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骨灰盒安置区内,温良看着骨灰盒上那张黑白一寸照,像块雕塑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声亲昵的“阿良”仿佛还能听见,同时……她那哭得撕心裂肺跪在他面前求他把孩子还自己时的可怜模样也还历历在目。
人总是要彼此亏欠,才能被记在心里……
她去世的那年,他早早之前就潜逃至国外没有回来过,只是听说她不在人世了,于是他托熟人帮忙安置好她被火化了的骨灰。
他对她不能说没有感情,只是他觉得这样残缺的两个人不应该有感情,各取所需才是最好的结果。
她其实有偷偷跑到X市过,去过好几次,但都被他发现,又秘密的将她送回了L市。
她有生之年在南温氏的门口见到过自己的小女儿,只可惜那个孩子不知道,那是她的母亲。
她可能真的很傻很笨,没有照顾孩子的能力,但她真的很爱她的孩子,没有亲眼看着那个孩子长大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什么是初恋?初恋不是你第一次交往的人,而是你第一次付出真心,想要在一起那个人,才配叫初恋,其他的都只是情感的过客。
有那么一瞬间,温良有想过跟她在一起一辈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很爱她,即使她的智商存在很大的问题。
然而父亲及兄弟的轻视让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碌碌无为的平凡。
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存在太多能被人诟病的缺点,所以他最后放弃了她。
男人放弃一个女人,大多数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不是爱情不重要,爱情也很重要,但是当他在衡量的过程中,刚好遇到取舍问题时,她就会被舍弃掉……
女人的现实明晃晃的摆在台面上,要钻石要戒指,男人的现实暗戳戳的藏在背后,衡量你有没有给他带来价值。
“明溪一点都不像你……”
温良看着小小的相片,嘴角掀起了自嘲的弧度,那个孩子像他,却又不像他,像他一样心硬,却又不像他那般有野心。
“突然有点想念你……”
再没有哪个女人会像她那般别无所求的对自己好,温良不由得苦笑道。
他盯着自己的拐杖看了许久,缓缓抬起头,戴好自己的黑沿帽,道:“谢谢你给我生了个死对头,再见!”
未来,有一天,我们会在某个世界,某个空间的某一角,再次相遇,希望那个时候你能原谅我的自私,我能接纳跟我一样不完美的你。
温尔梵将筷子放下,嘟着嘴将两只手的手背放在柏严面前,冲他眨眨眼,道:“有没有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美感。”柏严漫不经心的点评道。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抿了抿嘴,微微蹙眉,道:“所以,是不是应该买点什么去装饰一下缺乏美感的它?”
“嗯,你去吧!”柏严点点头,没有任何表示的表示认同。
这种时候,脸皮就要厚,温尔梵微微抬起下颌,手掌朝上的伸向他,一副非常欠揍的样子。
柏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伸向自己的那只靠指甲凑长度的小短手,沉滞了片刻,内心不由得幽幽叹气,扭过头对吃饱饭正在跟柯梦耐心解释自己性取向的柯西道:“你发小借我,晚点给你送回去。”
“嗯?哦,好!”柯西先是一愣,随即幸灾乐祸地瞟了温尔梵一眼,立马答应,借吧借吧,不还也行了,这种损友请把她带走,谢谢!
“咦?”他又想借自己干嘛?温尔梵咬了咬下唇,心生怀疑。
他缓缓起身,理了理衣服,见温尔梵纹丝不动,不由得微微抬眸,淡漠道:“走,去买你那十几克拉的石头。”
一听见对方答应给自己买钻石,她立马开心的蹦了起来,对于钻石制品收藏爱好者,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L市的某珠宝奢侈品全球连锁分店内,柏严走在前边,漫不经心的打量玻璃柜内的首饰,这些东西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店内中央独立方形玻璃柜展示着一副四件套橘色钻首饰,其中一枚大约有十二克拉的橘色钻戒指,非常罕见且极度奢华,温尔梵看了挪不动步,十分心动。
但旁边的牌子写着:镇店之宝,概不出售!
她看着那枚戒指,摸了摸下巴,遗憾之意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周围所有的一切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柏严见她杵在原地,便走过来不以为然的看了看展示玻璃柜里的那套橘色钻首饰,觉得平平无奇,但是当他抬起头看到她那副想要却又觉得要不到而遗憾失落的样子,隐隐不忍,内心莫名的想要满足她。
见她被迷得不要不要的,柏严不屑地瞟了牌子上的“概不出售”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向柜台的工作人员,淡淡地问道:“我要见你们的负责人。”
工作人员对他微微颔首,莞尔道:“好的,先生,请稍等!”
