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凡看见一个妇人坐在床边掩面而泣,声音不大,但却很有穿透力。男人宽厚的背影挡住了窗口透进的阳光,简陋的屋子里有股重重的霉味,另一个男人坐在八仙桌旁不停的抽着烟。方凡用力撑着坐起来,女人察觉到了方凡的动静连忙上前扶住他。
“快来,孩子醒了。”
方凡闻声看向女人,竟是自己的母亲,那窗边的背影肯定就是父亲了。
“凡儿,你总算醒了。哎...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父亲轻轻拍了拍方凡的肩膀的同时伴随着长叹。他不知该怎么向自己的孩子解释这一切,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假象想必是再也瞒不住了。八仙桌旁的男人在桌腿上磕了磕烟锅子,布鞋的后跟已经被踩没了,他就那么趿拉着,布鞋在地上蹭出嘶啦的响声。男人站在父亲身旁,看了眼方凡,随后拉着父亲出去,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哥,还是把凡儿送走吧。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碍,大不了就那么一回事,我是不怕。”
“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还怕啥。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些年的苦都白吃了,要是现在凡儿被种下种子,当场就得暴毙。”
母亲扶着方凡从里屋出来了,方凡的身子还是很虚弱,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的。方凡这才看清父亲身边的男人就是那天自己敲门时,给自己开门的人。
“您是?”
“他是你二叔。”
“哦,二叔好。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是不会走的。这次回来就是要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带你们离开这里。”
方凡又险些昏过去,母亲赶紧把他又扶到了床上。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方凡才醒过来,精神头恢复了不少。
“凡儿,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那晚你看见了什么?”
方凡把酒馆里的事告诉了他们,三人听后目瞪口呆。
“你也能看见?”
“岂止是看见,我还能摸到呢。”
二叔心存疑虑,方凡从未被种过种子,那他就是凡人,那他又为什么会看见那些恶鬼呢?二叔抓住方凡的手,二指合并落在方凡的手腕上,眉头拧成一团。
“老二,情况怎么样?”
“脉象太乱了,里面有股气在不停地跳动,力道很足,像是要冲出来一样。”
“二叔,我之前中过毒。之后就感觉身体里有种莫名的力量,当那种力量爆发的时候双眼血红,就像你们的眼睛一样。”
“该来的还是来了。凡儿,再不可动用那股力量。这股力量并没有伴随你的身体长大,而是半道强加于你,如果时间长了它会拖垮你的身体,到时你会力竭而亡。”
“姑妈给我纹了楞严咒,说是可以克制体内的力量。”
“管用吗?”
“还不知道。”
房间里鸦雀无声,几个人愁云满怀的看着彼此,深夜的脚步悄然而至。
章泽和莫竹正隐蔽在镇外的一个草丛中,他们其实早就到了落云镇,但为了等到天黑再行动。
“我们还不能出去吗?我的屁股快被蚊子咬出一座山了。”
章泽痛苦的抱怨道。
“急什么,再等等,守夜的冥灵还没回去呢。”
“什么是冥灵?”
“落云镇每晚都会有冥灵守夜,他们是之前死去的人幻化出来的,专门为了迎接那些闯进镇子的外乡人。”
“什么时候才回去啊?”
“后半夜。”
“后半夜?要死啊,我还是先找地方方便一下吧。”
人有三急,章泽找了个黑暗的角落一尿为快。突然他感觉脚腕有些凉,起初他认为是自己不小心尿在鞋上了,然后风一吹有点凉,但再感觉一下竟然有东西顺着脚腕缠了上来。章泽定了定心神,没有大喊出来,他用力一甩,挣脱了缠在脚腕上的东西。但脚腕上还留着一些粘液,他回到草丛。
“刚才好像有东西缠在我脚腕上了。”
“啊?我看看。”
章泽把脚腕伸出来,这哪里还是脚腕,分明是个放大了几十倍的白萝卜。章泽自己也被吓坏了,但却没有丝毫感觉。莫竹拿出匕首,匕首上精美的花纹在月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你干嘛?”
