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不知道是谁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在安静的当场格外的明显。
徐安年全身一紧,心里暗叫不妙。
随着苏玉宝的归魂,魂锁已失,鬼魅没有了光柱的束缚,那接下来大家该何去何从,这危险的局面又该如何的收场!
镀金婴王可没有理会那么多,先是看到眼前光柱的莫名的消失,明显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的模样,狐疑的慢慢展开身躯,踱步缓行。
接着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欣喜的脚下用力,身体便重新幽幽的飞回到了空中,看来没有了三魂的制约,一切都回到了当初的样子。
小胖娃娃们也感受到了变化,重获自由他们兴奋的欢呼起来,四处乱窜不停跑动,天真无邪的样子好像将刚才的惨剧忘得一干二净。
镀金婴王缓缓的停顿在空中,不停舒展着自己的手臂,享受着消失多时的久违力量,
猛然间便抬起了头,恶毒的看着众人看了过来,
徐安年和郑桦锦立刻站到人前,二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里明白,这也许真是背水一战了。
可就在所有人全身紧绷的等待着镀金婴王攻击而来之时,
意外的事却发生了,只见镀金婴王只是阴毒了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要牢记在脑中一样,特别是吐血的苏玉宝,更是多看了几眼,接着便一个快速的翻身而起,向着游乐园深处急速掠去,不再回头!
徐安年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打透,紧张的大气不敢喘一下,看到镀金婴王转身离开,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可好在众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也算的上是一种幸运。
他忙转头看向了刚才鲁莽而出的程万里,想看看此刻他的状态,
只见现在的他终于见到了自己口中的弟弟,激动的通红了双眼,双手颤抖的伸手摸向那熟悉又陌生的孩童,
可是那个小孩子却怯生生的躲闪开来,神色黯淡,逃避着低下头,双手的手指在杂乱的勾拉着,默不作声,不想面对程万里的关怀。
这一幕看在了徐安年眼里突然就觉得无比的辛酸,他不知为何读懂了那小孩子的眼神,
是啊,人鬼殊途,二位曾经最亲近的兄弟,再次相见时却已经是阴阳两隔,这又怎么能让人接受和忘怀。
还记得现在的一些年轻人总会文艺绉绉的说一些没营养的屁话,什么全世界最远的距离是我爱你你却不知道,天天你情我哀,毛都没长全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情与爱,只不过都是无病的She
吟罢了。
世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
就是现在,就是眼前的这对真正阴阳两隔的兄弟。
我在你面前,你却怯生躲避,不是因为我心里不再有你,而是因为我们,已不是一个世界!
程万里看到小男孩如此疏远自己,早已是心疼万分,泪眼朦胧,
遥想弟弟已经消失十余年,可现在还是当初的稚气模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自己却早已经成为了接近三十岁的成年男人,这又怎能不让他感慨内疚!
程万里从到这里的第一刻起,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弟弟早已经去了多年,眼前的不过是这些神秘人口中的魂魄邪祟。
可他不管那么多,他只想见到自己的弟弟,哪怕只有一面!
程万里做足了心里准备,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不管怎样都是沉着应对。可是现在,真当自己真真切切的站在弟弟旁边,看着他瘦小的身体,熟悉的面孔,心里那份难过还是不言而喻。
他忍不住再次抬起手,向着弟弟稚嫩熟悉的面庞抚摸而去,
小孩子这次没有闪躲,只是任由他的双手靠近,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当程万里的手直接穿过小孩子的面颊那一刻,他痴愣住了,茫然失措!他一辈子从没有过今天这种失态慌张!
弟弟的身子就好像是一个被投影出来的影像,真实且虚幻,一股悲望从心底升出,心里还是死了一般的痛。
小孩子也感受到了哥哥的手穿过了自己的身体,黯淡的低下了头,小眼睛渐渐红润,肩膀委屈的抖动着。
小孩子可能心里一直都明白,也许他一开始就不想让程万里看到自己,
他不想让哥哥难过,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对爱自己的人来说,这种打击可能更大!
程万里真的很了不起,他快速调整了情绪,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弟弟了,不想让他走后没有任何的念想,他希望自己的弟弟永远是幸福快乐的,哪怕是他已经死了!
程万里摸去脸上的泪痕,露出慈爱宠溺的笑容,柔声唠叨着
“弟,哥没能耐,以前没能救出你,现在有能力了,你也走了。
你别怪哥,知道你在这里受了委屈,你放心吧,咱们爸妈都很好,身体也不错,家里一切都很顺利,就是偶尔还是会想起你,妈妈常说你爱哭鼻子,胆小,怕你一个人在下面害怕!所以年年妈妈就给你烧了好多小人,说是可以保护你,呵呵,你说多迷信!
哦对了弟弟,咱们一起养的那条小黄狗阿福去年走了,我还念道着说它有灵性,下去了也能陪着你,
还有啊,你小的时候喜欢的那个隔壁小姑娘,好像找了一个带着眼镜的毛头小子,如果你活到了现在,一定比他比强万倍,
咱们家啊.........”
程万里的泪早已经打湿了胸前的衣服,可是他没有一点的理会,擦也不擦,任由眼泪随意流淌,
他脸上一直保持着温馨的笑容,嘴里唠叨着这些年的家常琐事,全部慢慢的讲给自己的弟弟听。
面前的小孩子只是蹲坐在地上,安安静静听着程万里的话,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反而满脸的享受和满足,眼神里逐渐发出了欢喜的神采,随着他的讲述或哭或笑,或喜或悲,那画面竟然异常的温馨,也难得的宝贵。
小男孩也许是蹲累了,轻轻坐进了程万里的怀里,就如同回到从前.那个四五岁的孩子坐在一个十多岁孩子的怀里一样.
只不过那个时候是弟弟哭闹着让不耐烦的哥哥讲故事,而现在是哥哥珍惜的抱着怀中的弟弟讲琐事。
一样么?
也许一样,也许又不一样!
这个场面深深触动了徐安年,让他不忍心打扰,只是远远的凝视着,体会着这份动人的真挚情感,
数年不曾两相见,再见已是两世人。
可悲,可叹,
勿念,勿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