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半鬼不知从哪抽出一支单筒望远镜,放在眼睛上调试几下,递给了高胖子:“看看你说的人影。』文学迷%.”
高胖子从望远镜里清清楚楚的看见,一双带着镣铐的脚掌正悬在空中,从牢房铁栏上露出半截小腿,正随风来回摆动,脚尖时不时的从栏杆的缝隙中露出一点又迅的摇摆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高胖子甚至听见了镣铐在空中撞击的铮铮声响:“兄弟,哪有人死了一百来年,还能吊在房梁上来回晃荡的啊?肯定是尸变啦!鬼尸这玩意,有一个就有第二个,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来不及了。”谢半鬼摇头道:“申时已经过了一半,最迟到亥时我们就得动总攻,等到了阴气最盛的子时,我们很有可会全军覆没。”
高胖子虽然胆小,也知道牢狱城的鬼魂不会给他们从长计议的时间,终于咬了咬牙道:“行,兄弟,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
谢半鬼有条不紊的命令道:“派人传讯给孙前辈,让他拍一支百人斥候队给我。看到我的信号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在一炷香之内对牢狱城起总攻,尽全力替我们牵制鬼尸。”
“我,胖子、老钱、丫头,带一百名精锐斥候,用飞天翼进入牢狱营。我们落地之后肯定会受到鬼尸攻击,但是什么都不要管,只要跟着我冲击牢狱城中枢就行了。”
“赵大、王二,你们另带五十人守住炮台,必要的时候,用炮火支援孙前辈。如果没有疑问,就去准备吧!”
“老弟指挥若定,颇有大将之风啊!”高胖子使劲拍了谢半鬼几下马屁,才搓着手道:“老弟,是不是还漏算了一个人。”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谢半鬼凝重道:“假货刘是这次总攻的关键,我们什么时候打牢狱城,全要看他的。”
骁骑卫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准备就绪,谢半鬼却抱肩站在炮台前迟迟不见动静。不光把高胖子急得团团乱转,就连城下等待信号的孙千虎也抻长了脖子一再向山顶张望。
金乌西坠,明月升起。骁骑卫不得不燃起火把照明。
山顶上,谢半鬼紧抱双臂背对明月,黑衣凌风之间肃然闭目,像是在等待什么。一百斥候背背飞天翼整整齐齐的半蹲在他身后,焦急的等待着命令。
孙千虎手里的望远镜举起又放,放下再举,额头上已经冒出了阵阵细汗。
忽然,皎皎明月爆出一点红芒,明月中心的红光像是蔓延的血迹,向圆月四周覆盖开来,片刻之后,明月已经化作血红的圆盘,高悬中天,显得妖异无比。
孙千虎震惊之余急得连连跺脚:“血月!血月出现,是有魔物出世,谢半鬼怎么还不动手啊!”
有人惊呼道:“快看水里!”
骁骑卫不约而同的的向河里看去,只见牢狱城下赤波粼粼,鬼哭不止,整条河流在血月映照下磷光飞溅,血浪冲天。滔滔浪影间不时有狰狞的冤魂,凄厉的惨叫着冲向半空炸成片片磷光;河底究竟潜藏什么魔物会使无形无质的冤魂如此惶恐不安?
蓦然,河底一声巨响,直震得地动山摇,河中血浪猛溅数丈,直贯长空。血影飞溅之中,数以千计的魂魄在空中凝聚成形。
十八座刑台跟着破水而出,一座接着一座呈阶梯形,浮在半空,刑台上各有一个红袍监斩官端坐正中,不计其数的恶鬼手持刑具狰狞狂笑。
“不好!”孙千虎只觉得头皮麻,下意识的向一直坐在河边闭目养神的假货刘看去。
假货刘在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往日玩世不恭的神态一扫而空,月光下挺拔的身躯,竟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错觉。他展开的右手立掌如刀,缓缓上扬。如同将利刃挥向长空,威风凛凛,气傲苍天。自他身上自然散的腾腾杀气,竟将刑台附近的低级鬼魂逼得嗦嗦抖。
夜空中,千百张狞笑的惨白鬼脸变幻的异像已经开始充斥着假货刘的瞳仁,千只冤魂刹那间回旋冲下,集具着生前得意的刑具,向假货刘狂攻而至……飞旋纵横的刀光、鬼影将方圆数十里遮盖得暗无天日。被鬼魂诅咒的凄厉夜色中,千万只冤魂伸展的尖利十指,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撕裂他的**。
假货刘冷笑之间挥掌而动,他四周的空气像是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呼啸着往四周涌荡排挤。一阵闷雷暴响成片,漫天的砂石飞舞狂飚的肆扫,数以千计的鬼魂被炸成纷飞磷雨,天地在磷光的惨绿中变得一片迷蒙。
假货刘忽然一声长啸,在血光磷雨中腾空而起,双掌频硬生生在万千鬼魂之中开出了一条血路,落身最下层的刑台之上。他身后犹自鬼哭不定,脚下却点尘不惊,任由无数鬼魂化作的磷火在身后纷纭飘落落。
“老夫,鬼衙八将之枭将刘无真,今日便要斩妖除魔!”假货刘怒吼之间,不仅带回了当年鬼衙八将的威风霸气,更引得天雷滚滚,霹雳横空,逼得万千恶鬼连连后退。假货刘趁势而进,催动风雷杀入恶鬼当中。
十八座刑台也同时向假货刘围攻而去。虚空之中立时风雷狂啸,黑风肆虐,电闪雷鸣,鬼哭神嚎。
假货刘独战十八座刑台的勃勃英姿,把高胖子震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喃喃道:“壮哉,壮哉……不愧秘衙枭将……老弟,你是在等刘前辈牵制刑台?”
