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法务官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安的看了看座位上的各位股东,大家焦灼的目光仿佛要将他与遗嘱一同烧化般的让人心生惶恐。
遗嘱的开头过于冗长,全是温树予的自我介绍及一番客套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人生的悲凉在于没人关心你的来历,只关心遗留下来的好处将花落谁家。
“……我本人自愿将温尔梵九小姐的百分之十五股份转让给温尔雅七小姐……”
首席法务官的这一句话将昏昏欲睡的温尔雅瞬间炸醒,其他股东也突然回了神,不可思议的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不好意思,请把刚才那段话再重复一遍,我……没听清楚。”她像个听话的学生一样,乖巧的举着手向法务官提出此要求。
法务官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可以复述给她听。
温尔雅的一双美眸直愣愣地盯着法务官不放,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听力能力也瞬间上升。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温树予确实把温尔梵的那份转给了自己,此刻的她不由得欣喜若狂,她笑着不停的左顾右盼,随后又在位置上不顾旁人的喜极而泣。
她终于如愿以偿,这一切突然来得那么轻松,让她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就在她沉浸在个人喜悦之时,首席法务官的另外一段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自愿将本人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及房产遗留给温尔梵的双胞胎姐姐明静……”
明静?何许人也?
温尔梵有双胞胎姐姐?
温尔雅整个人瞬间懵逼,温良从未告诉过自己他还有一个女儿啊,温尔梵也从未提过此事,这种事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就很不对劲。
整个会议室顷刻间炸开了锅,这可不是街道上的小新闻,也不是什么不可外扬的家丑,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给一个不姓温,且全财团都不认识的人,等于把一条命托付给一个还在幼稚园玩泥巴的孩童,相当草率!
“你这份遗嘱是不是假的啊?”
“九小姐真有亲姐妹吗?验过DNA了吗?”
“没有入南温氏族谱的人,有什么资格进入财团?”
“那个叫明静的,很有本事吗?凭什么接管财团?”
“温董是被人下蛊了吗?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
在场的所有股东瞬间炸开了锅,毫不避讳的大声议论,不满的情绪不断扩大。
就在法务官不知所措时,文轩走了出来,正色道:“温董只是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让渡给了明静小姐,并没有将董事长的职位转给她,按照惯例,董事长之职依旧以董事会成员投票选举为准。”
温树予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所以提前交代文轩一定要到现场去解释说明,维护好自己的睿智形象。
“在没有选出新任董事长之前,代理人由温尔雅小姐及明静小姐共同担任。”见大家稍显安静后,文轩又继续说道。
共同担任,起到一个彼此监督的作用,温尔雅不能因此作威作福,不熟悉业务的明静也不可以胡搞瞎搞。
“所以,现在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文轩严肃的问道。
其实是想问有毛遂自荐来管理事务的吗?虽然看似儿戏得很,但温树予其实另有打算。
看野心,看能力,看忠心。
听到自己不仅得到了百分之十五股份,还坐上了代理人的位置,温尔雅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幸福来得太快,就怕像龙卷风或是海市蜃楼。
她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声音清脆而响亮,鲜红肉色的五指印赫然印在她美艳的脸颊上,然而她并没有一丝痛苦的表现,反而是双目放光,一脸欣喜状。
“哇哦!”众人一惊。
看到此举,文轩不由得面部抽动,莫名地觉得脸疼,他没有过这种体验,摸不透对方的此时此刻的心态。
温尔雅兴奋的站了起来,附和道:“对呀,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面对温尔雅,大家都不敢有疑问,因为温尔雅的背后有个胡搅蛮缠的柏雪。
温尔雅完全没有将遗嘱中提到的明静放在心上,如果对方真是什么有本事的人或是流落在家族之外的名媛,自己自然会知道这个人,但很明显这个人毫无名气,说明对方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无需忌惮分毫。
见温尔雅没有多疑,文轩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当众撒谎这种事是平生第一次,还是温尔梵帮他打了草稿,温树予替他措好辞。
“文轩,那位明静小姐什么时候来?”温尔雅突然对他嫣然一笑,轻声问道。
“还,还在联系……”温尔梵交代他,千万不能让人以为这是蓄谋已久的方案,要体现出对方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继承大业的样子。
温尔雅微微蹙眉,道:“还在联系是什么意思?”
“先前所有人都不知道明静小姐的存在,是九小姐过世后,温董在某日外出时遇见了与九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明静小姐,心生疑惑,反复追问下才知道原来九小姐有个遗留在外的双胞胎姐姐,温董原本想亲自给各位介绍这位明静小姐的,只可惜……”文轩微微低下头,佯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直摇头。
按照温尔梵的逻辑,他们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因为没有目击者,假的东西不可能有目击证人,所以没人能反驳你说的不对,你只需要坚持自己的理论就对了,因为他们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你说得不对。
听起来很扯,但是又没有证据证明对方没有胡说,温尔雅嘴角微微抽动,道:“会不会是长得很像呢?”