“闭嘴,一会不管多疼都不要喊出声啊。”
话音刚落,莫竹拿着匕首就扎进了章泽的脚腕。钻心的剧痛袭来,章泽感觉自己险些昏了过去,他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当莫竹拔出匕首的时候,黑色的血和气体一起从伤口涌了出来。章泽感觉痛感渐渐消失了,他这次放松下来,口中一阵血腥的味道。
“行了。还好放了血,否则你就别成饲料了。”
“刚才是什么情况?”
“刚才你挣脱缠绕后是不感觉脚腕上有粘液?”
“是啊。”
“那是尸水,这里每棵树都是一个镇子上的人死后变成的,你刚才是不尿在树上了。”
“习惯了不是嘛。”
“活该你被缠。”
“那咱们现在岂不是蹲在墓地里。”
“没错啊。”
章泽看着淡定的莫竹,心里想着这家伙就是个变态。章泽下意识的往草丛前面挪了挪,以免再被那些树缠住。
“别怕,整个落云镇只有这里才是冥灵不会来的地方。”
莫竹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
“走,我们去镇上看看。”
二人从草丛中钻出来,章泽把脚腕简单包扎一下,已经不再流血了,他们顺着一条路慢慢走着,边走边看着两边的房子。章泽心里有种难言的别扭,他发现这里的房子好像都在盯着自己看,他故意从左边走到右边,再从右边走到左边。那种感觉依然在,就像是那些眼睛长在自己身上一样。
“你有病啊?左一下,右一下的。”
“你感觉到没?”
“感觉什么?”
“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
正在他俩说话的时候,旁边房子的院门突然开了,一个女人提着水桶,正巧看见正在说话的章泽和莫竹。
“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水瓢?”
章泽刚要上前搭话就被莫竹拉走了,莫竹给章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莫竹拉着他低着头快步向前走,到了墙根的地方两人才停下。
“你刚才干嘛拉我。”
“你见过大半夜提着水桶出来找水瓢的?”
“你的意思那是?”
莫竹向那女人的方向努努嘴,章泽看去,那女人还在那提着水桶找袜子,但此时是弯着腰背对着他们。章泽没感觉有什么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莫竹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夜越来越静,章泽似乎能听到女人手中水桶在地上蹭出的沙沙声,背后的莫竹此时倒是显得很轻松的样子,他双手抱肩靠墙而立,但这夜里的风吹得二人身上一阵一阵的阴冷。
正当章泽心里暗暗嘲笑莫竹胆小时,突然那女人弯着腰站成跨立状,从两腿中间向他们的方向看来。章泽倒吸冷气,让他害怕的是那女人的脸上的五官竟然是向上的(按照常理应是五官向下,因为弯腰的低头的缘故)。此时女人的脖子变得像一条巨蟒,推着那颗诡异难耐的头向他和莫竹冲了过来。再怎么说章泽和方凡一起处理过不少离奇的案件了,害怕归害怕,但马上就镇定下来。章泽看准时机,抬脚猛踢,人头和脖子一起撞向旁边的石墙。人头怪叫一声,再次冲向章泽,章泽翻身闪过。他身后的莫竹还没来得及防备,结果被人头撞在胸口。
“你个王八蛋,不说一声就闪走了。”
“别废话了,赶紧动手吧。”
莫竹从腰间拿出匕首,左手反握置于胸前,右手在等着一个最关键的机会。突然莫竹向女人的身体跑去,女人长长的脖子推着人头紧追其后。莫竹纵身跳起,女人的脖子从莫竹身下穿过,莫竹露出自信的笑容,他猛然使劲加快了自己下落的速度和力道,骑在了脖子上。人头又怪叫一声,随即向莫竹冲了回来,此时莫竹高举匕首用力插进了脖子,女人抽搐几下后就化作了一团灰烬。
章泽跑过来看着莫竹。
“解释一下吧。”
“没什么可解释的,这比我那次任务来时碰见的温柔多了。在落云镇,这都是家常便饭。”
“那这里的人就不怕?”
