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灰色背包,身着短袖牛仔上衣,戴着方形近视眼镜,环顾四周,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我看见一条林荫小道一直延伸到山里,好奇心起,沿着山道走去。小径两边,芳香的青草鲜艳美丽,地上的落花繁多交杂。我便继续往前走,想要走到林子的尽头。山道尽头是一片灌木林,盘根错节,内中却有个圆圆的洞口。
好奇怪,竟然会有洞口。我兴致盎然,想也不想就钻进洞中,一路向前爬去。虽然不知道前面是有什么,但是感觉好期待呀!
终于钻出灌木洞,正前方一座山麓便立时呈现在我眼前。好高好险的山岭啊,仰颈间,才发现原来山脚有一个深邃幽暗的山洞。
我向那山洞走去,发现山洞前还站着一个人。是谁呀?我提提眼镜,定睛看着那人的背影,身材匀称修长,是个穿白衬衫的男孩子。
他的前面有一道木栅栏,刻满沧桑又带有幽幽古香的木栅栏。只见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忽然起步,看来准备要翻过栅栏进山洞去了。
我很快注意到栅栏的角落里挂着个牌子,写着 “禁止进入”。
我迟疑了一下,一般标明了“禁止进入”的字样,应该都具有潜在的危险性,是不能贸然进去。
可是那人走了一步,却又驻足不发了。我瞧着他欲行又止的样子,感觉很奇怪。过不了一会儿,那男孩又踏出一步,看样子这次是准备进入山洞了。
“哎,不能进!这里写着‘禁止进入’你没看见吗?”我朝他走去,并指着那个牌子对他说。
他忽然回头,盯着我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又去看那牌子,迟疑着。
我之所以阻止他,是担心山洞里存在危险。不过站在这男孩的身旁,我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不过我想不要紧吧!”我童心大发,探险欲催着我立刻就要进去一探究竟。我走上前去,干净利索地攀上了木栅栏。
“可是……”这下子换那男孩不放心了。
我笑道:“你不想进去看看吗?”
男孩想一想,终于还是攀上了木栅栏,将一只脚跨过了栅栏,骑坐在栏上,敏捷地往下一跳。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问。
“我叫曾惊鸿!”男孩回答。
……
我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做了一个梦?
“曾惊鸿……”我自语着。
我很感遗憾,这样美好的画面竟只是一场梦,我很喜欢梦里的那个男孩呢。可是眼睛一睁,他就不见了。
遗憾也没有用,毕竟只是梦,都是假的。
我爸爸是这所学校的教导主任。可我并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虽然从教学角度来说,他是一个好老师,但是从教育角度来看,他更是一个好父亲。我这么说并不是夸他,而是他确实管我很严。如果你有一个爸爸是老师,那他可能是像电视里宣传的那种舍小家为大家的老师形象,育人无数,却忽略了自家孩子的成长。
我爸不是这样,他管学生很严,管我就更严了。按他的逻辑,我既是他女儿,也是他的学生,于情于理,都是应该被严格管教的对象。
我面临的是高三的洗礼。早课开始,就需要认真对待,连路过校园小径沾在我头发上的朝露,也一样是认真的。
同样认真的还有我爸。几乎每个早晨都能看见他在学校里转悠。
我尽量躲着走,但是他不可能放过我。他看见我了,并朝我走过来。我知道我又有得烦了。
“一早起来,衣服也不整理好。”
我低头审视自己,反问道:“哪里没整理好了?”
“扣子。”
我低头,才看见原来是上衣第一个扣子扣漏了。“有必要扣那么紧吗?”我一边抱怨着,一边将扣子扣上。
“赶紧去教室,马上早自习了。”
“还早咧!”
“快点!”
这时一个女生路过,对着我爸微微鞠躬,打招呼道:“沈主任,早上好!”
爸爸轻声回道:“你好。”
我见那打招呼的女生长发飘飘,清丽曼妙,一时间十分羡慕。那女生也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走过去了。
“你看人家,穿得整整齐齐!”
嘁,你对我的态度,还没一个普通学生好,我都没说!
