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半鬼的目光绕着屋子转了两圈,最后落在了墙角的衣柜上:“把柜子打开!”
胖子提着方天画戟离着老远把戟尖插进柜门缝里,手腕一拧把柜门震成两半。文学』『』柜子里先是淌出来一股恶臭的黄水,紧接着一具衙役打扮的浮尸就从里滚了出来。
这具尸体除了肿胀白之外,几乎被柜子挤成有棱有角的方形,看样子是被人强行塞进了衣柜之后才被水溺死。不然的话,他的尸体不会根据衣柜的规格自然变形。
“还有死人?”胖子回头看了看谢半鬼。
谢半鬼道:“屋子里应该还有其他尸体,动手找找。”
“这里有一具……”李小新从箱子里翻出了一具浮尸,尸体四肢冲下身体被折成对折,像是膨起来的棉被一样被挤在箱子里,脑地诡异的扳到了甚至正中面孔直对着天花板,整张脸被箱子盖压得扁平,唯独那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瞪得溜圆。
李小新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人也是被淹死的?”
“应该是被撞进箱子里之后才淹死的。”老钱用匕捅了捅尸体的关节:“四肢全被掰断了,出手的东西力气不小。”
跃上房梁的小蔡喊道:“棚顶上有一具尸体。”
棚顶上的尸体像是刚死不久,还没有完全肿胀的尸体,斜下着半卡在天花板和房梁的接口处,两只手死死的扣在墙上,有几根手指甚至已经断在了墙里,那情景看上去就像是水流卷进了石头缝里的浮尸。
李小新刚想上去把尸体弄下来,脚底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下头时却看见从泥里伸出来的半截手指头正挡在自己的脚尖上。
房间里的最后一具尸体被埋在桌子下面,覆盖尸体的泥土就像一块几尺见方的沼泽,轻轻一踩脚就能陷下去几寸。李小新没费多大力气就把那具尸体给挖了出来。
谢半鬼让人把五具尸体并排摆在屋子中间,伸手抓过瘫成烂泥的师爷:“能不能认出来是谁?”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师爷根本就不敢去看那具尸体。
老钱推开火枪顶在师爷的脑门上,阴森森的道:“给我仔细看。再说看不出来,小心爷把你也摆在那!”
“这位爷,您别为难我啦!”师爷吓得眼泪横流:“那几具尸体还有个人模样么?谁看得出来啊?”
谢半鬼摆了摆手:“除了杨鑫之外,那几具尸体都穿着衙役的衣服,你们的县衙没有没最近没来当班儿的衙役?”
“大人都不升堂啦,谁来当班啊?”师爷话没说完,老钱的火枪就跟着往前顶了一下,吓得师爷哇哇乱叫道:“我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老钱冷声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查不明白,我马上送你归西。”
“是是是……”师爷连滚带爬的刚走,李小新就喊道:“大人,墙上有个窟窿。”
墙上的窟窿被挡在了一口箱子后面,直到李小新刚才搬动尸体的时候才露出了出来。墙洞外面的地上有两道膝盖压出来的划痕,再往远处则是几个脚印,看样子是有人顺着墙洞爬出去之后,翻过外墙跑了。
谢半鬼走墙洞附近有用摸了几下:“洞口像是用刀挖出来的,屋里还有人逃出去过?去找师爷……”
那个师爷为了保命没用半柱香的功夫,就把三班衙役全都弄到了县衙。点卯之后果然少了五个人。当即气急败坏的吼道:“那五个人跑哪去了?”
捕头站了出来:“前些时候,杨大人说要带几个人出去一趟,我就选择了五个机灵的兄弟跟着他去了,杨大人回来之后也没见他们点卯,说是替大人办事去了……”
“他们当时去了什么地方?你在那以后再没见过那五个人么?”谢半鬼从后面快步走了过来。
捕头上下打量着谢半鬼道:“你是什么人?”
谢半鬼亮了亮锦衣卫的腰牌:“说!”
“是是是……”捕头吓了一跳忙不迭说道:“听杨大人说,好像是要去五家村。具体去做什么,没听他提过。当时就是觉得他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小的也没感多问。”
谢半鬼又问道:“他们回来之后呢?两个月不见人,你们也不问一声?那些衙役的家人也没来问过?”
捕头小心翼翼的道:“大人的事情,我们不好多问。再说……再说……杨大人素来严厉,问多了只怕要挨板子。至于那些兄弟……杨大人当时特意吩咐过,要找没有家室拖累的,那些兄弟都是孤家寡人,有几个……”
“咳咳……”师爷干咳了几声示意捕头不要乱说。
老钱却冷笑道:“有几个还是街上找来的泼皮对么?”
“大人英明!”
胖子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去给我打听一下,最近这段时间,有谁见过那几个衙役,打听到了马上回来告诉我,爷重重有赏。”
胖子赶走了三班衙役之后凑上来道:“兄弟,我看这事儿有点邪门啊!六个人死了五个,还都是被水淹死的。人怎么能在房子里被淹死?”