“落云镇的人与它们是共存的,这些都是拜那个魇所赐。走吧,我们得赶紧找到方凡的家。”
莫竹在前面带路,他来过一次,这里的地形他依稀还有些印象。走过了两条街,三条巷,莫竹停下来了。
“别动,前面有冥灵。”
“又是冥灵,又是恶鬼,这地方打死我都不会来第二次。”
冥灵走进他们身边的另一条小巷,莫竹马上捂住章泽唠叨的嘴,等确认安全后才松手。
“真他妈咸。你不是说后半夜就没有冥灵了吗?”
“恐怕是方凡的原因,这些冥灵加强了戒备。”
“那我们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
等到冥灵不见,他们才从小巷里出来,莫竹看看表,马上就要天亮。突然章泽拍了拍莫竹的肩膀,章泽正指着眼前那个坟包。
“方凡的墓。”
“这里一定就是方凡家了。”
二人如释重负,商量一番后他们决定翻墙进去等天亮。两人纵身一跃,却感觉被是东西弹回来了。可刚才跃起的高度足够翻过这堵墙,这是怎么回事。正当二人愁眉不展的时候,莫竹看见他们刚刚出来的那条小巷中正闪着一双幽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而且正向他们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章泽,快跑。”
章泽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地里,身边有一滩血迹,他反复检查了身上都没有找到任何受伤的地方。章泽起身,顿时感觉全身酸痛,他依稀记得昨晚莫竹大喊一声快跑后,二人就跌跌撞撞的跑进草地躲了起来,至于在身后追他们的东西是什么,章泽已经记不起来了。此时已不见莫竹的踪影,他默默祈祷这摊血不是莫竹的。
章泽来到昨晚方凡家门口,轻叩门环,过了一会门里传出一阵咳嗽声,随即门打开了一道缝。
“你找谁?”
“我找方凡。”
二叔反复打量着章泽。章泽身上的味道像屎一样难闻,二叔捂着鼻子说道。
“你去过墓场?”
“嗯?”
“就是镇上的那片树林。”
“哦,去过。”
“方凡死了,你走吧。”
二叔正要关门的时候章泽马上用一块木头卡在门缝上,顺势用力推门跑了进去。二叔双手如虎钳一样抓住章泽的双肩,一夜的疲惫,章泽此时哪还有力气还手,他站住不动任凭二叔处置。
“二叔,住手。”
方凡大声喊道,二叔松开了手。
“凡儿这是?”
“这是我朋友。”
三说五道之后才算解开了误会。
“章泽,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行吗?你媳妇在家都快急的上吊了,你也不给送个消息,你电话也打不通,我不来怎么办?”
“我想处理完这里的事,马上就能回去了,谁知出了些插曲。”
“先不管这些,我和莫竹一起来的,但昨晚之后就失踪了,我们得先找到他啊。”
方凡看向父亲和二叔。由于章泽身上的味道太重,除了方凡外的三个人都躲得远远的。
“章泽,你先洗个澡去,一会我们再说这事。”
章泽出去后,父亲来到方凡身边说道。
“凡儿,这小子和你什么关系?”
“哦,我的婚礼上您还没见过他。他是我的朋友,在几次危机时刻都舍身救过我,绝对信得过。”
“那行,那行。”
章泽回来之后就被方凡带进了里屋。里屋是一张炕,父亲、母亲、二叔都坐在炕上,这倒是让章泽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三堂会审啊?”
