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甲,但不是阿川那只,我非常吃惊,我以为这种东西世界上只有一个,但它又出现了。
老黄没动,神哥也没动,洞里处于一种诡异的紧张又茫然的气氛中,他俩都在看我,眼里全是疑问。
“那个……你太脏了,去洗洗?”
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叉,竟然小心翼翼地对着这个小东西说话,但它实在是太臭了,全身都沾满了粘稠的血和体液的混合物。
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现了,它竟然真的跳了下去,飞快地爬到水里打滚,我看到一丝丝的血色从它身上剥离下来,它慢慢地露出了原本的土灰色,细密的鳞片在手电光下闪闪发光。
神哥和老黄看了它一眼就齐齐转过头来,他们想听我解释,但我同样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着他们尴尬地笑,老黄曾经听我讲过,皱着眉头问我:“这是你说过的那个什么东西?”
我点头:“是,甲,它肯定不是阿川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它听你的啊……”
老黄的声音很没底气,我们现在都处于茫然之中,刚刚才经历了一番恐惧,事情就这样突然平息,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甲爬了回来,它看起来非常乖巧,像阿川的那只一样,爬上来蜷缩在我手腕上,它的身体很凉,我非常紧张,手一直都在抖。
我已经很久不戴手表了,手腕上突然多了个东西让我很难受,而且它是那么危险,我真怕它下一秒就钻进我身体里,把我的五脏六腑搅碎。
我抬手摸了摸它,它蜷得更紧了,老黄颤巍巍地伸出手也想摸摸,它却猛地把尖脑袋抬了起来,吓得老黄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妈/的,什么鬼玩意?许你碰不许我碰。”老黄看起来很郁闷。
我苦笑着摇头,感觉自己的手都僵了,我才是最怕的那个,从前的记忆又像洪水般涌来,那些早已不清晰的场景又一次掠过我眼前。
这只甲像是一直都在我家,老马莫名其妙地回去才会遭到攻击,它应该是在保护我家的,家里除了我只有父亲,难道它是父亲的吗?
这个可能性很大,父亲是认识阿川的,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阿川有一只甲,父亲可能也有,只是他过世了,甲没了主人,所以才来找我。
也只有这种解释说得通,但我不明白它是凭什么找到的我,它如果是把父亲当作主人,那我又算什么?它明白我们是父子吗?
我的脑海被乱七八糟的念头填满,我心里很乱,这些线头是没法理清的,我想再多都是猜测。
我突然觉得怪怪的,如果那晚我们没有逃走,是不是未来的走向就会有哪里不一样?可惜事情已成定局,我想什么都没用了。
我挪动着身体站了起来,一直坐在冰凉的水里,我的腿脚都没了知觉,老黄和神哥也都靠到了旁边的石壁上,我转头看了一眼老马的浮尸,感觉很不可思议。
我们最害怕的那根刺拔出来了,我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不知道这个小东西给我带来的是福是祸。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和神哥老黄一起去解开血咒,但现在突然多了一只甲,我肯定会被卷入另一场较量,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原本离我很远,现在却突然拉近,狂风骤雨似乎就在我眼前。
我不能想象它带来的后果,更不能想象父亲曾经经历了什么,他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家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我对此一概不知。
我感觉手腕上像缠了个*,我现在很混乱,这个叫做甲的生物有着比我想象中多得多的能力,我以为它只是身体坚硬速度快而已,没想到它还能操纵尸体,还能感觉到我。
我从沂水逃到了丽江,那么远的距离,它究竟是怎么感觉到的?我没法想象,它竟然能越过大半个中国来找我,老马的尸体是如此狰狞,它又是怎么走来的?难道就不会有人发现吗?
