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方凡和章泽就去了魏爱家,北川路还是那么静,静的可以听清树叶与鸟儿的低语,宛如吟游的诗人在喃喃自语。方凡在脑中不停的梳理着案件的前因后果,章泽在一旁哈欠连连。自从婉璃走后,章泽每晚都要和婉璃发定位报备,然后就是婉璃发来的视频查岗,紧接着就是漫无止境的聊天,即便是尬聊婉璃也可以聊的津津有味,直到最后她困到睁不开眼才罢休。章泽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懒洋洋的说道。
“老方,咱们去这么早,人家还没醒吧?”
方凡在想事也没搭理他,章泽继续说道。
“咱们好歹吃个早饭再去也行啊。”
方凡还是没搭理他,章泽拍了拍方凡,说道。
“老方,你听见没?我跟你说话呢。”
“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应该去吃早点。”
“哦,吃...去吃。”
两人来到早点摊,老板端上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章泽迫不及待的先喝了口汤。虽然汤中只有简单的紫菜、香菜、虾米皮,但汤汁入口时却倍感鲜香,章泽满足的说道。
“难怪早饭是一天的动力来源,这味道太棒了。”
方凡一直摸着下巴上的胡渣思考着,根本没有理会此时正大快朵颐的章泽,一阵风卷残云后章泽看见方凡面前的馄饨都没动,于是问道。
“老方,你吃不吃啊?”
方凡没说话,章泽自言自语道。
“那就交给我了,别浪费。”
方凡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碗然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说道。
“吃完了,我们走吧。”
章泽抹掉嘴角的香菜叶,吃惊的看着方凡,说道。
“你吃了?”
方凡指着空荡荡的碗,说道。
“吃了啊。”
章泽窃笑片刻付了钱,两人继续往魏爱家走,没一会就到了良缘小区。魏爱开门时方凡和章泽都是一惊,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魏爱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章泽问道。
“你怎么了这是?一夜之间怎么感觉你憔悴了这么多?”
魏爱淡淡的说道。
“没什么,一晚没睡而已。”
“那个小男孩又来了?”
“那倒没有,自从洛欣去世后那个小男孩就再也没出现过。”
魏爱话音刚落,方凡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说道。
“你说自从洛欣去世后那个小男孩再也没出现过?”
方凡的反应有点激烈,魏爱双目微惊的看着方凡点点头。章泽看方凡的样子也有点奇怪,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小男孩是在洛欣去世前多久第一次出现的?”
魏爱从茶几下面拿出一袋速溶咖啡倒进杯子里,沸水撞入咖啡的那一刻,屋中扬起了咖啡的香气,她慢慢搅动着咖啡,说道。
“大概是出事前两三天的样子。”
方凡步步紧逼的问道。
“是两天还是三天。”
魏爱眉头紧锁,看得出她在尽力回忆。
“我想起来了,是出事前两天。因为那天洛欣正好因为件事和她父亲大吵了一架,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中不出来了。我以为她睡了,一直在客厅追剧,大概是十二点多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就出现了。”
“她的父亲?”
“难道是那家跨过集团的董事长施仁诚?”
魏爱一脸吃惊的反问道。
“施仁诚是洛欣的父亲?”
方凡突然眉头紧锁的问道。
“你不知道?”
魏爱摇摇头,方凡说道。
“不知道就算了。你说洛欣那晚和她父亲吵架,那她的父亲是谁?”
“他的父亲名叫李光友,是洛欣的养父,也是个名副其实的赌徒。洛欣的母亲在洛欣还小的时候就嫁给了李光友,但没想到这个男人不思进取整日只知道喝酒赌钱,最后和洛欣的母亲也离婚了。”
“那李光友打电话来的目的是什么?”
“好像是和洛欣要钱的。具体内容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敢问。”
“你知道李光友现在在哪吗?”
“就在洛欣原来住的房子那里。”
方凡在纸上记下了李光友现在的地址,说道。
“晚点我们会去找他问些事情。”
这时客厅里的钟表突然响了起来,魏爱起身关掉闹钟,说道。
“你们稍等一下。”
魏爱向卧室走去,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方凡瞟见卧室里居然放着一张施洛欣的黑白照片。片刻之后一阵檀香味从屋中飘散出来,魏爱坐回到沙发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方凡不假思索的问道。
“为什么要把施洛欣的灵堂设在卧室呢?难道你怕什么人看见吗?”
魏爱放下杯子,说道。
“不是,主要是因为洛欣活着的时候总说卧室才是一个家的核心,也是最能让人安心的地方。我希望她在天之灵可以安息,所以就将灵堂放在那里了,即便她再回来时也不会迷路。”
方凡淡淡一笑,这种细腻不舍的爱意在他人眼中被蒙上了矫情的外衣,恐怕只有相爱的人才能看透其中的玄机。方凡合上笔记本,说道。
“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暂时没有了,如果再有什么线索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方凡沉吟片刻,说道。
“如果那个小男孩再出现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们拍张照片。”
魏爱苍白无力的手相互揉搓着,说道。
“我知道了。”
方凡和章泽离开魏爱家后,章泽问道。
“我们现在去哪啊?”
