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早就停了,连风声也诡异地消失了,死寂的夜里却突然传来一声毛骨悚然的猫头鹰的鸣叫,但戚路却无动于衷,因为没有什么比求生更重要,更紧迫的事。
魔魁又拿出了那颗夜明珠,示意戚路跟他来神像背面。戚路刚转到后面,就看到魔魁将夜明珠照向神像的右小腿处。
戚路张眼看去,不禁有些失望。“哪有神书?我什么也没看到。”
“要是那么明显的话,上次胡卿云死在这里的时候,我们不就发现它的秘密了。”魔魁的手在右腿的某个地方摸索起来,一会儿那腿面竟被他揭去了一块石面,内里显示着一些奇怪的铭文。
戚路大惊,忙从魔魁手中接过夜明珠将身凑到近前仔细观察这个凹口,里面那些看似乱七八糟的刻纹确实是神隶写的文字。
“戚先生,它写的是什么内容,是幻境出口的地点吗?”
“不是。”认出神书内容的戚路异常失望地摇了摇头。
“啊?”魔魁也很失望,继而又不甘心地问:“那写的是什么内容?”
“恐弗念终,以书受之。”在回答魔魁的同时,戚路也很困惑。
魔魁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这句话好像出自周文王的临终遗言《保训》。”
戚路点点头,皱起了眉头。因为原文的内容是“恐弗念终,汝以书受之”,可这句神书却少了一个汝字。
是刻字的神祗漏掉了一个字,还是他故意为之?戚路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身后传来“嚓嚓”的声音,吓的他急忙转身望去,竟发现前面不远的地面塌方了,露出了一个隐秘的洞口。
“原来,原来这句话本身没有什么含义,它不过是句开启出口的咒语!”魔魁大喜过望,赶紧朝这个洞口处走去。
“慢着!”戚路猛然一声大喝,止住了魔魁前进的步伐。
魔魁一愣,刚想问戚路为何要阻拦他就明白了过来。假如这不是幻境的出口,而是那个邪神精心设下的陷阱,他们可就万劫不复了!
残月躲进了乌云里,天空只有几点寒星,两人迟疑了片刻,就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洞口朝下张望。
恰好在这时候,天空流云飘动,凄冷似水的月光从乌云稀薄处照了出来,借着这朦胧的月色,戚路看到洞下方是黑石制成的台阶蜿蜒向下,尽头处是一扇半掩虚的朱红色木门,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要进去看看吗,戚先生?”
“好。”不过戚路也随即提醒他:“小心点,以防有机关。”
魔魁默默地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两人都举着夜明珠,一前一后地下了石阶。临到门前,戚路抬脚踹开了木门,它发出嘎吱的难听响声,顶上落下的一些灰尘差点模糊了他的视线。
戚路并没有急着进门,他先查看了门边的环境,直到确认没有机关和陷阱才招呼魔魁一起进去。
这地窖面积不大,里面只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本书,还有几个玉制的碗和杯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了。
“唉,这是个用来藏身的洞穴,并不是幻境的出口!”魔魁大失所望。
戚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走到了木桌前,同时朝魔魁使了个眼色。魔魁顿时会意过来,沿着洞壁搜索起来,两人都希望从中找到幻境的出口。
木桌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预示着这地窖已经有几天没人在里面歇身了。当戚路把桌上的这本书拿到手中时,他顿时明白地窖的主人是谁了。
这是本线装的《山海经》,书籍的纸张斑驳又光滑,还泛着淡淡的黄色。戚路心知这不是普通的纸,它不属于凡间之物,而是用何罗鱼的皮制作而成。
何罗鱼有十个身子和十条尾巴,据说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疗痈肿病。但这都不是重点,关键在于这种仙鱼只生活在谯明山的河流中,它是孟槐最心爱的宠物。
所以戚路看到这本书,就知道了这是孟槐在幻境里的藏身之所,难怪自己不能发现他的行踪,原来他是躲在这里面!
正当一丝浅笑从戚路从唇间溢出时,他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魔魁不见了踪影。
不好,我有可能上当了!戚路大惊失色,如果这是魔魁利用地窖布置的陷阱,然后将自己骗进来困在里面,那可就糟透了!
