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过多久,要想恢复到这种程度最起码也要好几天,甚至一两个星期,更何况我们还一直在运动,伤口也一直泡在水里,没有恶化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我很吃惊,觉得不可思议,犹豫了半天还是没问出口,这种事神哥怎么可能知道,他大概也只会说我就是恢复得比较快吧。
我帮他包扎好,什么都没说就回去躺下,我真的很累,就连爬起来都觉得行动迟缓,神哥斜靠在背包边坐着,他没睡,果然看守的任务又是他的。
我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脑海里总是会响起他那句“你们不该来”,我的视线在渐渐模糊,远处的人皮俑影影绰绰已经看不清了,只有神哥的侧影和那支手电的光还算清晰,但他们也都渐渐地消失在眼前,我彻底睡着了。
我睡得很平稳,浑身湿透竟也没觉得冷,总是处于狭窄的缝隙中,难得有能平躺下的地方,身体整个贴着地面很舒适,周围有那么多恐怖的东西,也丝毫没影响我,浮岛一直在轻微地摇晃着,竟好像躺进了摇篮里。
我是被惊醒的,在睡得正香的时候,我感觉到身下在剧烈地晃动,我反应迅速,倏地睁眼爬起,只见十九他们也都跳起来了,晃动的不是身下的岩石,而是整座岛,就像遇到了地震。
“怎么回事?!”
我一把抄起装备背上,微微矮身保持平衡,洞顶有细小的沙石砸落下来,到处都在晃,满眼都是重影,我心中大骇,浮岛该不会是要沉下去了吧?
浮岛震动了足有四五秒才慢慢停下,恢复了平静,我的心还像擂鼓一般狂跳,它应该是真的停了,我们静静地站立了有半分钟都没再摇晃。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这座浮岛就是一颗*,我们不知道这次摇晃意味着什么,这很可能是下沉的先兆,如果它真的要下沉,我们肯定会死在这里。
我们本来就没多少时间耽搁了,这一路经历了太多,我竟把最大的威胁忘在脑后,对我们来说,不管遇到什么怪物都是小事,最大的危险是浮岛本身。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跳起来的时候也没注意神哥有没有休息,我们没法再安然地躺着了,这是一次警醒,它在催促我们尽快离开。
十九在说着什么,很快,我完全看不懂,只知道他频繁地说了“走”字,神哥也附和了几句,我们整理好装备,只见神哥直直地向着先前看到的两个岩缝中的一个走去,带路的人又变成了他。
我看了十九一眼,很想问问阿青的情况,犹豫一下又放弃了,他在外面,再怎么危险也不会比我们更糟糕,而且以阿青的性子,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会告诉我们。
迷宫似乎被刚刚的震动惊到了,岩石的移动很剧烈,到处都有碎石之类的落下来,劈头盖脸地打在身上,还好这道岩缝够宽,没有堵住,但前方的路却越来越狭窄了。
路的坡度在向下,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果然,又穿过几条岩缝,就看见前方的路没在水下,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坡度下降得很快,水从脚腕一点点升到胸口,再走过两条岩缝,我们就不得不游泳了。
好不容易干了一点的衣服又湿透了,好在睡了一觉体力充足,我的体表温度一直都很低,肌肉时不时地就会轻微抽搐,不知前方会变成什么样子,总是处于冷水中迟早要出事。
迷宫的活动仍然剧烈,水面晃动得厉害,水位时高时低,我忍不住怀疑浮岛是不是真的开始下沉了,周围还是没有一点声音,我越发心慌起来,这块无声领域也太大了。
那个急促的鼓声应该早就停了吧,想起鼓声,我突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人皮俑了,自从离开那个作坊就再未见过,这里应该是更深的区域,恐怕后面不会再有人皮俑。
我的想法是对的,我们游过一道又一道岩缝,都没看见人皮俑的影子,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这说明我们没有走错路,的确是在向浮岛中心前进。
没有人皮俑,也没有隐形怪,触手怪彻底远去,连那只断手的主人都没再来骚扰,我们又回到了刚开始的境地,渐渐地迷宫活动也舒缓下来,我没有感受到下沉,浮岛应该还在水面上。
