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族究竟参与了什么?极乐世界又是什么意思?还有神哥……
我突然觉得好累,我果然不该听,听到了一些事,就会想要知道更多,更何况他说的我还没法接受。
我一直都是个憋不住秘密的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种事在我身上根本就不成立,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神哥问个清楚,但我不能问,我在怕,我怕阿川说的是真的,神哥会因为我发现了这个秘密而杀掉我。
我打了个冷战,神哥的确有秘密,他说过他不会杀我,因为我不会知道,我不知道他口中的秘密是不是这个,现在我知道了,他是不是就要杀掉我了?
我感觉自己快疯了,不断地动来动去,阿川的呼吸声还是那么安静平和,我真想回头把他打醒,这个人太过分了,把别人折腾得睡不着,自己却睡得那么香。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是我自己听到一半选择放弃的,我很怕,怕听到更多不好的东西,我从前活得那么安稳,就是因为知道得越来越多,才陷得越来越深,我又想知道真相,又怕知道真相,两种矛盾的心理似要把我撕裂。
如果阿川是想让我和神哥产生分歧,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没法不在意他说的话,我忍不住开始回想和神哥相遇后的一幕幕,那些久远的记忆早已模糊杂乱,我的头又开始疼了,晕得也更厉害。
神哥到底在哪里害过我?仔细想想似乎到处都有,在喇嘛庙的时候如果他没有提出去看看,我们也不会发现玉背后的真相,就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他也算是把我带进漩涡的推手,但他从未要求过我一起去,是我自己要跟去的。
我闭上眼晃了晃头,我不能这么想,如果是这样,那每一个和这件事有联系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我要找的是只属于神哥的疑点。
疑点太多了,他本身就是谜,我思来想去,他可能害死我的时候也就是在雪山洞窟下突然发疯失踪,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可我觉得他是无意的,他要是想害死我,有的是机会,有的是办法,而且肯定会让我到死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都是假的,阿川就是在干扰我的心理,我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他总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而现在只是开始,我总有一种时机成熟,一切都开始暴露獠牙的危机感。
我的头越来越晕了,身上的伤也愈发疼痛起来,看样子止痛片的药效已经彻底消失了,我不断地冒着虚汗,疼得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鼓声还在继续,我感觉很冷,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把身体蜷缩起来,脑子里全是乱哄哄的杂音和一幕幕模糊的场景,我坚持不住了,意识在渐渐远去。
我在不断地前游着,冰凉的水包裹了全身,口中还剩最后一点空气,狭窄的水道像长长的食管,不知通向何方,也不知尽头是不是死亡。
憋气的感觉很难受,眼前全是细如发丝的暗褐色海草,丝丝缕缕地从我脸上拂过,我很害怕,不断地向前游着,我在扭着身体回头望,好像身后有魔鬼在追逐。
我看到了那一抹耀眼的白色,微微反着光,明明是明亮的色彩,却比黑暗更令人恐惧,我加快了速度,想要把它甩脱。
白发,铺天盖地的白发像水流一样涌动着,追在我身后,我像疯了一样扑着水,慌不择路地游动,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如一条条匹练,箭一般地追了过来。
我不行了,手脚软绵绵的毫无力气,我游不动了,前方的水道越来越狭窄,水像凝固了一般,我连挥动手脚都做不到了。
它来了,它追上来了,我蹬着眼睛,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近,它像活了一样卷着发梢,扭曲着向我靠来。
快游,快游!
我不断地在心里呼喊着,身体却不受控制,一缕细软的发丝缠上了我的脚,我下意识地一缩脚,它却突然收紧,把我向后猛地一拉!
“啊!”
我灌了一大口海水,咸涩溢满了口腔,我的身体在不断后退,周围的海草在不断地随着我的身体舞动着。
岩石全都平滑得难以抓住,海草也滑溜溜的不断从指间溜走,氧气在不断消失,我没法呼吸了,就在这时,我感到脚腕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
我拼命挣扎着也逃脱不了半分,我踢到了什么东西,看到身后有一个阴影在渐渐靠拢,它慢慢地把我压在身下,白发越来越多了,捆住了我的腿脚,勒住了我的脖子,它们像活了一样招摇,如网一般把我整个罩住!
