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雅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转身往楼下走去，人工湖边靠着一个瘦削的身影，她已经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两三个小时了。
“布小姐，该换药了。”方小雅礼貌的看着布金语。
“嗯，好。”布金语回过神跟在她身后上了楼，在她醒过来的一瞬间，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包裹着她，过了好久才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就像是悬浮在空中突然踩到了地上的踏实感，然后她又花了整整两分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后来，她见窗外景致不错，洗漱好换了身衣服就下去了，一站就是一上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是一团乱麻，各种事纷沓而至，让她在迷茫中迷失了方向。
方小雅轻轻地解开了布金语肩膀上的纱布，这一次终于没有被血完全染透了，江淮生的特效药起作用了。
“布小姐，可能有点疼，你忍忍。”
“没关系。”布金语摇摇头，应该不会比昨晚还疼，她现在都还能感受到昨晚疼痛的余韵。
方小雅一边观察着布金语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帮她清洗伤口，上药……
在药粉撒上去的一瞬间，布金语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显然是痛极了。
布金语不禁感慨着，她这反应迟钝的神经终于恢复正常了吗。昨晚好歹坚持到了包扎完，今天恐怕不行，疼得她话都说不出来了。
方小雅见她疼得不行，却还是忍着，开始有点佩服她了:“布小姐，再忍忍，马上就好了。”说完，加快了手上的速度，飞快缠好纱布。
“麻烦你了。”布金语忍着疼道谢，这次不知道要疼多久。
“布小姐说笑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方小雅说完想了想还是安慰着:“你不用担心，伤口已经再开始结痂了，只要等它完全结好就不会那么痛了。”
“嗯。”布金语应了声，实在没有力气再跟她说话了。
一个小时后，布金语感觉伤口的痛感有所下降，慢慢地，伤口不那么疼了，恢复了正常包扎完应该有的感觉。
方小雅也掐着时间端着餐盘过来:“布小姐，吃饭了。”
她将饭菜摆好，端起碗似乎是想喂布金语，布金语见状连忙拦住了她:“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你的伤？”方小雅犹豫的看着她，这种大人物一定要伺候周到了，不然不进不能升职加薪，反而还可能丢掉饭碗，这可是个金饭碗，丢不得。电光火石间，方小雅想了很多。
“不影响吃饭。”布金语笑了笑，其实她现在没什么胃口，但是不好拒绝别人的好意。
楼星澜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在这样一处近乎隐秘的研究机构里来去自如，甚至还让所有人对他尊敬有加？楼姓在布金语所知道的名人中并没有，是她孤陋寡闻还是他的身份被刻意隐藏了。
布金语也只是大概想了想，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她的好奇心向来不多。
方小雅虽然来这个研究所的时间不长，但看人自觉还是比较准的，从布金语醒过来到现在所做所说都表现得很平静，没有太多的情绪流露出来。
如果她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那就一定是一个有良好教养的人，她更倾向于后者，气质太明显。
“我们什么时候审她？”顾西风明白楼星澜跟他说的话，他不会放太多个人感情进去，他只是想知道叶芝华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有没有可能从别的角度来看，她也是受害者？
楼星澜沉吟片刻:“先等一会儿，她现在状态不太好，有点奇怪。”
为了印证他那个不太美好的猜想，楼星澜私下撕了一小块带着叶芝华血液的衣服让人给江淮生送过去，他的直觉告诉他布金语的情况和叶芝华的情况一样，就算不一样，彼此间也一定有所联系。
江淮生对于自家大侄子把他这儿当成免费检测机构的行为非常不满，简直想扔了那张破布，但是当他看见布金语的基因检测结果时，他留下了那张碎步，希望大侄子不会让他失望。
“楼星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江淮生在仔细看过布金语的检测报告后直接给楼星澜拨通了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舅舅，你是发现了什么吗？”楼星澜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江淮生也没有跟他绕弯子:“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身上的基因被人改过，改变基因构造的后果从她出生开始就伴随着她了。”他一看见那异于常人的基因图谱就明白了，只是在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是被认为改变的。
“先不说改造人体基因合不合法，光是伦理道德也不会允许，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22年前真的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在人体上进行基因改造，那一定会引起科学界乃至社会的动荡，重要的还是他们的目的。
