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魄虽没找到消灭这些人皮画卷的方法,但他还是在不停地使用符咒将这些美女的形体打散,打散之后她们又从画卷里走出来,之后于魄就再使用符咒。
就这么循环往复了有十来分钟,于魄的符咒终于是使完了,看着这些围着自己跳舞的美女,于魄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在那些人皮画的背景中,有很多的花朵,这时也从画卷里飞了出来,像是一群蝴蝶一样绕着于魄盘旋。
这一刻,于魄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万花筒的里面,无论他怎么挣扎,眼前还是不停的出现相同的画面,绚烂的花朵,动人的美女,像是一个泥潭一样让他一点点的沦陷。
渐渐地,刚才那个诡异的歌声已经消失,但于魄的鼻息间却传来一阵芬芳的气息,这味道有些像是女人的体香,但于魄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因为他小时候的一些遭遇,导致他对女人没有任何的兴趣,即便是后来位高权重了,他的身边任然是没有一个伴侣,因而他不确定女人的味道是怎样的。
但是此刻他鼻息间的这个味道让他的身心很舒坦,甚至像是上好的美酒一样让人陶醉,这种味道里除了芬芳的香味,还有一种淡淡的阴寒,这种阴寒能让人躁动的心一点点的平静,使人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于魄不确定自己是否还睁着眼睛,但是眼前那种绚烂的美女与花朵混杂在一起的画面还在不停地浮现。
但是渐渐地,这个画面消失了,周围变得一片漆黑,他所能看到的一片唯一有光的区域里笼罩着朦胧的白雾,白雾之中,一个人影缓缓朝着他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中年女人,个子不高,身上穿着灰色的布衣,手里提着一把铁锹。
她的相貌平平,加上这一身的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农村妇人。
于魄看到这个女人,整个人都变得慌张起来,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双眼瞪得像是铜铃一般。
那个女人脸上的同样显得很慌张,两脸颊边披着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着在了脸上,而她的一双眼睛,几乎和于魄的是一模一样。
李晨风缓缓从小倩的怀里坐直身子,然后一口乌黑得像是墨汁一样的血从嘴里吐了出来,尸毒似乎已经彻底弥漫到了他的全身,疼痛与彻骨的冰寒似乎将他的身体麻痹,以至于他现在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已经不存在了。
他现在唯一能动的也仅仅只有自己的脖子,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在努力注视着于魄与人皮画那边的情况。
这时人皮画里走出的美女,已经回到了画卷里,于魄正站在这些画卷的正中间。
他紧闭着双眼,身体一丝不动,但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的痛苦。
小倩不明白李晨风身体里的尸毒到底有多厉害,但是从他现在的脸色可以看出,情况似乎非常不妙。
这时小倩有些着急地向一旁的黄袍道长问道:“喂,道长,李晨风他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感觉……”
黄袍道长坐在他刚才铺就的那些符咒中间,双眼紧闭地默念着奇怪的咒语,似乎并没有听见小倩的话。
“喂,老家伙,我问你话呢?”
黄袍道长依旧不答。
小倩显得有些气愤。“真是的,像个神经病一样,李晨风要是死了,我看你让谁来传承你那个狗屁衣钵。”
李晨风盯着那被人皮画包围着的于魄,对小倩问道:“你闻到了没有,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小倩回答道:“那是尸体的味道。”
“尸体的味道是香的?”
“一般的尸体当然是臭的,但是也有香的。”
“真有意思……”
“但是香的东西往往比臭的东西更危险,尤其是尸体这种本应该是恶臭的东西,她如果散发出香味的话,可是会要命的。”
“会要命……什么意思?”