一只脚被牢牢抓住,我不断地踢着另一只,脚下是或软或硬的触感,我不知道自己踢到的究竟是什么,头发越来越多了,另一只脚也被抓住了,我拼命地踢着腿,只感到头发越收越紧,似要把我的脚腕挤断!
我的身体被整个缠住了,有什么压住了我,一只冰凉的手顺着我的脊梁摸到了后颈,我打了个哆嗦,有什么在向我靠近,头顶的探照灯掉了一半,在随着我的身体乱晃,我清晰地看到洞壁上映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硕大,诡异,不知是何物。
它在向我靠近,慢慢把头凑近我的后颈,我看到它的头的影子就在我身后,氧气越来越少,我忍不住了,猛地一回头,只见一张熟悉的脸就在身后,见我转头看他,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阴邪至极的笑容!
是神哥!
“啊!”
我双眼一睁,猛地坐直身体,只感觉全身一片汗湿,神哥那张诡笑着的脸还在眼前乱晃,在一片漆黑中是那么显眼,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拍了我一下,我吓了一跳,慌忙一躲,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
阿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愣了数秒,忽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那张惨白怪异的脸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原来是梦,幸亏是梦。
“怎么了,该不会是做噩梦了吧?”阿川的声音带着坏笑。
“没什么。”
我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心跳得砰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鼓声已经停了,我感觉自己刚睡过去不到五分钟,没想到有那么久。
阿川笑了一声,不知有何意味,我喘了好一会粗气才渐渐平静下来,但那张脸还清晰地停留在记忆中,睁眼闭眼全是他。
那的确是神哥,我从未想过神哥还有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太诡异了,直到现在我还觉得毛骨悚然,我怎么会梦到他,还是以那么恐怖的方式出现。
都是阿川的影响,他说神哥要杀我,我才会怀疑,水洞里的那段经历可以说是进岛以来最吓人的一次,我不由回想起来,那时我明确地看到了一个俯趴在洞口的人,那些缠住我的白发也是真的。
我一开始就以为是神哥,这个梦更是把这个不可能的念头加深了,我没有看见它的脸,但我坚信那不是神哥,可又有谁能知道事实呢?
它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它到底是不是神哥,我竟真的开始怀疑了,这个梦太恐怖了,原来我心底里早就怀疑了,不然又怎会做这种梦。
不可能的,神哥不会害我,要害我何必等到现在,而且他的头发剪过一次,也没那么长了,肯定不能包裹我全身。
一定不是他,我心里想着,慢慢平静下来,没了恐慌,只余空虚,现在连鼓声都没了,死寂的洞中带着一丝丝凉风,似从冥界吹来,能勾走人的魂。
“阿川,我们走吧……我不想在这待了。”我轻声开口,摸了摸手臂,我在不自觉地打哆嗦。
“那就走。”阿川没反对,我听到他站起的声音,还有一道极轻的吸气声。
我心里一紧:“你的脚还能走吗?”
“能走,就是疼呗,”阿川一副不以为意的口气,又带上了坏笑,“看不出你还挺心疼我的嘛,不然来背我吧?”
“滚。”
我毫不犹豫地吐出一个脏字,把氧气瓶和背包背上,只听到阿川叹了口气,好像挺失望的。
我立马心软了,犹豫了几秒开口:“要不我帮你背点儿?”
阿川没回答,我听到他弯腰去拿装备的声音,我到底是看不下去了,伸手想帮他拿。
他的背包明显瘪了下去,比我的轻得多,氧气瓶也只剩下了一个,我的动作一滞,这里明明没什么危险,他的装备怎么消耗了那么多。
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了,他只是不说而已,肯定会遇到很多突发状况,像我还丢掉了好几支手电,水也用得格外快,他自己一个人难免遇到困难。
我想把他的背包拿起来,阿川却一把按住了我的手:“不用,我自己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疏离感,我突然有些恼,明明前一秒还想让我背他走,后一秒就变脸,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现在想想,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让我帮忙,就是嘴巴坏,非要多说那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