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是,你就在我面前,我却无法张开双臂拥你在怀。
方凡闻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位村妇打扮的女人,满是野果的篮子挂在她略显古铜色的小臂上。方凡连忙起身说道。
“不好意思,我见门开着,就进来了,多有冒昧。”
女人将篮子放在一旁,径直走向炉子旁,她捅了捅火,火苗从灶台上窜了出来,几点火星在空气来回飞舞,随后消失不见了。女人从水缸中舀了水倒进水壶中,然后放在灶上。她用脚小心挑过旁边的小板凳坐下,手里的扇子轻轻摇晃着。方凡见女人不说话,就现在桌旁坐了下来,咳嗽一声后接着说道。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女人盯着灶中被火包裹着噼啪乱响的木头出神。方凡安静下来,不好再打扰什么,随手拿起桌上的野果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咬了一口。那股酸劲儿直冲腮帮,他马上用手捂住,嘴里还不停吸溜着。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
“太酸了。”
女人摇晃扇子的手停住了,她幽幽的说道。
“口水流出来的时候就甜了。”
方凡听后心中突然咯噔一下,这话不是月涵常说的吗?每次方凡吃了酸的东西,月涵都会这样像哄孩子一样的口吻哄着方凡。灶上的水壶像远洋的客轮般拉起长长的笛声,女人将水壶提了下来,将提前准备好的两个杯子又往自己跟前拿了拿。滚烫的开水注入杯中的刹那,茶叶似池塘中幡然受惊的锦鲤般欢腾雀跃。当水满后茶叶慢慢伸展开自己的身体,当它与滚烫的热水融为一体时才心甘情愿的沉入了杯底。
女人递给方凡一杯茶,方凡连忙起身接下。茶香沁心,忽转一遭后又顺着鼻子偷溜了出去,似冬季落入掌心的雪花,拥有过也未曾拥有过。方凡喝了一小口,甘甜的泉水与苦涩的茶叶恰到好处的中和一处,甘苦的劲道似佳人温柔的酥拳撞击着舌头上的味蕾。方凡放下茶杯说道。
“第一次喝到这么好的茶。连我的最精通茶道的朋友都沏不出如此的味道。甘中带苦,苦中怀甘。”
女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目不转睛的看着方凡说道。
“茶不苦,心苦。心若不苦,不识茶滋味。”
“你的意思是我的心苦?”
女人淡淡一笑,茶杯中最后一片悬浮的茶叶也沉入了杯底,她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方凡,说道。
“你若不苦,来此何干?”
方凡此时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女人的眼睛,清澈的眼神就像屋外的小溪,他仿佛从中听到了溪水滑过青石的响声,清凉之感涌入心中,这个眼神他似曾相识。方凡说道。
“那你能告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你也看到了,不过是一片深山老林。”
方凡拿起桌上的照片问道。
“这是何人,为什么表情如此模糊不堪?”
女人拿过方凡手中的照片,抬手抹去照片上的灰尘,说道。
“很重要的人。”
女然说罢将拇指放在口中咬了一下指甲,她这一举动又在方凡心头撞了一下,方凡下意识随口说道。
“别咬了,再咬就秃了。”
女人停了下来,看着方凡说道。
“秃了还会再长。”
“但是会疼。”
“但我现在很焦虑,不然咬你的?”
女人说罢,调皮的笑了一下。方凡盯着女人的笑容沉吟片刻,忽然感觉脸上温热,伸手摸了一下,手上湿漉漉的。方凡用力吸了下鼻子,泛红的双眼看向女人的手指,说道。
“为什么你的样子变了,习惯却没有变?”
“孟婆汤力道不够,忘不掉的。”
方凡听后将手肘抵在桌面上,双手掩面的摇着头,说道。
“月涵,我好想你。”
此时方凡对面的月涵也已泪流满面,她看着被生活折磨的心力交瘁的方凡,心中一阵绞痛。她在这里知道方凡做的每一件事,但她没有办法让方凡住手。今天看见方凡来到这里时,她猛地以为方凡也遭遇了不测,直到看见了他身后的阳环才知道他安然无恙。月涵想拉下方凡掩面的双手,但试了几次都无法触碰到方凡,每次自己的手都从方凡的身体冲穿了过去。月涵说道。
“别哭了,让我看看你。”
方凡放下手,眼睛不停的向下看着,他不敢直视月涵的眼睛,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不想让月涵看见自己此时流泪的样子。月涵将手轻轻抚在方凡脸上,虽没有任何触感,但那感觉仿佛从记忆深处被唤醒,重新环绕在她的手上。月涵柔声说道。
“我都知道,都知道。我不要你再去为了我冒险,养大我们的孩子。”
方凡拼命摇头,当他打算抓住月涵的手时竟发现自己什么都抓不住,他一时间慌张起来。方凡突然想到只要借助魇的力量就可以触碰灵体,他猛地打开心仓将魇全部释放出来,然而又是一场徒劳,魇的力量居然没有出现,他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再试一次,依旧不行。经过不断尝试后方凡放弃了,他看着月涵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说道。
“你等着我好不好,我带你回家。”
月涵犹豫很久摇摇头说道。
“这就是我的命。”
方凡愤怒起身,然后使劲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柔声说道。
“老婆,你愿不愿意回去?”
