急忙播放了那段音频。里面的声音清晰,完全不像鬼故事或传说中那样阴森恐怖。录音里一个少女急躁的声音说到:
“我和你见面不能被别人看到。这栋房子被当地村民嫌弃,一般不会有人进来,所以安全。我在凤阳艺术学院读书,故事很长,出去再说。快走吧,一会儿他们回来了。”
沈铭德再次将手机放在地上,问到具体如何带她出去。等手机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又多出一个音频文件。那个声音讲到:
“你按照返回的路线走就可以,偶尔丢下一个纸团作为路标。我不能离你太近,如果被看到就麻烦了。我智能远距离跟随你。当你走到挂着嘎咕,就是树上挂的东西,那些嘎咕减少的时候,就说明已经在这片林子的边缘了。我是看不见那些嘎咕的,所以你要停下来等我。然后在地上多丢一些纸团。或者伸出手来示意我一下。我会抓住你的手。据说你被我碰触以后会感觉很恐怖,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可能就是很疼苦。但求你一定不要松手,然后把我拉出这片树林,我们就安全了。真实太谢谢你啦!”
沈铭德听到这段话后又些犹豫。他有些忌惮被这个女孩碰触会发生什么事情,同时对在被触碰后能否将这女孩拉出这片树林也没有自信。一半处于好奇,沈铭德在地上坐直了身体,伸出双臂,用命令的语气说到:“让我感受一下被你触碰的感觉。又经验以后,拉你出去时,我就不会被那种感觉吓死了。”同时,他的心里也不断安慰自己到:“如果这女孩想害我,早就可以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沈铭德双臂在空中举了许久,以致于臂膀有些微颤。正当他打算放下时,一个娇小的,冰凉又带点颤抖的触感从右手腕处传来。随即,那种冰冷透过他的皮肉直刺骨髓。沿着右臂涌向心头,又伴随着一次心跳蔓延全身。紧接着的伴随心跳蔓延而来的就酸麻,最后是疼痛。各种肉体上的感觉轮流出现,在体内聚集。顿时间,恐惧,沮丧,绝望,羞耻,自怜,嫉妒,憎恨,厌恶,愤怒……等等负面情绪交替循环出现。不知过了多久,沈铭德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体右侧,手依然紧握拳头死死地顶在地面上。沈铭德珍惜地将自己的右手聚到面前,有点吃力在左手的帮助下把僵硬手指掰开。指尖依然有些麻木,回流的血液似乎极其厌恶这只被触碰过的手似的,手腕到右手的皮肤仍然冰凉,并呈现出灰白的颜色。而就在沈铭德的右手腕上,逐渐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紫青色的手印。
沈铭德待右手恢复了之后,便缓慢地站起身来。虽然右侧肋骨还有些微痛,右手还有些麻木,不过一日之内,他两次从痛苦之中挺过来,让他感到活着是这样美好。并不是他现在的心情有多好,而是享受着那种大病初愈的解脱感。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发烧一样,脚步有点飘忽,然而他还是挪动到小书桌前拿起了那叠稿纸,坚定了说了一声“走吧,我觉得我能做到。”
沈铭德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村庄,在进入树林前,他还没忘用左手扯下一张稿纸,将纸团扔在地上。沉重的身体踩在枯枝落叶编织的“地毯”上,犹如在棉絮里行走。好在回去的路不需要寻找,抬眼望去就能看到自己来时贴在树干上的路标。他的心中充满希望,杨川已经躺在医院里,周腾飞应该还活着,或许不久就会回去,而这几天里一直纠缠着自己的谜团随着那个女孩走出树林就会解开。不觉之间,那些挂在树上的“蝈蝈笼”已经变得稀少。沈铭德停下了脚步,将几个纸团丢在自己脚边,然后向两侧伸出双手,等待着这最后一关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