戚路赶紧朝洞外奔去,人还未踏上石阶,就听到外面传来非常凄厉的怪叫声,他心猛一下沉,人如闪电般直掠而上。
当戚路脚落到雪未完全融化的湿地里时,他惊讶地发现魔魁脸朝下的仆倒在地上,背上有个碗大的伤口,里面的鲜血箭一般喷出来。
戚路赶紧俯身将魔魁抱在怀里,伤口里的血依旧在喷,戚路那张冻得发白的脸,立刻被鲜血染红。
魔魁已经咽了气,胸部的那个伤口恰在心脏之处,上面插着一把折断的剑刃。戚路把头稍微偏了个方向,以免鲜血再喷到脸上模糊了视线。
当他把伤口处的那把断刃抽出来时,瞳孔也跟着猛地收缩起来。这是把闪着微弱青光的木剑,戚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易寒川生前用过的那把用蟠桃木锻制而成的神兵。这把剑在它的主人死的时候已断成了几截,但此刻却出现在魔魁的尸体上。
难道是易寒川死而复活杀了魔魁,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死?戚路的脑子里刚蹦出这个念头就被他立即否定了,因为他亲眼看到了易寒川死去,而且尸体被凶手成十四块。易寒川死得如此彻底,是不可能复活的。
更让戚路感到震惊的是,凶手是用这把剑正面一招就杀死了魔魁,从他临死前保持的姿态来看,魔魁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一剑的法力和速度,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所以魔魁才没来得及还手就死了。
这个人会是谁,他不应该是胡雷,只能是那个制造幻境的邪恶神祗,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
想到这一点,戚路不由心寒无比,就在他神情恍惚之时,突然感到一股炙热的能量直往身体里扑来,使他本能地松开了抱住尸体的手。
魔魁的尸体又落回到雪地里,他的致命伤口不仅在迸裂,而且从里面燃烧起火焰,不到是片刻的工夫,这妖异的火焰就包住了他的身体,继而又向上蔓延到头部。
戚路的呼吸突然停顿,这时他看到了魔魁那死不瞑目的一双眼,他的眼睛在夜空里闪着种奇异的光芒。但戚路并没有被这妖光吸引住,他透过它看清了魔魁的那双眼流露出来的最后表情,那是种恐惧和惊讶交织在一起的奇特眼神……
“为什么会这样!”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戚路面前响起。
戚路警觉地抬起了头,看到的仍然是一张笑脸,那种笑容却令他不寒而栗。
“胡雷!”说话间戚路颈间的吊坠已化成金虹剑出现在手中。
“怎么,阁下杀了魔魁后就准备来解决我了?”胡雷收起了笑脸,也举起了蛇形怪剑。
“你胡扯,魔魁是你杀的!”
“哼,阁下真会倒打一耙。”胡雷一点也不慌张,他仍是声音阴冷地说:“我一听到魔魁兄弟的惨叫声就赶过来了,看到的是现场只有你一个人。按照人类的警察来判案的话,你说是我嫌疑大,还是你了?”
戚路铁青着脸,没想到自己反被胡雷将了一军。
“不过我相信你不是凶手。”胡雷的嗓音突然柔和了起来,“我太了解阁下了,像你这样的聪明的家伙想杀人,绝不会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更不会留在案发现场等人捉个现形。”
戚路却没好脸色地回问了一句:“同伴死了,你还笑的出来,这只有凶手才能有这样的表情。”
“是吗?”胡雷又笑了起来,“六煞不过是主人临时拼凑起的组织,虽说魔魁是我的同伴,可这混蛋多次让我难堪,我早就看不惯他了。现在同伴都死了,我又何必掩饰自己的感情。”
“你!”戚路气极,又追问了他一句:“你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
“嘿嘿,那不过是人类所拥有的软弱无用的情感,我们妖族根本就不需要它。”
戚路没想到他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有那么一刻,他正想一剑杀了这妖怪,但终究是忍住了。
魔魁尸体上的火焰越烧越旺,这火也像胡雷一般无情,比死亡更让人心寒。胡雷看着火焰燃烧,眼里泛起了一种残酷的快意。
等到魔魁的尸体烧成灰烬时,残火中突然闪出绿光,还没等戚路反应过来,胡雷已眼疾手快地将它抢到了手中。
这是开启后羿神弓钥匙的第六个部件,原本是镶嵌在松文剑上的绿松石。
戚路冷眼看着胡雷把绿松石放进了怀里,不无讽刺地说:“这么多部件都归你所有,看来你才是得到神弓的人啊。”
“言重了,我要用这些东西引出凶手。”胡雷口是心非地回了句,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戚路右手。
戚路此时才想起自己那拿着那把蟠桃木断剑,于是把它递给胡雷说:“是它杀死了魔魁。”
“老大的兵器?这不可能!”胡雷顿时眼有惊色,“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来杀魔魁,哪怕是鬼魂来杀人的话,它也会被魔魁打的魂飞魄散!”
“别说你不信了,我自己都不相信。”戚路把事情经过简要的向胡雷陈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