方凡目不转睛的盯着月涵的双眼,这次轮到月涵逃避方凡的眼神了,她小声说道。
“我不愿你再冒险。”
方凡真的生气了,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愿不愿意回去”
月涵先是一惊,然后低头用手捂着嘴抽泣起来,突然她嚎啕大哭的说道。
“我愿意,我想回去,我想回到有你的生活,有我们孩子的生活。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但我不敢有希望,我害怕你出事,害怕你为了我丢了命,但我好想回去,好想。”
方凡看着吐露心声的月涵微微一笑,说道。
“老婆,在这里等着我,等我带你回家。”
月涵不哭了,她拿起一颗野果在自己嘴唇上蹭了一下,然后又在方凡嘴唇上蹭了一下,说道。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能带我回家。”
月涵带着方凡来到小溪旁,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小溪中几尾鱼游得正欢,月涵将手中的食物丢进小溪,鱼儿蜂拥而至,一阵欢腾后溪水变得有些混浊,月涵说道。
“跳进去吧。”
方凡不舍的看看月涵,说道。
“你一定要等着我啊。就算失败了,我也会来陪你。”
月涵用力的点点头,方凡纵身跳进混浊的小溪。一阵强劲的吸力将他拉向了水底,方凡感觉呼吸难耐,猛地一张嘴,水顺着他的七窍灌了进去,一阵难忍的窒息感之后方凡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站在望乡石旁。山顶的风吹干了他的泪,留下两道深深的泪痕。
这时远处传来了打斗声响,方凡向远处望去,只见一条青蛇盘旋在半空,又见一道寒光在空气中来回穿梭。方凡连忙跑了过去,只见章泽和三岛正与白衣少年打作一处,但二人并不是白衣少年的对手。白衣少年将一只手背后,用单手就完全应付了章泽和三岛的进攻,上空的青蛇几次增援都被抵挡回来,突然章泽跳向青蛇,然后猛蹬青蛇身体,章泽的獠牙从掌心伸出对准白衣少年就刺了过去。白衣少年看准了时机翻身跃起,这时三岛反握军刀也冲向了白衣少年。方凡预测白衣少年这次肯定要吃亏了,没想到白衣少年微微扬起嘴角,脸上写满了不屑。只见他在半空中将身体躺横,避开了冲过来的三岛,随即顺势抬脚踢开了章泽的獠牙,紧接着另一条腿使劲落地踩在了三岛的身上,章泽落地后准备再发起攻击却发现,白衣少年踩着三岛的脖子,三岛不管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白衣少年对着章泽悠闲的说道。
“你再动一下,我就扭断你朋友的的脖子。”
章泽一时间陷入困境,这时方凡上前大喊道。
“住手。”
几人闻声都看向方凡,白衣少年放开了三岛,走到方凡身边说道。
“没想到你还能回来,看来那里的人真的很爱你呢。”
方凡诧异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
“哼,这天地下还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方凡突然半跪在白衣少年面前,说道。
“我真的诚心救我妻子,望前辈指点迷津。”
“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叙话。”
方凡这一跪看懵了章泽和三岛,章泽说道。
“老方,你中邪啦?”
方凡瞪了章泽一眼说道。
“闭嘴。”
方凡心中已经有点眉目了,找到青绝珠的时候这个少年就出现了,而且当找凤髓珠的时候这个少年又来了,所以这个少年一定和凤珠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这时白衣少年大笑起来,说道。
“见你刚才没回来,所以和你朋友们简单玩了一会,希望你别介意。”
方凡摇了摇头,白衣少年继续说道。
“你刚刚沉睡时我发现你在流泪,看来你所言属实,我可以将凤髓珠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方凡喜出望外的说道。
“您说,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
“凤珠出世定会掀起大祸,你要负责收拾这个烂摊子。”
方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于是问道。
“究竟会出什么祸乱?”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引着三人来到望乡石旁,说道。
“到时你就知道了,你只要记住你的承诺就行,否则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白衣少年抬手挥向望乡石,顷刻间望乡石上出现了一条裂缝,紧接着望乡石裂成了两半,中间出现了一颗洁白如玉的珠子。白衣少年说道。
“拿去吧。这就是凤髓珠,你们现在还差最后一颗赤羽珠。它就在月明湖畔。”
方凡激动的说道。
“感谢您的指点,还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白衣少年笑了笑说道。
“凤灵。”
话音未落凤灵的身影已经渐渐消散不见了,方凡感觉阵阵暖流从凤髓珠中涌动出来,三岛拿过背包说道。
“放里面吧。我们现在要想办法下去。”
方凡将凤髓珠放进背包后向下望了望说道。
“章泽,你看能不能麻烦卓曼派一架直升机来接我们?”
章泽想了想说道。
“没问题。”
就在章泽准备给卓曼打电话的时候,突然山体发生了巨大的晃动,方凡看向地面,只见沿着望乡石的裂缝山体也不断裂开了一道缝隙,随着晃动缝隙在不断变宽。章泽喊道。
“老方,我们怎么办?”