“去找找那个李光友。目前所有的疑问都在那个小男孩身上,小男孩连续几天出现,紧接着施洛欣就惨死,这未免有些太巧合。”
“难道你怀疑是魏爱控制鬼魂杀人?”
“当然不是。她不可能是杀人犯。”
“不是常说最不能犯罪的那个人往往嫌疑才最大吗?”
“你没事的时候少看点漫画。如果魏爱真的是杀人犯的话她敢将施洛欣的灵堂摆在自己每天睡觉的地方吗?况且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是对死者保存着很深的爱意的。”
沉默片刻,方凡问道。
“你有没有盯着遗像看的经历?”
闻听此言,章泽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方凡接着说道。
“如果你长时间盯着遗像看的话,你会觉得那人虽然死了,却在遗像中复活了。”
“啊?这么邪门吗?”
“当然不是邪门。那是因为看遗像时脑中会不停的闪现之前这人活着的时候所做过的事,宛如就发生在眼前一样真实。所以就会觉得遗像活了,如果遗像是至亲至爱的话那就尤为明显。”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睡觉的时候就会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吗?多恐怖啊。”
“任何人都会觉得是恐怖,但只有失去的人会觉得是种温暖。”
“但昨晚魏爱可是整晚未眠啊。”
“人家就不能伤心过度和照片聊聊天啊?”
“也对。”
没一会两人就根据魏爱给的地址来到了李光友住的地方。这里是个大杂院,小贩的叫卖声往往都会很快的飘进临街的院门。一位老人拿着晨练的东西向院中走去,章泽上前问道。
“大爷,你知道李光友家在哪吗?”
大爷的本能的向上翻了下眼珠,思量片刻,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
“里面,往里面去,最破的那家就是。”
“谢谢您。”
“没事,你去吧。不过他不一定在那。”
听到这话章泽赶紧收回刚迈出去的腿,说道。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这个大院有个这个烂赌鬼之后,三天两头的有人来要账,弄的不得安宁,上次我老伴儿的心脏病差点被他们吓出来。”
“那您知道要账的是些什么人吗?”
大爷咂咂嘴,说道。
“反正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谢谢您,我知道了。”
说罢,老大爷向院里走去了。方凡和章泽顺着大爷刚刚指的方向走去,这个大杂院虽然不大但平时住在这里的人都很注意保护周围的环境,青砖铺成的小路上虽然有些小坑,但却可以清楚的看见砖上的缝隙,路两旁的杂物码列的整整齐齐,似乎有条看不见的线将它们与道路齐整的分隔在两边。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时面前出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鼻上挂着一口生锈的大锁。章泽上前从门缝向里面看了看,然后又晃动了一下门上的锁,说道。
“应该就是这里了。”
方凡上前看了看,说道。
“走吧,铁将军把门,我们也进不去啊。”
两人悻悻离开,出了大杂院方凡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家麻将馆,说道。
“我们去那里问问。”
麻将馆里乌烟瘴气的看不清人,这时一个中年油腻男斜叼着烟卷看着两人,问道。
“就两人啊?需要陪打的吗?”
方凡挥挥手赶走面前的烟气,说道。
“我们是来找人的。”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请回吧。”
说罢,那个油腻男就准备离开,却被方凡一把拉了回来,方凡说道。
“我都没说我要找谁,你就说没有。这样未免有点太不讲道理了吧。”
“这可是九爷的场子,别在这闹事,识相的快滚。”
方凡淡淡一笑,说道。
“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嘿,你小子存心找茬是吧。”
说罢,油腻男在桌子上用力拍打了一下,紧接着屋中所有人正在打麻将的人都站了起来,每个人凶恶阴险的眼神都像刀一样向方凡和章泽扎了过来。章泽将衣袖拉倒手肘处,说道。
“好长时间没运动了,趁着这个机会松松骨。”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从人群后方向着他们扔过来一把凳子,章泽纵身一跃将凳子踢得七零八落,凳子分撒在人群中。人群顿时像开了锅的沸水般冲向方凡和章泽,章泽将方凡向后一推,独自一人就冲进了人群,方凡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悠闲的看着章泽表演。没一会油腻男和他的手下都被打得站不起来,章泽轻松的抖抖手说道。
“这比绮蔓的怪物差远了。”
方凡笑了笑站起身走到油腻男身边,说道。
“现在我能向你打听一下我要找的人了吗?”
油腻男眼圈黑肿,嘴角流血的说道。
“可以,可以。你问谁都可以。”
“早这样不就没事了,何必生这么多事端呢。我想知道李光友在哪。”
一听这个名字,油腻男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从地上窜了起来,骂道。
“原来两位弟兄也是找他要钱的,不知两位弟兄是哪条道上的。”
章泽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
“是你们惹不起的那条道上的,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别废话。”
“是是是。不瞒您二位说,李光友那个王八蛋欠了我们几十万,现在消失的没影了。”
“你们这些人最擅长不就是要账吗?”