“章泽,别开玩笑。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你们昨晚到底遇到了什么。”
章泽把昨晚的经历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但他只回忆起了小巷里那双幽蓝的眼睛,后面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肯定是冥灵,你朋友现在应该还是树林里。”
“不可能,我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
“今晚我们再去。”
万悠岛,自从中海市回来后王迪一直陪在梅姨身边。梅姨被泡在大药缸里,每天换三次药汤是王迪必做之事。当自家破灭的那天开始王迪和梅姨的命运就紧紧连在一起,胜似母女的关系让王迪对梅姨的依赖感与日俱增。她有时也在渴望着那种平凡安静的生活,但再闻闻手上的血腥味,她又觉得自己不值得被轻易救赎,如果父母在天有灵知道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龙峰的话似乎加深了王迪对平凡新生活的向往,但心底却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龙峰把她和梅姨带回万悠岛的那晚,是她自懂事起最惶惶不安的一晚,之前虽然是未知的流浪,但那晚给她的感觉是虽不必流浪,但要任人摆布,从此失去比亲情更可怕的东西——自由。
龙峰对王迪的改造是不可逆的,不管是从心里还是从身体。自幼的善良被磨灭而尽,取而代之的是后天加之的冷酷与绝情,面对鲜血的无畏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看着花圃中的花失去了颜色,周遭的环境在她眼中只有黑白灰,难道自己变成了狗?直到那次任务她才知道,除了黑白灰她还能识别出另外一种,就是血的颜色。王迪放心了不少,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变成狗,只是暂时失去了生命中颜色。
其实王迪心里对龙峰还是感激的,只是这种被抛弃的感觉一时间让她难以接受,现在的自己很难过回普通人的生活,龙峰的态度又如此坚决,万般无奈下她决定等梅姨痊愈后,就带着梅姨离开万悠岛,离开K组,离开龙峰。至于前途会怎样,她没有想过,未知与飘零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标签。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义父,等梅姨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龙峰在王迪沉思的时候走进了房间,看着王迪瘦削的肩膀,他心中衍生出一种父亲对女儿的心疼。多年来为了能让王迪出落成独当一面的人物,龙峰也是有几多次咬着牙痛下决心的残忍,如果自己不对她残忍,那将来王迪就不可能逃过敌人的刀口。一想到这,龙峰也就心安了不少,也算对得起王天成在天之灵。
“嗯,这个你收好,这些钱也够你们过下半辈子了。以后万悠岛就是你的娘家,受了委屈就回来。但外界与万悠岛的恩怨我不许你再过问,还有方凡和章泽的事,你以后也不要再插手。”
“我...”
“不必说了,就这么定了。”
龙峰打断了王迪的话,他知道王迪的性格,即便这样她或许还是会违背自己的意思,到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迪心中那股被抛弃的失落感已经慢慢退散,一股暖流不知何时温润着心底,这种感觉自从那晚亲眼看着父母被烧死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义父,我若走了,谁来帮你?”
“我自有办法。”
龙峰临走前看了眼躺在药缸里依然昏迷的梅姨。回到茶房后龙峰拨通了一个号码。
“让你办得事怎么样了?”
“您放心,都办妥了。”
“嗯,等我的消息。”
“明白。”
落云镇,晚饭过后章泽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上午听二叔说完冥灵的事之后他就很担心莫竹的安危,现在真是干着急出不去啊。
“二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啊?”
“急什么,你也像被冥灵抓走啊?”
“可我朋友现在生死未卜,你让我怎么坐得住啊。”
“行了,你出去帮凡儿和他爸的忙。”
章泽走到院子里看见方凡父子二人正在那里准备着什么。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章泽,你来的正好,你拿着这些东西。”
章泽看了看背包里面的东西还真不少,有刀,剪子,磨刀石,针头,细的胶皮管,还有一大袋葡萄糖。
“这都是哪来的啊?”
“这都是我来的时候带来的。”
“那我们出去找莫竹的时候也带上?”
“没错。”
此时方凡的父亲正在磨刀,刀身上刻着一行经文。
“叔,这是干啥的?”