这一切都变成了谜,我安静了一会,才感觉到洞里的尸臭味极其浓烈,比一开始闻到的浓烈数倍,我抬头看去,老马的尸体仍旧浮在水面,但他的肌肉像棉絮一样开始脱落,他早就该腐烂到只剩头发和骨架了,甲却给予了他完整的身体。
这一幕非常怪异,本该在自然条件下慢慢发生的腐烂就像按了快进键,我看到他的皮肤连结着肌肉像溶解一般簌簌落下,在水里飘散开来,他的骨头开始显现,浓重的腐臭味已经超出了我的忍受能力,我抬起手紧紧地捂住鼻子。
老黄也一样,神哥却没动,他的目光不在老马,也不在我身上,而是看向洞穴深处,看向那些被无数石笋遮挡住了的路。
这里的环境已经不适合休息了,看着那具迅速腐烂的尸体没人吃得下东西,但刚刚的一番惊吓让我没法行走,老黄到现在也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靠着洞壁,愣愣地看着老马出神,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老马是私自去我家的,不是我害死的他,但害死他的东西现在就在我手上,似乎还把我当成了主人。
我心里不免有负罪感,好像是我间接害死了他一样,我以为老马的尸体会带给我一些消息,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甲。
我还是不知道他去我家的目的是什么,那可是我家,我无比熟悉的地方,我在那里住了二十多年,竟然不知道家里藏着什么。
父亲死的时候我没有看到甲,我回家的时间比村里人都晚,我不知道那时候甲藏在哪里,它为什么没有袭击村民。
我应该再回去一趟的,现在老马的事情已经解决,我也可以回去了,如果这次能顺利地拿到玉,我就回家,把家里彻底地翻一遍。
“你说的血味就是他?”老黄突然问道。
神哥摇头,他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目光一直投向洞穴深处,我有些愕然,我以为他说的血的味道就是老马,没想到另有其人。
老马能进入这个洞,在他经过的路上一定有出口,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我已经受够了雪山下漆黑一片的恐惧,这里的洞穴虽然复杂千百倍,但出口很多。
“走吧。”神哥开口。
他似乎很急,他已经完全被他口中的血的味道吸引了目光,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闻出来的,现在的尸臭味是那么重。
我活动着身体感觉好了一点,从老黄手中拿过了工兵铲,甲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但我更不敢动,我不知道它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它很可能突然袭击我。
老黄去捡他的工兵铲,我听到他在身后低声咒骂,他拿过工兵铲,举到我面前。
“看看你家那小玩意干的好事。”
我看到工兵铲的铲刃已经撕裂了一个口子,那附近的铲刃卷了边,甲撞到了工兵铲上,但它的身体比钛钢还硬,如果那一下撞的是铲头中心,很可能直接把铲头洞穿。
这可是钛钢,我不敢想象甲究竟有多大的威力,阿川的甲杀死子煞的时候我只感觉到了它的速度,那只子煞的身体肯定非常坚硬,只可惜我没那胆子确认。
这真的是一件杀器,我一直以为神哥能做到他想做的任何事,但他却抓不住甲,我突然的心里又有了底,如果这只甲真的认我为主,那我岂不是连神哥都能牵制?
我莫名地兴奋起来,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可以随心所欲中二的年代,那时候做的一些事现在想来难免羞耻。
“赶紧走吧,臭死了。”老黄在旁边抱怨。
前边的石笋很密集,但老马走过的地方我们肯定过得去,我们走进了水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老马的尸体,我感觉水里有股瘆人的凉意。
我们是真的走在尸水里,那些絮状的肌肉纤维随着我们的脚步在水里上下翻滚,我感觉很恶心,努力憋着不想去看。
但我忍不住,我感觉很悲哀,曾经那个和我谈笑风生的人就这样死了,连尸体都烂成一团一团,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会把他带出去安葬在他师父旁边,现在我却有心无力了。
我感觉自己变得冷漠,变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从前所坚持的东西在一点点离我远去,我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很怕自己变成曾经最讨厌的模样,但这似乎是个定律,所有人都没法逃避。
神哥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我不知道他现在要找的还是不是玉,他走进了老马曾走过的地方,那里的石笋被撞得七零八落,但要前行依旧是举步维艰。
这些断掉的石笋发出很重的尸臭,上面还黏连着一些污黑的不明液体,我想要躲却还是蹭上很多,这里的路实在太难走了,我不可能碰不到它们。
这段布满石笋的路并不长,我们很快就走了出去,前面的洞穴变得狭窄,我们一直都行走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