“有鉴定报告,同卵双胞胎,基因序列一致。”当初温尔梵带回来的鉴定报告算是排上用场了。而且还有出生证。
“那她人呢?”温尔雅突然有些不甘心,她觉得此事越想越不对劲,这世界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
“因为明静小姐与南温氏一直没有往来,所以对我们非常的警惕抗拒,那日一别便没有再见,目前还在想办法联系对方。”文轩把手被在身后,一脸严肃的说道,可谁知道他在身后的手,抖得有多厉害。
文轩说的这一段话,是温尔梵为了圆先前自己哄骗温良说自己冒充自己到南温氏骗财骗色所编出来的另一个谎。
一个人一旦开始撒谎,就需要无数的谎去圆,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
但她不仅自己撒谎,还带动身边的人跟着她一起撒谎,因为她的人生原本就是由谎言开始的,她的每一个谎都是为了自保,如果要问她人生最大的悲哀是什么,那就是要靠谎言而存活。
“既然对方无意加入南温氏,倒也不必勉强。”不来最好,那这个代理人的位置便可以独占坐稳了。
温尔雅的小心思藏得并不严实,文轩与法务官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温董说,这是南温氏上一辈人欠了她的,作为同是上一辈人的自己得帮着还。”文轩微微低头,恭敬的说道。
她的骨灰还无名无姓的藏在南温氏大宅里,一定要找个机会让她名正言顺的进入南温氏族谱,这是温尔梵对温树予唯一的请求。
尽管这一切都十分的牵强,但无奈这是温树予的遗嘱要求,死者为大,人人都得遵从这位亡者的遗愿行事,因为遗嘱的最后一条就是:如有人忤逆本人的财产分配,本人所有资产将自动全数捐献给全球动物保护协会。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送给白眼狼,也不给你们贪,都得听我的!
与此同时,东柏氏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柏权刚从非洲出差回来,身着白色西装,戴着墨镜,跟着几位助理一同往机场出口处前进,一脸玩世不恭的笑脸睹了一眼擦身而过的短裙美女,嘴角扬起轻蔑的弧度。
手机刚解除飞行模式,便有电话打了进来,他挑了挑眉,是他的母亲,心想是不是又来催自己去见相亲对象了?
由于柏严刚刚失去与南温氏的联姻机会,柏权的母亲便急匆匆给柏权安排了好几场名媛相亲会,希望他能早日让柏牧抱上孙子,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但这使柏权产生了逆反心理,因为他的理想型是温尔雅这样的名媛,即使不是她,也应该是戴COCO那样的绝色美女,其他的名媛都入不了他的眼,因为不够美,名气也不够大,压不过柏严风头的他都看不上,可他并不知道这两位女子都与柏严有染。
他犹豫了片刻,不耐烦的点了接听,音色平静道:“喂?妈,我刚下飞机……”
“小权,不好了,你爸爸的董事长之职及董事资格都被董事会全票罢免了,你快去公司帮帮他!”电话那端的柏夫人急得声音都带着哭腔。
此消息如同雷劈一般让他顷刻间失了神,反应过来时,他惊慌的回应道:“好好好,我这就过去!”
他担心的不是父亲这个人现在如何了,而是他的靠山突然倒了。
他甩下行李给到助理,独自一人往前冲,刚冲到出口外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准备上车,便跑出一群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围了上去,将他拦截了下来。
“请问是柏权先生吗?”带头的一人问道。
“我是,怎么了?”柏权有些懵,眼前的这些人看起来好像是检察院的人。
“不好意思,接到报案,由于您涉嫌虚开增值大额发票,现在我们需要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带头人拿了一张函和自己的证件出来,亮在他面前给他看。
柏权愣了愣,立马否认道:“不可能,我没有!”
“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对方并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东柏氏三公子!我爸现在需要我!”他十分蛮横的挣扎着,死死抓着出租车的车门不放。
“很抱歉,现在无论谁需要您,您都得跟我们走一趟,如情况不属实,我们定会放您离开,但是现在不行。”带头人依旧很耐心的跟他解释着。
见柏权依旧誓死不从,带头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将柏权强行带走。
此时,柏牧瘫坐在董事长的座位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双手抱臂慵懒的坐着的柏严,一时之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能做到这一步,将自己的父亲赶尽杀绝。
会议已经结束,董事会成员也一个个都散了,偌大的会议厅就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柏严缓缓起身,走到他的跟前,嘴角噙着一抹邪笑,轻声道:“您应该自豪,因为青出于蓝胜于蓝。”
柏牧非常缓慢的扬起头看他,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外貌长得像他前妻而性子却非常阴险的儿子,居然会这样对自己。
“你怎么敢……”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从您,想夺走我的东西开始,结局就已经写好了。”从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与温良勾结,再到温良要求温尔梵与自己解除婚约,再改嫁柏权开始,他就已经为自己的父亲与兄弟写好结局了。
只不过现在提前了一些,原本是想等自己与温尔梵大婚之后才推进此计划的。
他人生的每一步计划,都有她。
但是温尔梵不在了,美好生活的计划因她的离去而被搁置,那么他省出了很多时间,这个时间就用来推进此事。
“柏严,我想我们父子之间应该有什么误会!”柏牧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感化他的心。
“我们当然有误会,我们最大的误会就是成为父子……”他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冰冷且残酷。
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天起,他的就不再是东柏氏的长公子,他要做的是东柏氏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