“没错!”谢半鬼厉声道:“给孙前辈信号,动总攻!”
三道火磷哨箭不分先后的破空而起,把失魂落魄的骁骑卫震得一个激灵。
“信号!”孙千虎回狂笑道:“谢家小子,你未免小看了孙某。孙某虽然不是秘衙中人却也刀口舔血数十载。老刘敢独战刑台,孙某又岂能让他专美于前?”
孙千虎扬起镔铁盘龙棍高呼道:“兄弟们,今天不扫平魔窟,我们不但要死无葬身之地,魂魄还要被恶鬼奴役永不生,想要活命的跟我杀呀!”
“杀!”
所谓“哀兵必胜”,被巨大的恐惧折磨得几乎精神崩溃的骁骑卫,在一瞬间爆出了惊人的勇气,悍不畏死的向牢狱城蜂拥而去。
不但半柱香的时间,先锋军已经用飞爪攀上了城头,数百军士调转飞爪反向扣住城垛,顺绳索滑下城墙,在牢房上方停住身形,一手紧握绳索,一手取下腰间火雷迅点燃扔进牢房,飞攀爬几丈紧握绳索伏在墙上。
“轰……”
爆炸声不分先后在牢房中响起,熊熊火焰从牢门里喷涌而出,扭曲变形的铁栏杆漫天乱飞,烧焦了残肢断臂四下乱滚,夹裹着焦糊气味的黑烟跟着冲天而起。
先锋军一击得手,立刻松开绳索落向地方,抽出兵器刀指牢门,确定牢房中已经再无危险,才背对城墙结阵呼喊同伴。
不到片刻,三千骁骑卫已经6续进入城中,骁骑卫脚跟刚刚站稳,城中异象陡生,校场的地上忽然隆起了数不清的土包,一只只周身腐烂,双目血红的鬼尸像雨后春笋破土而出,挥动着半尺长的鬼爪与骁骑卫厮杀一处。
从城上鸟瞰,整座牢狱城到处都是闪动的刀光和呼啸的利爪,猩红的血迹一圈圈的在城中蔓延开来,越扩越大。
后山上的高胖子擦着头顶上的冷汗道:“兄弟,骁骑卫跟鬼尸已经接上火了,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
“再等等!”谢半鬼凝视着杀声震天的牢狱城道:“鬼尸没有全部出来,再等等……”
“这么多鬼尸……”高胖子话到一半忽然闭上了嘴巴。
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城墙上的石皮忽然成片脱落,无数只惨白的鬼爪从墙里伸了出来,不计其数的鬼尸从缓缓撕开的墙面里探出了脑袋,扭动着身躯慢慢爬了出来,手脚并用的扣住墙体,无声无息的半蹲在笔直的墙壁上俯视校场。
“呜——”尖锐的鬼哭声此起彼伏,伏在墙上鬼尸像是接到了信号,同时跃起向骁骑卫头上扑落。
鏖战中的孙千虎忽觉脑袋劲风袭来,回身一棍将空中鬼尸抽得粉碎,却见一只尸鬼的利爪抓开了身边士兵的后脑,鬼爪犹自去势不减直下士兵肩背,将整条脊骨血淋淋的抽了出来。
“混账!”孙千虎一棍鬼尸打成了肉饼之后腾身而起,以隔空掌力不断扫荡空中尸鬼:“小心戒备,尽可能背对友军!”
骁骑卫虽受袭失利,但终究是百战精兵,短时间内再次结阵与鬼尸厮杀一处,迅将挽回了局面。
“差不多了,我们走!带好诸葛连弩,在空中射杀鬼尸!”谢半鬼背起飞天翼一马当先冲出山崖,向城中盘旋而去。一百斥候紧跟其后,像是一群巨大的蝙蝠成群结队的飞向城中。
谢半鬼并没有贸然直闯牢狱城,而是小心的控制着气流绕着牢狱城缓缓盘旋,斥候队居高临下接连动诸葛连弩,不足半尺的弩箭像是黑色的暴雨,疯狂压制着鬼尸。骁骑卫趁势反扑,渐渐占据了上风。
看着谢半鬼渐去渐远,顺风顺水的滑向城中,留在山上的赵大还没来及高兴,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巨响。不由得心中一紧,凛然回之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山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几只恶鬼,狞笑着推动了锈迹斑斑的炮台,炮口直指城中。
“不好,快杀!”赵大抽出腰刀,按着谢半鬼交代,划破手指,将血涂上刀刃。刻在刀身上的符文陡然红光大作,不用真气催动,刀光暴涨三尺,挥刀之间将一只恶鬼劈得磷火纷飞。
赵大一刀斩鬼心中大定,带着五十个精兵扑向了恶鬼。他们还没冲出多远,就被一群随风而至的鬼魂挡住了去路。眼睁睁的看着嗤嗤作响的引线消失在炮膛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