我还是有点怕,前方的水越来越深了,用探照灯看去堪堪能看到水底,水深超过了七米,这里或许已经是浮岛的最底部了。
在这样漆黑又压抑的环境中游泳很恐怖,更何况还听不到一点声音,水越来越深,探照灯已经照不到底了,我感觉探照灯的光明显地暗了下去,能源也是个大问题。
只有最前方的神哥和最末尾的十一还开着灯,水下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听不见,也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的确,自从离开人皮作坊,就几乎看不到海洋生物的影子了,只有些许海草还有生长,连那些形态骇人的蠕虫都不见了。
生命迹象的消失绝不是好事,它说明这里不适合生物生存,很可能有过量的有毒物质存在,但我们目前还感觉不到,人其实最为脆弱,对这些隐形的危险难以察觉,只有在发作时才会知晓。
内部的空间一直都很宽阔,我们游过的每一道岩缝都有两三米宽,和外面的拥挤完全不同,又穿过七八条岩缝,我吃惊地发现水位竟然变低了。
我们又看到了水底的石头,最初我还以为只是这条岩缝比较高,没想到再前行都是如此,渐渐地,水位降到了只有两米左右。
前方说不定还会有陆地,我有些欣慰,能休息一下再好不过,游泳实在是太耗费体力了,热量也难以支撑,就在我感到安心的时候,神哥突然停了,我撞到了他身上,摆动着脚浮稳。
十九从我身边绕了过去,我也伸头去看,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暗红的骷髅头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我差点没叫出声,又意识到叫出来也没关系,我们和那个骷髅头对峙着,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它离我们很近,不过两米,就那样一深一浅地随着我们的涟漪浮沉着,在水波的摆动下离我们越来越近。
神哥肯定不会被一个死人头骨吓到不敢上前,我突然明白过来,有问题的是骨头的颜色,那种暗红就像是刚被剥出来不久,还带着血,而这里已经几千年不见活人了,该有的东西早就随着时间腐朽,不可能呈现出如此鲜艳的色彩。
这说明这个头骨的主人刚刚才死去,很可能是被什么怪物啃食了皮肉,留下这样一个红艳艳的头骨,而来到这里的活人只有我们和那些敌人,难道这里隐藏着什么危险吗?
神哥突然转头对着十九说了句什么,只见十九点了点头,神哥就游上前,到了距离头骨约半米处,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心里又怕又疑,却见他回头对着我们摇头,神情还算轻松。
看样子没事,我们都游了过去,离得近了才发现真是自己吓自己,那的确是个头骨,只是上面的暗红是漆,这是一件古老的漆器。
人类从石器时代就已经发现了漆的作用,这里出现也不奇怪,只是以前的漆来源于漆树,不可能产自这座岛,这些漆一定是从陆地上带来的。
这个发现只能说明这座浮岛上的人曾和陆地有过接触,偏偏从古至今都没有对浮岛的记载,或许是因为这里太恐怖了,又或许是见过浮岛的人都被杀掉了,才没有只言片语流传吧。
我们从头骨边游了过去,虽然知道这是一件人造的器物,但我还是感到惧怕,因为头骨一定是真正的人头骨,浮岛的主人还真是个变态,竟会把人头骨涂上漆作为装饰。
我心里很别扭,只要还有点良知的人都会觉得难受,我们游过这条岩缝,只见前方的空间变得更为开阔,水位更浅了,我已经能堪堪碰到水底。
刚拐过一个弯,就有一个同样的暗红头骨映入眼帘,冷不丁吓了我一跳,偏偏它还随着水波一荡一荡地向我的脸凑过来,我越是躲,它离我也越近。
我强忍着厌恶,抬手把它拍了出去,头骨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旋儿,晃悠悠地漂远了,我这才看到它的背面和正常的头骨不一样,颅骨上方被开了一个圆圆的洞,直径有四五厘米,而下方本应是空的脖颈处却被漆抹上了,变成了密封的,眼睛和鼻子处的洞也都被糊上,像是一个器皿。
尽管不想承认,但它的确制作得很精美,漆涂抹得均匀漂亮,连被糊住的地方也都恰到好处,不会让人别扭,它像外面的人皮俑一样,也是一件残忍的艺术品。
我越发厌恶起来,不知它有什么用途,它很明显是为了装什么东西而存在的,想想就让人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