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服了,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还想让我们卖命?”老黄根本就不吃阿川那一套。
阿川笑了:“你忘了这是你自愿的。”
老黄愣怔了一下,他无话可说,忿忿地踢了一脚病床,我看着他无奈地笑,阿川说得对,都是我们自找的,他就是看准了我们的心理,总能击中我们的软肋。
“那下一步怎么办?我们不回客栈还能去哪?这个总该告诉我们了吧。”
“去靠近下一个任务地点的地方,放心,那里有最好的医院,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久了,那些人一直都在看着我们。”
阿川的声音轻松无比,我却打了个冷战,果然有人在监视我们,为什么阿川还能像没事一样?
监视我们的人会在哪?他是不是把我们刚刚的谈话都听了去?阿川知道,小七肯定也知道,难道我们说的这些还不够重要吗?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这个势力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厉害,也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我和老黄只是普通人而已,既然我对取出下一块玉那么重要,他们为什么不杀了我永绝后患?
我的心狂跳起来,他们肯定知道我对于墨家的意义,他们监视我的目的很可能就是把我除掉!
我忍不住向窗外看去,外面是繁华的城市,高楼林立,不知在哪一扇窗户后,就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准备随时取我的性命。
阿川走过去把窗帘拉上,转头对我笑:“别那副要死的样子,我就是猜测,当然了,他们很可能不在,他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一直盯着你。”
我怒视他一眼,这个家伙满嘴跑火车,我不想信他又不能不信,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说的就是真的。
“石胎呢?我的玉呢?”我突然想起这茬。
“已经联系人送往总部,这东西在我们手里太不安全,哦,别误会,不是玉不安全,而是我们。”
我心乱如麻,现在知道背后还有一个势力虎视眈眈,我就没法安定了,玉就是烫手山芋,不在我们手里更好。
“我们什么时候去?我不想在这待了。”
我说得很快,我很烦躁,明明有可能被监视,他们怎么能那么淡然?在没见到那个势力的真面目之前,我只想躲藏。
“你要是想,现在就行。”阿川一指病房一角的轮椅,那是医院为腿脚不便的病人准备的。
“喂,不好吧……”老黄看着像木乃伊一样的我,“如果真有人监视,就大泽这样又显眼又跑不掉,不就是个活靶子?”
“噗——”阿川笑喷了,“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可是城市,如果引发骚乱更好,这样也不用我们去操心了,国家自会把他们处理掉,你以为他们是傻子?”
我愣住了,老黄也是,被阿川一说我也有点想笑,我一直游走在黑暗中太久了,我们做的是常人不能想象的事,说出去只会被人当笑话听,我已经忘记了当一个普通人是什么感受,我们已经和社会脱节了。
这种感觉很怪,在某一瞬间好似自己变成了特工一样的存在,我们隐藏在暗处做着不为人知的事情,谁能想到阳光普照的大地下还藏着这样一群人?
“妈/的!”
老黄突然骂了一句,不知是在感慨什么,他扭头就看我:“大泽,我们好不容易来贵阳玩一遭,可什么都没干,老子现在肚子打鼓呢,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被他一说,我也觉得肚子空空的难受,我心里闷闷的,我们到底活成了什么样子,血咒和墨家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已经不像是还活着了,我满脑子都是和玉有关的一切,这种生活压抑得让人发疯。
“火锅,”我脱口而出,又加了一句,“麻辣的。”
“得嘞!火锅走起!”
老黄答应得非常爽快,他抬手就去把我吊着的右脚放下,没有人阻拦,阿川只是看着我们笑,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羡慕。
老黄把我抱上轮椅,开门就推了出去,我听到阿川闷闷地说了一句:“这些家伙。”
“前面的两位,你们是要去哪?!”
