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来过这里?”在崔太初的质问下,大伙目光都古怪地看向邪农。
这个长着阴阳脸的男人,微微叹了口气:“我是青海本地人,也是昆仑山隐宗的道士,当年我的祖先,亲手参与修建了这座妖塔,今天我来这里,也是为了亲眼看一看,祖先在这个世界留下的遗物。”
邪农这番话,听的所有人脸色都惊了,就连小埋汰看他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这人穿着件陈旧的大棉衣,除了脸上那块巨大胎记以外,貌不惊人,真没看出来,他居然是道家隐宗出身的。
隐宗,又称妙真道,它最早起源于古代“庄子学派”,是道家的重要流派之一。
惊了半晌,崔太初疑惑道:“那麻烦你告诉我们,这妖塔到底是个啥来历?修建它的目的是什么?封印在塔里的东西,又是个啥?”
邪农脸色无悲无喜道:“别着急,下去后,我会详细说给大家的。”
他走到藏书馆正中的那口大缸跟前,那大纲由纯铁打造,有一米多高,比寻常的农村水缸大多了。
岁月的腐蚀,已经让缸体开始变形,覆盖着厚厚的红锈。
“这是什么?”
“它叫肉身瓮。”邪农指着大铁缸介绍道:“我家祖先的尸身,坐化枯竭后,被封在瓮里,这么做的目的,第一是为了镇邪,第二,也算是一种纪念吧。”
蹲在肉身翁跟前,邪农口中轻念咒语,双手急速比划,在缸体上轻轻一弹,只见上面的红锈纷纷脱落,紧接着,整个肉身翁,透出淡淡的金色符咒,看上去既庄严,又有些诡异。
邪农咬破指尖,在肉身翁上画了个古怪的符号,轻喝道:“开!”
就听轰地一声,肉身翁那原本被封死的铁盖,倒飞出去,砰地摔在远处的空地上。
小埋汰背着我,和大伙一道围过去,我往瓮里注视,只见里面坐着个头戴道观,身穿道袍的老道士。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成了白骨,但奇怪的是,我不但没闻到丝毫尸臭,里面反而散发着淡淡的花草香气。
邪农跪在肉身翁前,郑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青海昆仑山,隐宗邪农,今日来此拜祭先祖,如有惊扰之处,先祖勿怪。”
一阵风吹来,老道士的骸骨连带衣物,全部化作星光般灰尘,消失。
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机关声,就跟用沉重的磨盘碾白骨似的,咔咔嚓嚓,很快,空无一物的肉身翁,开始诡异地自传起来。
转了十来圈,机关终于启动,肉身翁下沉到地底,石板收缩,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道向下的楼梯。
站在漆黑黑的楼梯口,里面的阴风,吹的人骨头生疼。
“以前,道观在地表,距离妖塔非常遥远,虽然也有通道,但通道几乎都被碎石塞满了,不可能下的去,这次道观沉入地底,反而成全了我们,这里,距离妖塔很近了……让我们有幸一睹它的风采吧。”
邪农站起身,正要往下走,崔太初一把拦住他:“等等。”
“放心,我以性命担保,下方没有危险。”
朱飞越翻了翻怪眼:“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
邪农神色如常:“隐宗的道士,从不骗人。”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木头瓶子,丢给我道:“隐宗擅长炼丹,这瓶造化散,效果还不错,你服下一颗,外伤自然痊愈。”
我接过瓶子,没敢打开,而是递给小埋汰,她抓在手里看了看,冲我点头道:“没问题。”
我这才打开瓶子,倒出一颗丹药,那丹药外形圆溜溜,跟颗珍珠似的,洁白可爱,散发着阵阵异香。
丹药入喉,一股温暖的炙热,立刻在我五脏六腑化开,全身伤口传来难忍的奇痒,很快就结疤了,软绵绵的身子,也渐渐恢复了力量。
和阴物一战,我仗着强悍的肌肉,只是受了比较严重的外伤,失血过多才晕倒的,这造化散的药效好霸道!不光伤口结疤,连体内的断骨,也渐渐愈合了。
吐出口浊气,我对邪农开始产生好感,冲他点头道:“谢谢前辈。”
邪农嗯了声:“小事。”
小埋汰回头看了看我:“李哥,你伤养好了?”
我:“是啊。”
“那你还不下来?”
我舔着二皮脸道:“你背上舒服,我舍不得下来。”
小埋汰美目狠狠瞪着我:“李哥是下流胚。”
“诸位,请随我来吧。”邪农冲大伙招手,第一个走下楼梯。
我们跟在邪农后面,边往下走,边警惕地注视四周,崔太初散出一大团绿色萤火,照亮了周围。
趴在小埋汰背上,我瞧见楼梯两旁的石壁上,雕刻着很多壁画,这些壁画大多保存完整,从年代看,已经很久远了。
壁画上的场景,阴森到极难描述:
壁画一:空旷的广场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前方是个高台,上面站着三个没有五官的女人,正伸着手,冲人群宣讲着什么。
壁画二:地面上,伫立着一座高约三米的巨大天秤,左边秤盘上,是一大坨类似乱麻的物质,重重压在地上,人们则排成长队,一个个爬上右边秤盘——他们似乎想尝试让天秤平衡,可他们太轻了,哪怕再肥胖的人上去,右边秤盘始终压不下来。
壁画三:十个人上去,秤盘依旧压不下来。
壁画四:依旧是三个女人,她们站在高高的悬崖上,俯视整个世界,之前那个巨大的天秤,出现在其中一个女人的手掌里,人们在她的掌心挣扎着,穷极一切办法,试图让天秤平衡。
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些人太轻贱了,根本无法撼动天秤分毫。
我细细打量着所有壁画,它们的主题,几乎都与天秤有关,我想这个秤,一定有某种阴森的隐喻。
显然,那三个女人,掌管着天秤,她们又是谁?
阴暗的楼梯里,阴险峰和朱飞越各自展开画轴,将这些壁画一个不漏地临摹下来。
对于阴郁的画魂师而言,任何与死亡有关的画作,都是一笔财富。
楼梯里到处可见凌乱的碎石堆,甚至走到深处,道路被碎石完全堵死了,大伙不得不一起上,徒手挖出条路。
为了防止再次塌方,挖掘过程中,没有使用任何气场。
楼梯里尘土飞扬,弄得大伙狼狈不堪,解决掉拦路的碎石,继续向下。
向下,向下……楼梯的终点,可能就是死亡的终章。
但即使死亡本身,也无法阻止人类对未知的好奇。
十几分钟后,楼梯终于到达了尽头,在我们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头顶上方,有数不清的钟乳石,一道细长的地下暗河,缓缓流淌着,远处百米开外,一座通天高塔,耸立在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