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两人因相似的面貌成为无话不谈的密友,最终,却又因这份相似反目成仇。
原来,当年青樱邀青柳见面,本只是想试探袁弘璋的真心,不料从前将两人错认的男人依旧认错了人,把青柳当成青樱误推在地。
青柳后脑磕上井沿晕死过去,袁弘璋以为自己杀了人慌张逃窜,而躲在不远处目睹一切的青樱一时恶从心生,着了魔般拿起了利刃,一刀一刀划在了那张与自己无比相似的面容上。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酿成了大错,仓皇扔下匕首,可意识到已然没有回头的余地,她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抬起青柳的头颅,再次狠狠撞向井壁,直至对方真的没了呼吸。
事后,她扒下青柳的衣裙,与自己对换,继续躲在暗处等待。不料袁弘璋是真的绝情,甚至不愿再回别院看看,只打发了两个跑腿的替他善后,为伪装成自杀模样,他们将青柳的尸首扔进了井中。
她代替了青柳的身份回到醉仙舫,在房里忐忑不安地待了两日,直听闻‘青樱’投井自尽的消息传来,她便知道,恐怕袁弘璋连细节都懒得过问,直接拿钱摆平了这桩案子。
他既咬定是自尽,又有何人敢反驳一句不是?即便打捞起来的尸身面目全非,即便周遭疑点重重,可自尽只能是定案。
她因此逃过一劫,却也因此更为怨恨,怨恨那个曾经的枕边人竟如此凉薄无情,于是,她企图把所有过错都嫁祸给他,她让刘妈妈去报官,尽管她知道刘妈妈绝对不会照做,可她的目的却达到了,她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青樱’并非自杀,‘青樱’是被负心汉亲手害死的。
谎话说多了,不仅骗了人,甚至能骗到自己,她是‘青柳’,所以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活下去,至少在青柳的冤魂未找上她之前,她便一直这样认为。
好在,变成厉鬼的青柳忘却了许多事,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害死自己的是谁,唯一记得的只有生前自己是醉仙舫的头牌,而和自己并为双生花魁的另一个就是害死自己的人。
是以,她嘴里不停念叨着要找花魁报仇。
青樱害怕极了,跌坐在地上不停撇清自己,可话未说完便只觉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柄刀,就如杀害青柳那日一样,双手沾满了鲜血,而面前是一个被撕扯了面皮,惨死的新晋花魁娘子。
仿佛因果报应,她成了青柳寻仇的工具。
醉仙舫离奇的案子接二连三发生,厉鬼从未失手,直到昨夜霍云希安然无恙。
青柳的鬼魂并未伤害霍云希,这让青樱又惊又怕,她担心青柳已经想起了真相,她担心自己将成为下一个惨死之人,所以她亲自带着霍云希上门,以寻求个安心。
可青柳到底还是想起来了,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害死自己的人是谁,她轻轻唤她“青樱”,如同从前那般温柔,如同两人都未曾改变,然后趁她失神的片刻,突然出手挖走了她的心,彻底结束了她提心吊胆偷来的人生。
青樱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处的血窟窿,缓缓倒了地,眼睛大睁,再难合上。
女鬼瞧着由自己亲手取出来的心脏,忽而一笑,“原来你是有心的。”
大仇得报,这一刻,她仿若终于解脱,身上的戾气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消散,而头顶密布的黑云渐渐散开,正午的烈阳照射下来,她飘浮于半空的灵体慢慢透明,越发浅淡,最终化为乌有,消失在天地之间。
一切尘埃落定,余下三人神色各异。
霍云希直看着那颗似还在跳动鲜血淋漓的心脏掉落地上,像是还未从刹那发生的血腥场面中缓过神来,良久后才捂住嘴鼻,慌忙转头移开视线。
少年如释重负,瞧了眼平安,抱着受伤的胳膊正要勾腰去捡那许是通关道具的青樱的心脏,却被平安阻止:“且慢,事情还没结束呢。”
闻声,两人皆投去不解的眼神,只见平安微蹙着眉,冷声似对着什么人道:“戏都落幕了,你们还不出来吗?”
她话音刚落,四周忽响起阵阵脚步声,须臾之后,一群护院打扮的男人从四面八方现身,将三人团团围住,紧接着,他们身后缓缓走来一人。
来人锦衣玉冠,身形略显富态,长得还算俊秀,扫了眼几人后,笑着开口:“在下袁弘璋,是这院子的主人,先前一直被这院子的冤魂所扰,不胜其烦,幸得三位大师帮忙,驱除了那恶鬼,万分感谢。”
原他就是那袁弘璋。
见他面上笑意盈盈,说完握拳一揖,颇有礼数的模样,但目光从始至终未曾在青樱的尸首上停留半刻,可见其薄情。
说是道谢,却带着一众手下虎视眈眈,显然没那么简单。
平安冷眼瞧着,并未搭话,那袁弘璋也不觉尴尬,脸上笑容未变,接说道:“为感谢诸位,在下已备好美酒佳肴,想请诸位移驾我府邸,希望诸位一定不要推辞。”
一席话下来,不但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倒满是威胁的意味,俨然一副他们不去也得去的嚣张架势。
平安两人身上都负了伤,对方人多势众,若真动起手来,只怕讨不到什么好处,惯会应付这类场面的霍云希微微一哂,开了口:“不过举手之劳,袁公子无须客气,只是你也看到了,我两位朋友都受了伤,今日怕是不便做客,不妨改日?”
“如此就更要请三位到我府中了,我家中别的不多,伤药却是齐全,若这两位大师还需郎中,我也可立马派人去找,”说着,他笑意一敛,眼中闪过一抹别样的深意,“还请诸位莫要拒绝我一番好意才好。”
霍云希面色微沉,正要再说些什么,不料被平安抢了先,“也好,那就麻烦袁公子了。”
袁弘璋喜笑颜开,“怎会麻烦,三位这边请。”
三人随他走出别院,瞧见停在门前的马车,方知他是早有准备,登车前,少年低声问平安道:“你是何时发现他们的?”
“进别院前。”或者说更早,早在几天前他们第一次来别院时,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人藏在暗处窥视着。
平安轻嗤,“那袁弘璋恐怕早知道了原委,一直派人盯着青樱。”
少年听后一惊,不想自己竟丝毫未有察觉,懊恼的同时,他看平安的目光也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