小倩见李晨风说话的时候虚弱得嘴都快张不开了,便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别问了,好好休息,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的话,等你好了以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李晨风叹了口气,想起刚才于魄说的话,千年僵尸的尸毒无药能解,自己恐怕没有以后了……
于魄在黑暗中盯着那个提着铁锹的中年妇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想对她说一些话,但这时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哑巴,语言似乎已经没办法从他的嘴里表达出来了。
最后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来。
“为啥子……要埋我……”
“为啥子……要埋我……”
黄袍道长曾说过,于魄的祖籍在四川,但自从跟着他修道以后就再没回过家乡,而他现在的这几个字正是用四川方言说的。
妇人盯着于魄的眼睛,拿着铁锹的手也跟着在颤抖,但她并没有说话。
于魄接着说道那几个字。
“为啥子……要埋我……”
“为啥子……要埋我……”
终于,这个妇人走到了于魄的面前,抡起手里的铁锹毫不犹豫地朝着于魄的头上砸了下去,于魄并没有躲闪,应该说是他现在没有办法躲闪。
血花溅起一米多高,染红了女人的脸,于魄感觉自己头很痛,渐渐的另一个画面出现了。
自己的身体变得像个孩童一样弱小,身上一丝不挂,被一块破烂的凉席裹着,他此刻正躺在一个人为挖出的小土坑里,土坑的外面站着一男一女,他们的神色慌张,不停地用铁锹挖起泥土填到土坑里。
于魄在挣扎,但是完全就是徒劳,他柔弱的身体挣脱不开凉席外面绑着的麻绳。
“为啥子……要埋我……”
二十五年前,四川很多地方都有配阴婚的习俗,未成年的男子如果夭折,其父母往往会找一具年纪相仿的女尸与其成亲,然后一同下葬。
未成年就夭折的男子有很多,但是这能与其匹配的女尸却很难找,于是在很多山村地带就出现了这样一类人。
他们会不停地打听那家有闺女死了,什么时候下葬,有了确切的消息之后,他们就会在无人的夜晚将女尸挖出来,再卖给其他地方需要配阴婚的人家,以赚取钱财。
这类人在农村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阴媒人。
当年四川某山村里有一个叫于大壮的阴媒人,他干了十几年这种买卖,赚了不少钱,然后娶了个当地的女人做媳妇。
成亲之后,他便和媳妇一起做阴媒,由于多了个人帮忙,那钱来得便更快了。三年以后两人便盖了栋两层小楼,八十年代的时候,这在当地可真算得上是巨富了。
再后来,于大壮的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由于于家几代单传,这儿子对于大壮来说简直就是老天赐的一个宝,因而在儿子还未出生之前他就想好了名字,叫他于魄,寓意长大之后活得有气魄。
但或许是由于于大壮这些年和媳妇挖坟掘墓做了太多的阴媒,遭了老天的报应,也或许是他们挖去卖钱的那些女尸怨念不消想要报复,总之,他这个盼了很久的儿子生下来之后是让他们夫妇遭了一个晴天霹雳,本来的喜事却变成了个麻烦。
孩子的眼睛是异色瞳,一个血红一个湛蓝,单看上一眼就会感觉十分的诡异。最让于大壮接受的不了的是于魄的眉毛上长了一对肉角,这肉角像是公鸡的鸡冠一样鲜红,却又像是牛羊角一样的僵硬挺立,使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牛魔王一样。
于大壮刚开始本以为儿子是得了什么怪病,从他出生之后便四处为求医,最后于魄的一双肉角是被做手术取下来了,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
而后来,自从于魄学会讲话之后,他经常对父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我睡觉的时候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姐姐在床边陪我”,“爸爸,有一个姐姐在你的背后”,“妈妈,那个姐姐在掐你的脖子”。
这些话虽然吓人,但终究是从一个小孩嘴里说出的,于大壮夫妇也没有当真。
可是后来于魄开始对那些所谓的姐姐的描述越来越详细,比如她们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身上戴什么收拾。
而这些描述,正和于大壮夫妇之前做阴媒而从坟墓中挖出的那些女尸一模一样,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于大壮夫妇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恐慌,而且他们再也不敢接阴媒的生意。
可是这事儿并不算完,于魄一点点的长大,他和其他普通孩子的差异也越来越大,他不喜欢出去和别的孩子玩耍,时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对空气说话。
后来他甚至开始向父母传达一些,那些姐姐想要对他父母说的话,于魄是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但是这每一句话都足以让于大壮夫妇三两天难入眠。
在于魄五岁那年,于大壮夫妇基本上已经被他给折磨得要崩溃了,最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
这孩子不是人,是个妖孽,这个妖孽想要折磨死他们。
于是乎在这年夏天的一个晚上,他们将躺在床上熟睡的于魄绑了起来,用一条破凉席裹着给活埋了。
年仅五岁的于魄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做,在泥土快要完全覆盖他的身体的前一刻,他绝望地说了一句。
“为啥子……要埋我……”
于魄被活埋后,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路过了这里,将他挖了出来,收做了自己的徒弟。
这是于魄脑海中最痛苦的一段记忆,每当回想起那个拿着铁锹的女人,回想起自己躺在土坑里的那种无助,他的精神就会崩溃。
就如同刚才小倩对李晨风说的一样,尸体一般是臭的,但也有香的,尸香往往会比尸臭更加危险。
其实那十三幅人皮画中的美女本就是十三具女尸,十三只艳鬼,她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尸香是一种致幻的毒药,她们能通过这种味道侵袭人的大脑,然后随意触碰人记忆中最脆弱的那一部分,通过使这一部分记忆不断地放大以及重复,使这个人的精神彻底崩溃。
比起刚才那诡异的歌声以及花哨的舞蹈,这尸香似乎才是最为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