他回头看了看对着玻璃柜撅着嘴的温尔梵,越看她,越觉得她长得像一只猪,整天撅着嘴,一个不高兴就想拱人,好气又好笑,但是丢在人群里,自己却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可能这就是猪的特性。
店内负责人西装革履笔挺的走了出来,笑容满面的对柏严微微颔首道:“先生,您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上您的呢?”
柏严淡漠地指了指温尔梵的方向,道:“开个价。”
“先生,不好意思,那是总部送来本店的镇店之宝,全球仅有三套,是不允许出售的,请谅解!”负责人露出歉意的微笑,又对他微微鞠躬。
“五千万。”他淡淡地说道。
这种东西的价格,他不太懂,黄金的价格他就非常了解,因为投资需要。
“先生,真的非常抱歉,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啊!”
“一亿。”面无表情的继续加价。
“先生,您这……”负责人感到有些惊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一亿五千万。”如果有一件东西告诉你有钱也买不到,很有可能是你钱加得不够多。
“先生,先生,您等等……我请示一下总部,可以吗?”负责人实在是苟不住了,虽说那镇店之宝价值不菲,但一亿五千万已经超过了它本身应有的价值,如果这笔钱不挣的话,枉为商人,实在是太愚蠢了。
柏严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对方,一语不发,手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柜台,在他眼里只要钱到位,几乎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五分钟后……
柏严走到温尔梵身边,双手插在裤袋里,淡淡地说道:“喜欢就试试吧!”
温尔梵指了指那面“概不出售”的牌子,口吻里略带一丝遗憾:“人家不卖的。”
这时,两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拿出钥匙将玻璃柜打开,小心翼翼地托着承装四件套橘色钻首饰的饰品陈列盘到温尔梵面前,微微颔首,恭敬道:“小姐,您好,这边请!”
温尔梵瞪大眼睛惊讶的看了看工作人员,又看了看柏严,赞许地竖起了大拇指。
工作人员指引她至VIP室去试戴那一整套首饰,太过于贵重的饰品不适合在外头佩戴。
温尔梵站在镜子面前摸了摸脖子上细碎的橘色钻,又摸了摸手指上那十二克拉的大钻,笑得嘴角都快裂到了耳根,各种搔首弄姿。
坐在一旁默不吭声的柏严,对她此时此刻的表现感到十分的惊讶,不过是一套首饰而已,她竟能如此兴奋得失了态,她并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这种东西,他看她经常戴,经常换不同的款式,为什么还会觉得感到如此的兴奋呢?
“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当然啦!”她也没回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这一款我没有!”
对于收藏爱好者,就想将所有种类都收集齐全,能收集到如此稀有的,那真真是让人兴奋得可以几天不睡觉。
就像女孩子们买衣服,衣柜里满满当当的,还是觉得自己缺了哪些流行款式,如果买到限量版可能会珍惜得不舍得穿,因为稀有,因为昂贵,因为之前没有。
人生需要有仪式感,如果一个人对什么都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那这个人大概率是废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哦。”
温尔梵小心翼翼将这些戴在身上的首饰解了下来,有些不舍的放在首饰盘里,然后端出去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接过后,开始进行精密的包装。
温尔梵顿时有些傻眼,她愣愣地看向他:“这是……”
“我买下来了。”他回答得十分干脆。
温尔梵顿时瞪大眼睛,一脸惊喜的指了指她自己,道:“送我的?”
“是,也不是。”同样回答得很利落。
“嗯?”
他那是什么意思?温尔梵有些摸不着头脑。
工作人员包装完毕,装进一只手提箱里,恭敬地递到他面前。
柏严伸出修长的手接下了那只手提箱,淡淡道:“你什么时候跟我结婚,就什么时候送你。”
所以……他刚才仅仅只是给自己试戴而已,如果不嫁给他,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只是帮他未来的老婆试戴?
温尔梵当场石化……
“你走不走?”走在前头的他回头对着石化的她问道。
温尔梵僵硬的扭过头,一脸委屈的望着他,这个男人真的是很能算计。
温尔梵撅着嘴不开心的跟在他身后,说好给自己买十几克拉的大石头,扭头却变成了帮他试戴求婚套装,如果未来嫁给他的不是自己,隐隐觉得有点亏,凭什么替他人选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
转念一想,他其实是想用这套东西诱惑自己,然后挽留住自己的心。
她眯着眼,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你有给你的那些女伴送过这些吗?”
“没有,转钱给她们自己去买。”
“为什么?”在温尔梵眼里,给钱和送礼物是不一样的。
给钱虽然直接干脆,但少了一点意思。
送礼物,说明是花了心思去挑选的,正所谓礼轻情意重。
“麻烦。”对不重要的人没必要花太多的心思和时间,他甚至没有陪过谁逛街,除了她。
“那你为什么陪我来逛这个?”
“因为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