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我没有搞清楚赵风筝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风筝没有给我追问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别傻站着了,来帮忙!”
我有些不知所措:“赵风筝,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风筝没有理我,她将两个红纸小人儿贴在掌缝中,双手合十,小声念了一段咒语,然后她小心翼翼的把两个红纸小人儿卷在一起,正要往嘴里塞,又忽然问我:“会用离魂咒和不动明王咒吗?”
我大惊:“你到底要干嘛?”跟在师父身边的时候,师父专门让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学习画符。
赵风筝盘腿坐下,指着身子底下的方寸之地说:“在我身周画一圈离魂咒。”
她是想离魂?我曾听师父说起过这种道术,但是阳人离魂本就是有违天道大伦的事,更何况这种道术需要一定的道行才能修习,而且,最重要的是……离魂术最难的不是离魂,而是回魂!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道行高深,玩的转离魂术,回魂的时候你该怎么办?难道想做一辈子的游魂野鬼?”
赵风筝见我磨磨唧唧不愿意行动,干脆从地上爬起来,左手捏着卷起的红纸小人儿,张嘴咬破右手食指,用指尖热血在地上笔走龙蛇,画了一圈离魂的咒语。
我一把拉住她:“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赵风筝回头瞪我一眼:“你看看这附近的戾气,还有多少时间让你浪费?咱们要是再不行动,谭辙还有命活吗?你不是他的兄弟吗?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我不能为了救谭辙,就选择牺牲你!就算真的有人要牺牲,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能躲在你后面苟且偷生?”
说话间,赵风筝已经用符咒画了一个圈,符咒圈像是带线的气球一样,还带着一截尺来长的尾巴。
她盘腿在圈里坐下,看着我,十分认真地告诉我:“你放心吧,我跟你们……是不同的,我有办法回魂。”
说完,赵风筝把红纸小人儿塞进嘴里,闭目不言,不多时,她微微张开口,喷出一道稀薄的白烟,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模糊的像是水中倒影一般的赵风筝慢慢站了起来,而她的肉身则纹丝不动地留在了原处。
赵风筝的魂魄沿着符圈外撇出的尾巴慢慢被引出来,她飘行极慢,短短一尺的距离,竟然用了一分多钟。
等赵风筝的魂魄站在我跟前的时候,她又厉声对我说:“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画一圈不动明王咒保护我的肉身,以免被别的小鬼趁虚而入,霸占我的肉身!”
事已至此,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叹一口气,学着赵风筝的样子咬破食指,在离魂咒的外围又画了一圈不动明王咒。
赵风筝慢慢飘到墙根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我只感觉墙上起了一层雾气,迷蒙之间,我再次见到了那晚见过的那扇破旧的木门。我甚至能感觉到从已经破碎的小玻璃窗里吹出来凉丝丝的风。
赵风筝走在当先,一把将木门推开,我不敢怠慢,紧随而入。
进门之后,便是黑黢黢、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说实在的,如果是有深渊恐惧的人看到那层层叠叠延伸向黑暗深处的阶梯,只怕都要犯病了!
不过,这一回有赵风筝引路,我安心不少。我们转了一道弯、下了大约三四十个台阶,终于看见有幽微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赵风筝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我行动不如她快,落后一步,等我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被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弹射出来。
“风筝——”我大叫一声想要跑过去扶她,却忘记了她现在是灵体,只需要稍微一用力,就“蹭”一下子从地面上直挺挺地竖了起来。
赵风筝指着前面的灯光说:“地上有符圈,我进不去,别管我,快去救谭辙!”
我不敢怠慢,使出吃奶的力气跑了过去,果然看见地上用一种红的发黑的颜料画了三圈稀奇古怪的符咒,我试着用脚把那些符咒擦去,但效果并不明显。
赵风筝在我身后急得直跺脚,大吼:“别管那些没用的,快点去救谭辙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跳进符咒圈一看,谭辙正紧闭双目盘腿坐在角落里,符圈正中间有一个简易的法坛,谭澈和坨铎面对面而坐。
谭澈上身没有穿衣服,身上被人用紫黑色的颜料写满了符咒。他手里捧着一个铜像,铜像的样式我没有看清。
我也来不及去管其他人,直接从后腰上抽出黑虎调魂旗,跑到谭辙跟前晃着他的身体大叫他的名字。
谭辙的脸上笼着一层黑气,头顶好像长了一双大角,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双大角在不断升高,就像是从谭辙身体里钻出来的一样!
我一连叫了他好几声,谭辙丝毫没有反应,一旁的谭澈和坨铎也没有动静。
我听到赵风筝在外面喊:“用你的黑虎调魂旗,敲他的天灵盖,快!”
我答应一声,倒提旗杆,正要动手,赵风筝又补充一句:“别太用力!小心别伤了他!”
我大声答应,正要动手,谭辙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十分冰冷、陌生,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狡猾恶鬼!
谭辙张了张嘴——后来我反思自己,若是稍微有些耐心,或许有机会能听到他的话!
我一咬牙一跺脚,把赵风筝的叮嘱全然抛在脑后,朝着他的天灵盖狠狠来了一闷棍!
谭辙头顶的大角一下子就消失了,身后的谭澈大叫一声喷出一口热血,他手里捧着的铜像立时爆炸开来,化作飞灰。
谭辙猛然清醒,捂着脑门儿大骂我:“刘米,你有神经病啊?你这一棍子有多疼你知不知道!”
我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过还不等我俩叙旧,身后的人也骂道:“刘米,你他妈的,坏我好事!”
情急之下,坨铎根本来不及伪装他的声音。这声音我太熟悉了,真的是好久不见呀!