方凡看着地上的裂缝喊道。
“向下跑。”
这时山体发生了倾斜,三人跑着跑着感觉原本垂直的山体竟与水平面平行了,方凡大感不妙。果真下一秒的时候他们所踩的地面彻底断裂。三人就像是被巨人丢出的小石子般,就在三人即将摔入山下的树林的刹那,背包中的凤髓珠突然增大数倍将三人包裹其中。三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围白花花的一片,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三人在凤髓珠中随着凤髓珠转了起来。过了一会凤髓珠停止了,章泽晕头转向的说道。
“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啊?”
方凡揉揉昏胀的头说。
“我也不知道。”
这时凤髓珠突然恢复原状,变成了一颗手掌大小的珠子,三人头昏眼花的坐在一颗高大的松树下。方凡看着掉落在一旁的凤髓珠说道。
“是凤髓珠救了我们,原来它有防御的作用。”
章泽马上对着凤髓珠拜了几拜,说道。
“多谢凤凰娘娘在天之灵保佑,您就是我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今生今世我的命就是您的了。”
方凡看着撅着屁股的章泽,说道。
“说话就得算话,否则会遭报应的。”
章泽站起身一拍胸脯说道。
“那是肯定的,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三岛拿出背包中的望远镜和指南针确认了一下方向后,说道。
“我们距离上山的地方不远,大约走5公里左右就可以找到我们的车了。”
方凡点点头说道。
“三岛,信号发射器在身上吗?”
三岛点点头,方凡接着说道。
“很好,把它暂时埋在这里吧。”
“为什么?”
“我有个计划,晚点告诉你。”
三岛按照方凡的话将信号发射器埋在土里,并做了一个简单的记号。三人走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找到了车,坐上车后三人才算暂时松了口气,一路上三岛都在担心刘毅的人会半路杀出来。虽然将信号发射器拆了下来,但方凡还是让三岛一直带在身上。三岛一直也不明白方凡的用意,趁现在没事他打算问一问。三岛看向正在开车方凡,问道。
“为什么我们不干脆直接把信号发射器毁了呢?”
“如果毁了的话刘毅马上就会发现,那样对我们不利。”
“那现在带在身上不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嘛。”
方凡看了看三岛笑着说道。
“你好歹也是c的前任总教官,智商能不能不要向章泽看齐啊?”
章泽听见后马上反驳道。
“我智商很高的好不好。”
三岛对着章泽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章泽继续欣赏着手中的凤髓珠。方凡继续说道。
“之前我们没有找到信号发射器的时候是刘毅在掌握主导权,现在信号发射器在我们手里了,相应的主导权就到了我们手里。所以现在我们还要给刘毅演出戏。”
说罢方凡拿出电话拨给郭建跃,说道。
“建跃,你那里准备好了吗?”
“一切ok,就等你们回来了。”
方凡挂断电话笑了笑,说道。
“好戏开始了,而且我保证刘毅这次绝对不会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三人回到春味后,章泽负责把凤髓珠和青绝珠放在一起,方凡带着三岛来到了仓库的实验室并简单的和三岛说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三岛欣然同意。看着郭建跃忙碌的背影,方凡喊了一声。
“建跃,我们回来了。”
“正好,现在就开始吧。”
郭建跃让三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随后拿起一把手术刀,说道。
“可能会有点痛,但这里没有麻醉剂,所以你就忍着点吧。”
三岛拿起旁边的一块毛巾咬在口中使劲的点点头。郭建跃在三岛手臂上剌开一条很长的伤口,随后用扩张器将伤口慢慢撑开,随后郭建跃找来一些颜料在伤口处一顿折腾。大功告成后本来很浅的伤口竟被郭建跃做成了看起来很深很严重的伤口。方凡看了之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简单的包扎一下。”
郭建跃拿起纱布,犹豫片刻后又把纱布放在一边。他看着方凡身上被树枝划破还染血的t恤打了个响指,走到方凡身边后撩起他的外套从t恤上扯下一块布条,随后找了两块木板夹着三岛的手臂,说道。
“这样看起来就逼真多了。”
方凡在旁边称赞道。
“建跃,真有你的啊。”
郭建跃笑了笑说道。
“来吧,抓紧时间继续干。”
剪断截说,大约一小时后方凡和三岛身上都被郭建跃用相同的手法做出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伤口。方凡说道。
“大功告成。建跃,假的凤髓珠准备好了吗?”
郭建跃打开冷藏室的门取出一颗白玉般的珠子递给方凡,说道。
“这个是最好做的,找块通透点的大理石,打磨几遍就搞定了。”
方凡和三岛拿着假珠子驱车回来刚刚埋藏信号发射器的地方,三岛将信号发射器装进口袋,随后二人开车直奔刘毅的住处。
木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月涵放下手中的照片起身开门,当门打开的一刹那她如坠入冰封峡谷一般,只见门前站着的人在月涵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之后月涵就昏了过去。那人看着昏倒的月涵说道。
“复活之前还需要你帮我个忙。”
此时中海市春味酒吧的仓库中,月润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满头大汗的坐在床边,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子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两个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