“具体原因我今晚回来再跟你细说，只是她现在身体状况如何？与我们正常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楼星澜想从江淮生的角度客观的知道布金语现在的详细情况。
江淮生难得顿了顿:“这个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我所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了，目前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伤口愈合能力极差，需要被动愈合，这是一个缺点，那她身上必然会有一个优点来弥补，就像质量守恒定律，万物都有一个平衡点。”
“如果有人打破了这个平衡点，那世界上早就大范围使用了，不会像现在一样，什么风声都没有。”
“我知道了，谢谢你，舅舅。详细情况我回来再说，我刚刚让人给你带过去的东西你也帮忙一并检测一下，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楼星澜说完挂了电话。
所以布金语也是实验的失败品吗？
手有点不受控制的颤抖，布金语拥有控制电流的能力，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能力，如果需要付出代价来抵扣的话，绝不会是伤口需要被动愈合这种小事这么简单。
他想改变现状，他想救她，可就算是江淮生竭尽整个研究所的所有资源，恐怕在短时间里也没办法改变，只希望那个抵扣能潜伏得再长一些，最好永远也不要发作。
楼星澜定了定神，招呼顾西风一起去审叶芝华:“一会儿我和邓玉洁先进去，你在外面看着，如果她实在不愿意配合，你再进来。”
“好。”顾西风点头，他知道楼星澜的意思，他和叶芝华都是拥有超乎寻常的默契的战友，他的任何神态动作对她来说都是明示，他进去容易打乱讯问节奏。
只有在她实在不愿意开口的情况下，他进去打温情牌也许会有用。
这次审讯只有非正科内部的人参加，包括局长也不能过来旁听，嫌疑人一旦进了非正科的安全屋，她将独立于任何机构，没有人能在得到授令前见到人。
楼星澜找了非正科的一个信息文员邓玉洁跟他一起进了审讯室。
“叶芝华。”楼星澜看着她。
叶芝华没有任何反应，跟当初莫家姐妹被分开时时的状态一模一样，但她肯定不是人格被强行分开的原因，她就是一个人，不是双生花。
楼星澜顿了顿突然极认真地问了一个荒唐的问题:“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人存在吗？”
叶芝华低垂着头，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但还是没有说话。
楼星澜见她不答，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相信有，一些人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比如力大无穷，比如能平底起风。”
叶芝华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平静的看着楼星澜:“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楼星澜沉稳的看着她。
“……”叶芝华沉默了一会儿烦躁的看着他:“所以我最讨厌跟你们官方的人打交道，太恶心。”
楼星澜没有在意她全身都在透露出的厌恶:“你不是也曾是官方的人吗？”
叶芝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成为了韩烨国的公务人员。”
“韩烨国的人对你做了什么？”楼星澜问。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知道了真相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叶芝华冷漠的看着楼星澜。
“看你给我的消息的价值，如果足够吸引人我或许能让你摆脱五国通缉，如果一文不值，那你该被判什么刑就判什么。”楼星澜也不是傻子，不会随便承诺什么。
“我要怎么相信你？”叶芝华有点动心了，她的事还没有做完，不能这么快就妥协。
“非正常调查科你听说过吗？”楼星澜搬出了非正科的名头:“就算非正科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我私人也能保你无忧。”
叶芝华怀疑的看着他:“立个字据吧。”口头上的承诺她没有安全感。
楼星澜叹了口气:“其实你现在的处境除了配合我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左右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话虽如此，但楼星澜还是给她写了协议，签上字，按上手印交给她。
叶芝华仔细看了看协议内容，满意了才把它收好，不管楼星澜说的是真是假，这一刻只有这份协议能让她安心。
“你想知道什么？”叶芝华问。
“你是怎么成为雇佣兵的？”这件事是顾西风的一个心结，也是这一切事情的转折点。
顾西风紧张的盯着里面，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那可真是说来话长了，我从训练营离开后，就回到了我的国家，但是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叶芝华自嘲的笑着。
楼星澜没有搭话，任由她自己发挥，酝酿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