一声呼喊从身后传来,一个小护士迈着小碎步跑来,满脸惊讶:“先生,这位病人还不宜乱动,要有医生许可才能出去。”
“哎,你们就不能变通一下?你看他精神多好,我们也不去别的地方,就楼下走走,再躺可得生褥疮了。”老黄挥手叫道。
小护士似乎没弄清状况,老黄没理她,自顾自地推着我走向电梯,阿川从后面走来,拍了她一下:“我们很快就回来,出什么事我们自行承担。”
小护士低低地“哎”了一声,眼看着我们进了电梯,也没再追,只是转头向另一边跑去,似乎是去找医生了。
我知道我们这一去就不可能再回来,我现在竟也没怎么担心,后面的事墨家肯定能处理好,他们那么低调,不可能让事情闹大,既然要为他们奔走,享受一下有靠山的待遇有何不可。
我们没走多远,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挺有名的连锁火锅,我的形象实在是太亮眼了,原本最出众的是神哥,现在却变成了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一个木乃伊被人推到大街上。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好在有绷带缠着也看不出,老黄却浑不在意,火锅店的服务生也像见了鬼似的看着我,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个……请问有几位……”
“五位,”老黄一挥手,“有包厢没?”
“有,有。”
服务生连连点头,领着我们就向包厢走去,我们随便进了一个,里面是两圈对拼的半圆沙发,老黄把我抱下,塞了进去。
服务生把菜单递给老黄,眼睛却一直向我这里瞟,老黄麻溜地点了菜,服务生拿起一看,犹豫了一下。
“先生,您确定要红油锅底?这位客人……”
老黄打断了她的话:“就这样。”
服务生没再开口,转身就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生活就是一场戏剧,荒诞程度超越世界上所有的剧本,我看着这一圈人很想笑,如果从前有人告诉我,我会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和这些人一起吃火锅,我肯定觉得他疯了。
直到现在我也觉得不真实,我忍不住抬手捏了一下脸,隔着厚厚的绷带,我感觉到了疼,这是真的。
我一直觉得火锅只有最好的朋友才能聚在一起吃,但这里有身份成谜的神哥,有引我入局的阿川,有冰山美人小七,我们之间似友非友,似敌非敌,我对他们一无所知,竟也能聚在一处。
生活,真他妈/的不如诗。
吃火锅为的就是个气氛,现在服务生一走,我只能感觉到包厢里弥漫着的低气压,没有人说话,我们也不知该说什么,唠家常是不可能了,这里也没有商量大事的气氛。
打破寂静的是阿川,他对着老黄扬扬下颏:“喝点儿?”
老黄摇头:“算了。”
他还是很有分寸的,我们仍处于不安全的境地,我又伤成这样,能跑出来吃火锅就已经够疯狂了。
“喝吧,过了今天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最起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
阿川竟也变得这么感性了,他开门走出包厢,又很快回来,随着锅底一起上来的还有两扎冰啤。
热辣的气息扑面而来,闻惯了潮湿陈腐的霉味,麻辣的香气变得格外诱人,老黄是个典型的肉食主义者,一桌佳肴除了装饰的菜叶子再也不见绿色,他一盘一盘地把嫩牛肉和各种丸子倒下锅,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着锅里翻滚着的丸子,起伏不定就像我的人生。
阿川一瓶又一瓶地启开瓶盖,全都塞到了老黄面前,老黄说不喝,到底是没抵过诱惑,还是喝了。
他一旦决定喝就不可能收敛,他几乎没怎么吃,要么是举着漏勺给我的盘子里倒肉,要么就举着酒瓶一瓶接一瓶地灌酒,没有人喝酒,只有他自己,却喝得兴致盎然。
火辣的食材吞进肚里,烧得我很痛,却又有着爽辣的刺激感,我很迷恋这种感觉,只有疼痛才能让我保持清醒。
我看向老黄,他的眼睛很红,里面全是血丝,眼眶边蓄满了泪水,不知是辣的还是喝多了。
老黄的酒量很大,今天尤其夸张,他就像是不想喝还要硬灌的模样,看起来好像很爽快,但这样刺激着胃肯定不舒服。
我什么都明白,他肯喝,也是因为阿川的那句话,他不是在高兴,而是在祭奠自己即将失去的自由。
他出去吐了好几次,又回来接着喝,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到后来只能由阿川陪着出去,最后更是一头趴在桌上,怎么推都推不醒。
这场宴席,老黄才是主角。
“大泽,你听没听过一句话,人生处处有惊喜。”阿川没喝,倒好像醉了。
“什么?”
我话音未落,就感到脖颈后被什么猛地敲击,我的眼前在迅速变黑,阿川的脸变得模糊,他笑了,张扬肆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