“那是过去,现在打黑除恶这么紧,我们哪还敢要账啊。不瞒您说,我们现在就靠麻将馆这点小买卖度日。”
“干什么不好,非得混社会。”
说罢,方凡和章泽耳语了几句,章泽就出去了。方凡说道。
“让你的人都出去,我有事和你说。”
油腻男面露难色,说道。
“其实您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他们的嘴都挺紧的。”
方凡刚要说什么,只见章泽提着个袋子进来了。他将袋子交给方凡,方凡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你确定不让他们出去?”
油腻男连连点头,方凡接着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这里有五万块钱,你和你的弟兄们分了吧、”
油腻男顿足捶胸,要是刚刚让他们出去了这五万就能自己多占点,剩下的分给手底下的人。现在好了,必须平分了。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脸上绝对不能表现出来,油腻男恭恭敬敬的问道。
“您这是什么意思?”
“让你的人先出去。”
“好嘞,没问题。”
油腻男这次答应的很痛快,当即让手下拿着钱出去分了,回来时说道。
“现在您能说了吧?”
“我要你给我找出李光友。”
说罢,方凡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万块钱放在桌上,接着说道。
“这个钱是你的辛苦费,事后我还会给你一笔钱。不过事后这笔钱多与少就取决于你自己了,快和慢的薄厚可是不一样的。”
油腻男两眼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钱,说道。
“明白,明白。”
方凡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油腻男,并嘱咐他如果收钱不办事的话,那他也就不必再在中海市待下去了。出来时,章泽问道。
“目前线索不多,我们怎么办?”
“回去等消息。”
方凡和章泽刚回到春味酒吧就被韩硕喊了过去。
“你们看,这是最新的案子。”
“绑架案?”
“嗯,前几天城南派出所接到何女士报案,说是自己的儿子被人绑架了,但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接到绑匪索要赎金的电话。”
“这个何女士他们家的条件怎么样?”
“普通的薪资家庭。两口子都是上班族,都在打拼阶段,所以很少有时间照顾孩子。但孩子失踪时是和他母亲何女士在一起的,当时他们在游乐园玩,据何女士说她当时感觉后背一阵刺痛随后就昏过去了,再醒来时儿子就不见了。”
“普通的薪资家庭也会惹来绑匪?”
“万一他们要的不是钱呢?”
“那他们要的就是别的东西。他家的住址呢?”
“川山路,宏德小区。”
方凡和章泽拿到基本信息之后就赶去了川山路,宏德小区。章泽问道。
“老方,施洛欣的案子不管了?”
“怎么会,当然要管。”
“那我们来这干嘛?”
“我隐隐觉得两起案子有些关联。”
“神神叨叨的,是你想太多了吧。”
“先去问问再说。”
经过几番打听后方凡和章泽才找到何女士的家,一上楼发现何女士家门大敞,里面还不停的传出轻轻的抽泣声。方凡和章泽向里面探头观瞧,只见一对男女在餐桌旁对面而坐,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女人不停的用纸巾擦着眼泪。方凡在门上轻轻敲了敲,问道。
“请问这里是何女士家吗?”
男人闻声站了起来,说道。
“是,你们是谁?”
男人眉头紧锁的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方凡说道。
“我们是为了你们儿子被绑架一案来的,有些问题我想问问你们。”
男人闻听此言立即激动起来,吼道。
“问问问,该说的我们都说了,现在不应该是赶紧帮我找儿子吗?”
“只有您配合我们才能尽快找到孩子,不是吗?”
男不耐烦的下起了逐客令,这时何女士起身说道。
“你们进来吧,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男人放下推搡的手,长叹一声将二人让进了屋。方凡看着这位憔悴的母亲已经被折磨的不像样了,他也不敢再问太过分的问题,于是柔声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昏倒的吗?”
何女士回忆了一下,说道。
“我记得当时我带着儿子去游乐园,当时那里正在表演儿童节目,儿子哭喊着要去看,于是我们就去了。看了一会之后,我突然感觉后背上一阵刺痛然后就失去知觉了,等我再醒来时儿子已经不见了。”
“您还记得当时是几点吗?”
“应该是下午四点左右吧。”
“好的,谢谢。”
说罢,方凡拿出电话拨给韩硕,说道。
“韩硕,你查一下施洛欣出事前两天在游乐园下午四点的视频,是关于那对母子的。一定要仔细看当时在他们身边每一个人的动作。”
“我知道了。”
方凡和章泽起身告辞,两人决定先回春味酒吧看看当时的视频。一回到酒吧,只见韩硕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方凡问道。
“怎么样?查到些什么没有?”
“我已经找到他们母子当时的视频了,但他们当时周围没有人。”
“没有人?”
方凡狐疑的看着屏幕,只见当时何女士和她的儿子坐在观众席里把边的位置,右手边是过道,左手边的座位是空的,而后排座位上的人压根就没有抬过手。方凡摸着胡渣,说道。
“这就奇怪了,何女士是怎么被人麻醉的呢?再放慢一些,我要一帧一帧的看。”
韩硕将视频的速度降到了最慢,当视频中的人都在为台上精彩的节目热烈鼓掌时,方凡突然注意到一条极不起眼的光线出现在屏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