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之中,尚不知发生了什么,怎就出了清墟了?
平安满腹疑团,不及开口,忽闻耳旁的呼吸声又沉重了几分,刚醒时迷糊,没去多想,这时才觉着这般被抱着着实不妥,何况他手臂还有伤未愈。
她垂下眉眼,“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斯影应了声“好”,当即将她小心放下。
脚着了地,平安瞥了眼他右臂上的伤口处,果见又浸出了血。
既然两人能活着走出清墟,也当就此撇去瓜葛,她只当没瞧见,自顾自往前道:“大人可记得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斯影停顿片刻,清冷的紫瞳望着她的背影,微不可察蹙了蹙眉。
未听到回应,平安疑惑回头,“大人?”
斯影慢慢迈开腿,“我醒来时就到了这里,不记得了。”
自这次再见面,他好似在她面前说过许多次“不记得”,可每一次平安都有些摸不清,他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
不过斯影一向对她唯命是从,从不欺瞒,如果真记起了她,应该不会对她说谎才对。
思及此,平安心中疑虑渐消,走着走着,又思忖起那奇怪的梦境来,梦里那红冠鸟与四足玄乌如此相像,说不定之间存着什么联系,等回去定要好好问问它。
正想着,他们不知不觉到了山脚下,没料到一上官道便早有马车等在那里。
马车旁,常服打扮的周君生下马,裙袍翻飞,很快到了两人近前。
平安先是诧异,紧接着紧张转向斯影,只见其眸色不知何时已掩藏了去,又变成了墨玉般的黑瞳,她暗暗松了口气,便闻周君生道了声“影卫大人”后,立马对她道:“平安姑娘,许久不见,大人命我来接您。”
“沈,神将大人为何会知道我在——”话未说完,她又瞧了眼旁边的斯影,心下了然,看来两人也绝不是毫无来往。
只是,斯影怎么肯将自己的踪迹完全暴露给他?难不成他们之间还存着什么交易?
细思极恐,平安不免警惕起来,看来以后便是斯影也不可尽信了。
“姑娘请上马车。”周君生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平安也不再多问,牵了牵下摆跨上了车,不想才掀开车帘子,一道黑影就扑了过来,“姑娘太好了,你还活着。”
见状,平安忙放下帘子,隔开外面视线,眉一皱,低声斥道:“你怎么来了?”
玄乌扑腾到她怀里,“姑娘放心,是那杀神放我来的。”
话音刚落,车外传来响动,应是斯影上了车,只帘子并未再撩开,显然是留在了车舆外。
平安将视线从车帘子上收回,眉依旧未舒展,“我知道肯定是沈重黎放你上的车,不然你哪有机会,我是问你怎会跟来了这儿,不是让你在山上莫乱跑么?”
玄乌声音轻了些许,似有些心虚:“因为姑娘走后我心里一直不安,所以就……”
反正它不听话也不是一两回了,平安懒得跟他计较,又将压低了几分音量:“你且先告诉我,这地方是何处?沈重黎为何会知道我会出现这儿?”
小家伙老实道:“这里是帝阳山附近的丘陵,我也不知那杀神为何知道你会出现在这儿。”
帝阳山靠近侍神殿,清墟的出口竟就在神殿附******安惊疑,如此不就更加坐实了她之前的猜想。
侍神殿有长老利用青岚借刑渊之手放出被镇压在清墟的上古凶兽,虽还不知是何意图,但可想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她如今已经不是神殿中人,倒不好插手去管,可告诉沈重黎……
如果他也参与其中呢?
平安咬了咬唇,犹豫间,玄乌出声将她从思虑中拉回:“姑娘你不是去风邪关了吗,为何又到了帝阳山?”
“此事说来话长,我从风邪关不小心掉入了清墟。”说着,她忽想起更要紧的,问起它那红冠鸟来。
不料玄乌听完她的描述,登时紧张起来,“你看到她了?”
“它?你认识?”平安讶异,可极少听到玄乌谈及自己的熟识。
玄乌不答反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做了个梦,醒来就从清墟出来了,我觉着奇怪,总感觉能出清墟跟那红冠鸟有些关系。”平安若有所思一阵,低头细瞧了瞧四足玄乌,微勾了勾唇,“它和你长得实在相似,就那头上的冠羽颜色不同,莫不是你的亲戚?”
闻言,玄乌骤然慌张不已,边用鸟喙去衔她袖口,边道:“姑娘,快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平安狐疑,如它愿撩开左边衣袖,登时一愣,只见自己白嫩的手腕处不知何时生了一条红色暗线,若有似无地沿着青色血管蜿蜒开,似乎要钻进皮肤里去。
“这是——”
不待她疑问出口,玄乌已愤慨万分,“果然是那老妖婆,她竟还在你身上种了情丝结,定是闻到你身上有我的气味,故意跟我过不去。”
平安云里雾里,“这么说你真与它相识?”
她平日里只当玄乌是个会说人话的聒噪小妖,没想到它竟还认识这般厉害的妖物,她一时间倒忘了什么情丝结不情丝结,一心好奇起它的旧相识来:“那红冠鸟是你什么人……鸟?你们如何认识的?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乌黑的鸟面上虽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小家伙心情似乎十分阴沉,讲起话来大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她才不是我什么人,不过是个侥幸得了机缘才得以修成人身的老妖婆,我可是火烈金乌的后代,岂是她那等偷奸取巧的寻常妖物能比较。”
“老妖婆?”平安眉眼一弯,“可我看它化作人身还挺年轻,瞧着与我不相上下,也不老。”
玄乌冷哼,“都活了千年了,还不老,要换做凡人,恐都入土十来回了。”
平安讶异,原还是个千年老妖,她想了一想,问道:“它莫不是也是被镇压在清墟的凶兽之一?那它与你如何相识的,又如何生了过节?”
“她倒不是被镇压的,”说着,小家伙突然就心情好转,语气轻快了不少,“虽不是被镇压,但也同被镇压无异了。”
“千年前,帝君下界镇压魔神,那时她还是个低微小妖,因身上流着一般我金乌一族的血液,便同我金乌一族一起受了神眷,不想她贪心不足,竟私下收了魔族好处,倒戈未魔族通风报信,帝君为惩罚她,便将她永生禁足于清墟之地,让她驻守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