章泽指着刀身上的经文。
“辟邪的。”
一切准备得当后,又等了一段时间,二叔估摸了下时间。
“出发,章泽你带我们去昨晚的那片树林。”
一行四人小心翼翼的走在街道上,周围很安静,能清晰的听见彼此的脚步声。不一会就到了那片树林,早上的那摊血迹已经渗入地下,旁边的草上还略微带着一点血腥味。二叔看了看四处树木的方位,和方凡的父亲方昊天交换了下眼神,方昊天拿出刀砍向其中的一棵树。那棵树被砍后突然痉挛的颤抖着,随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棵树向旁边挪了几米远的距离,眼前出现一条幽深小路。四人成列,二叔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是方昊天、章泽、方凡。章泽死活不肯走在最后面,他害怕突然被抓走也没人知道。
小路越走越宽,还好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到了尽头时竟出现一片空地,空地的中心有一颗大树,树干中间一段裂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由很多根茎缠绕着一个人,那人正是莫竹。
“莫竹。”
章泽马上冲了过去,谁知被二叔单手按倒在地。章泽不管如何使劲都挣脱不开二叔的手,二叔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臭小子,别毛毛躁躁的。”
二叔把章泽拉起来,从旁边捡了块大石头向大树扔过去,突然大树周围的根茎像活了一样缠住石头拖进了地下。章泽倒吸一口凉气,感激的看着二叔。
“不要惊动那些根茎。”
方昊天拿着刀砍了些木头,他的刀法再次看呆了章泽,行云流水的样子让他想起了电影里面的特技,不多一会方昊天做了四双鞋,这个鞋形状奇特,底子很大,上面有一根带,可以套在脚上,这样一来增加了受力面积也就不容易被那些根茎感觉到。四人穿好后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这些根茎看似坚硬,没想到走上去感觉软软的,像是走在水气球上一样。四人到了大树跟前,短短一天的时间莫竹竟比之前瘦了两圈。
“快,树在吸他的精气。”
方昊天拿刀用力砍去,可不管如何用力也砍不断缠绕莫竹的根茎。忽然章泽想起来莫竹的那把匕首,他摸向莫竹的腰间,找打了。月光下匕首上的图案散发出幽凉的光。章泽拔出匕首砍向根茎,果然轻而易举的就砍断了,方昊天和二叔同时看向章泽手中的匕首。
“哪来的?”
“他的。”
二人不再说话,众人把莫竹抬出来后放在方凡身上,脚下的根茎感觉出了忽然加重的分量,变得有些躁动。
“凡儿快跳。”
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方凡抬头看见二叔正带着章泽跳出根茎的包围圈,父亲在身后抓住方凡的腰带用力一提也跳了出去。
“这种子的力量果然不一般啊。我们刚才那一跳的抛物线怎么也得有50米吧。”
方昊天和二叔没有理会章泽的吃惊,都看向刚刚得救的莫竹。
“没什么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众人悬着的心都放下了,方昊天向章泽伸出手。
“拿来吧。”
“什么啊?”
“匕首。”
“这是他的。”
章泽指着莫竹争辩道。
“这是落云镇的。你这朋友肯定就是前些年来镇上偷种子的人。”
突然从幽深的小道里传出一阵大笑声,众人纷纷戒备起来,方凡体内的鲜血正渐渐沸腾起来。
“方昊天,你们终于露面了,没想到你会送我这么大的礼。”
一个身穿长衫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后站着四个冥灵。
“方硕,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放过你?放过你我又怎么向镇上的人交代呢?当年你不顾镇上的规矩送走你的儿子,导致镇压魇的力量减弱,猛鬼突袭,镇上多少人因为你的自私而惨死,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当年是我的错,但天底下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活得轻松点。”
“废话少说。”
突然方硕身后的冥灵闪到方凡面前,一阵暗劲方凡被震飞了出去,顷刻间他被根茎缠绕,双手用力向上爬着,但无济于事,三人刚要冲出去救方凡,就被另外的冥灵控制住手脚不得动弹。
“方昊天,今天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儿子是怎么死的。”
方硕的笑声响彻天空,方凡在根茎的缠绕中苦苦挣扎着,三人除了无助的呼喊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