谢半鬼皱眉道:“人在房子里被淹死不奇怪,道行稍高一点的水怪水鬼都能做到。我只是好奇,那个挖动跑出的衙役是怎么活下来的。照刚才的情况看,那栋房子是被整个没在了水里。为什么偏偏那一个人没事。”
“或许他身上有能避水的宝物。”小蔡道:“找到那人就什么都明白了。”
“也对!”
谢半鬼略一沉吟道:“我们来分配一下人手。小蔡,你带小新,老钱和那个师爷赶去五家村。想办法打听一下那个水窝子的消息。我总觉得那里有古怪。说不定被盗的黄金就藏在那里。我和胖子留下等消息,不管能不能找到那个衙役,我们都会在三天之后赶去跟你会合。”、“那我呢!”被忽视的欧阳陌陌极为不满。
谢半鬼严肃的道:“你回家睡觉,别跟着来趟这汪浑水。”
“那不行,没有我在你就不怕任冲云再用木甲机关对付你们?”陌陌向小蔡抛了个媚眼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出了事不要紧,我家相公要是红颜薄命……”
“咳咳……那你们了别因为卿卿我我耽误了办案!”谢半鬼拉起胖子跑了,气得小蔡连连跺脚。
逃出去的那个衙役叫王森,在河口县里就是没坟没庙的“孤魂野鬼”,平时就靠着打短工和小偷小摸过日子。要不是县令逼得太急,捕头根本不会想到把他弄进县衙补个衙役的缺儿。
王森本来以为这辈子可以吃穿不愁了,没想到挡了衙役没到十天就碰上了真正的恶鬼。虽说逃了一命,可是他这种连个窝儿都没有的人,能跑到哪去?最后,只能回到他以前容身的土地庙里。
王森好不容易在土地庙门口挨过了一个白天,眼看了月光爬上了柳梢,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几步窜进庙里,把倒在供桌后面的土地爷端端正正的扶回了原位,有从怀里摸出几个白天偷来的冷馒头摆在供桌上,自己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
“土地爷爷保佑,土地爷爷保佑……看在小人多年孝敬你……不是,多年给你作伴的份上……你可一定要保佑小人……”
王森把头磕得碰碰直响,土地庙的门窗却在他身后碰的和在一起。庙里立刻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土地爷保佑,土地爷保佑……”跪在地上王森像是疯了一样拼命的磕头。
蓦然,王森的四周突地裂开了五六个泉眼大小的窟窿,卷裹大量泥沙的河水从泉眼里直往上涌,冒出地面两尺来高的河水像煮沸了一样不断地翻滚。袅袅水汽却又冰寒刺骨,像一层薄薄的烟雾在土地庙里缓缓的蒸腾扩散。
站在庙门外面虽然能听见庙里水泡翻滚的声响,却看不见有一滴河水渗出,方圆六七丈的土地庙就像是一个被密封了水罐子不断的储存着河水。
奇怪的是,翻涌的河水在王森周围让开了一个几尺大的空地,刚巧能容纳他跪在里面磕头求救。水流直到没过王森头顶五尺之后,才从四面向中间合拢,像是罩子一样把他扣在了里面。
终于,王森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呆呆的看着从泉眼里冒出来的,那几团乱蓬蓬的头,喃喃自语道:“又来了,又来了……土地爷没镇住他们……”
王森忽然声嘶力竭的吼道:“你们要怎么才肯放过我?”
“嘿嘿嘿嘿嘿……”乱阴森冷笑之间,像是蛇一样缠到了土地像的脖子上猛然收紧,硬生生把土地像的脑袋给绞了下来。
附在土地像上的乱蓦地浮了起来,像是一只张开触角的水母,从前向后的顺水扬起,乱中心也跟着冒出四只肤色惨白,指甲漆黑的人手。
四只手掌把着丝的边缘,向四周缓缓撑开了一个黑洞,一张猴子般的人脸跟着冒了出来。呲着白森森的牙齿冷笑道:“把东西交出来,我就饶了你!”
王森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厉声叫道:“你骗我,交出那颗珠子我现在就得死。”
“嘿嘿嘿嘿……”用四只手撑着身体蹲坐在土地像上的水猴子怪笑道:“不交你一样要死。避水珠是有使用的次数的。你没觉它现在推开水流的距离越来越小了么?等次数用完,你会死的凄惨无比。”
“求求你啦,放过我吧?”王森哀求道:“你们已经杀了五个人啦……”
“你问问她们会放过你么?”水猴子指着那些像鱼一样游在王森身边的冤魂道:“要不是你偷了避水珠,她们也不会变成水鬼。”
“我我我……”
那些像是浮尸一样在王森四周沉沉浮浮的水鬼,猛然间转过头来与王森对视在一起,殷红的鲜血顺着七窍喷涌而出,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王森不管看向那里都是血红的一片,无数只惨白的手掌在血水中时隐时现的摇晃在他眼前,像是随时能穿透避水珠的防护,把他拉进漆黑浑浊的河水中生生撕成碎片。
“饶我,饶了我吧……”
“饶你?”水猴子的利爪强行压过了护在王森体外的薄膜,虽然他无法穿透那防护却强行掰开了王森的手臂,把脸凑到王森的眼前:“我为什么要饶你?你害死了很多人,他们不会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