此时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离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两个男生正在合影,那镜头无意间把她们的身影捕捉进去。
路过高二年级的楼梯口,正要往上一层走,并且已经走了两节楼梯时,我忽然顿了一下。我想起一件事,或许是突发奇想,我转过身来,走下那两节楼梯,往二楼走廊当间一站,往左边一张望,看到一路过去是四三二一四个班级,往右边一张望,看到的是五六七八四个班级和最尽头的卫生间,有个男生正往卫生间走去。
“从哪儿开始呢?就五班吧。”身随念动,便开拔来到高二五班门前。
这样一路找过去,一直找到高二一班,直到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我已无法再找下去,只得作罢,想着下课后再把余下的三个班再扫一遍。
日子恍恍惚惚过了一个礼拜,这天体育课上,体育老师将大家整成两队训话。
“听我说,你们都高三了,临近高考,高考为重,体育课恐怕以后也会被变相地改为其他课。今天这节课,就让你们自习吧,在操场这边转一转……”体育老师抱着一贯的反正我的体育课不重要的思想,糊弄了事。大家的心思也开始转向高考,懒得上体育课,所以更加不在意。
解散后,我便独自一人在操场逛。临近正午的太阳越来越大,我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的水榭亭台处甚为阴凉,便径直走了过去。
进入凉亭,望着亭外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块,不是坐地谈笑风生,就是相约结伴漫步。我感到无聊,以手支颐,发着闲呆,想起那个奇怪的梦,可是想着想着,发现记忆有些模糊了。我忽然有个想法,把那个梦完整的记下来。立即从身上摸索出那本无字本,翻了几页,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我尽可能详细地回忆、记录,写完了,还觉得意犹未尽。哎,梦是个好梦,就是没有发展下去。
哎!我突发奇想:要是就以这个梦的内容为开头,继续编写下去,故事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这本来只不过是我百无聊赖之际忽然萌生出来的一个小想法,却在瞬间抓住了我的心,激发了我的想象力和创作欲望。我决定说干就干,开始在大脑中构思。
可是构思是很费脑伤神的,由于天气炎热的缘故,人也容易发困。不一会儿,我便觉得有点疲倦了,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我想着眯一会儿就好了。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并不是伏在原先的石桌上,而是伏在课室的课桌上。环顾四周,却不见有人。这是什么情况?我抬头看向窗外,阳光还是那么明媚。这里我认得,是二楼最左侧的公共课室。一般是开公开课,或者年级统一考试的时候用,只是这里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还有一个人!我突然发现座位后排角落里还有一个男生伏在桌上睡觉。
是谁?
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心喜道:”难道是他!”可是转念就意识到不对。
上一次见到他,是在梦里。那么这一次,不会也是梦吧。我拧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确实不疼,还真是梦。但是怎么会又梦到他呢。而且人做梦,一般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的。一旦意识到了,梦就很容易醒。
还未等我细想,只见那男生蓦然抬起头来,他也醒了。
我吓得立刻转过身去,在他抬头的一刹那,我既有点害怕也有点害羞。低头的时候,发现这次自己又带着浅蓝色背包,而那本旧旧的泛黄的无字本也出现在桌上。我不及多想,拿起来便放进背包里,起身朝大门走去。我需要暂时理清思路,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我的内心充满了患失感,总害怕和他打照面的瞬间,忽然就会惊醒,所以还不能让他看到。
“哎!”那男生唤了一声,应该是也看到我了。我正要走出大门,听见后面喊声更急,应该是追上来了。
“请等一下!”
我疾步走过长廊,躲在一角。很快,那男生便找了过来,从我身旁走过去,却没发现我。他就站在我前面,左右转着脖子,甚至趴伏在阳台往下看,继而又骚头迷茫,奇怪我怎么会这么快就不见了。我感到好笑又好玩,又看到了他那可爱又英俊的脸庞,于是情不自禁地用食指点在他的侧脸。
他吃惊回头一望,我笑吟吟地瞧着他问:“为什么跟着我?”说着话时,显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他脱口而出:“我们见过啊!”
我问:“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他默想着,感觉自己好像见过我,又一时间想不起来。我忽然觉得这个男孩子好可爱。
“你觉不觉得,我们还能够再相遇,真的很不可思议。”
……
碰碰碰,一阵急促的敲击声传来,我蓦然抬起头来,发现果然还是坐在石桌上。
“沈云,下课了!”一个同班的女同学道。
我恍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轻轻地“哦”了一声。
果然,又是梦,咳!
我扭了扭脖子,起身正要走,这时路边正好结伴走过四个女生。
“沈云,你在这凉亭睡了一节课啊?”说话的是我非常不喜欢的关阴。关阴……嘁,你怎么不干脆点,叫菩萨!
其他三人与之一丘之貉。
所以我没想和她们搭话,直接走出凉亭。关阴见我没理她,只是嘴歪眼斜地嗤了一下,和三人走进凉亭。我没走几步,忽然听见几人在后面噱笑起来。
我好奇她们忽然抽什么疯呢。回头一看,原来她们正围着我刚才趴过的石桌旁,抻着脖子看什么书,其中关阴正用手指翻页。
我一惊,往身上一摸,立刻冲过去抢回那本书。
“呦,什么宝贝啊!”关阴明显被吓了一跳。
“沈云,让我们看看是什么呗。”一女道。
“是小说,我刚读了一段。”另一女忽然激越道。
“小说!”关阴立刻表情夸张地指着我谑笑不已,“沈云你写小说啊!”那表情简直在告诉我,她听见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其他三人也笑了起来,其中一人对我道:“哎,沈云,你不会真的有这种想法吧。 你真的觉得你能成为大作家?”
我冷然走到她们面前,扫视站在她身旁的两个女生,一字一句地道:“万般浅见皆可笑,总有深情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